1
“你好，李女士”贾律师看着眼前忧心忡忡的的女人说道：“这边坐，办公桌这边有点乱，请见谅，我一直都是这样，个人律所，没有助理，所有的都是我一个人打理，也正是如此，我才能让自己专注，您别在意。”
李女士看着眼前这个长相普通但干净整洁的人，点了点头。她一直在观察着这位贾律师。正与他凌乱的办公桌相反，他的穿着十分讲究，剪裁合体的深蓝色定制西装里面搭配笔挺的白色衬衫，擦得铮亮的皮鞋，格子花纹的领带，以及一条皮质腰带，这一身搭配十分完美。
也不是很完美，腰带这个东西，李女士实在是不想看到。
“我听说过您儿子的案子，还没请律师？”贾律师说。
“请了，但是...”
“今天早上因为发生了点口角，我跟他解除合同了。”
“因为什么，能说说么？”
“因为那个律师想让我儿子认罪，承认他杀了人。不过要谎称自己的了精神类疾病。”李女士语气逐渐激动，但双眼还是盯着贾律师的脸，想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我儿子可是无辜的！我怎么可能让我儿子受到污蔑，他的未来不允许有他这样的黑点！”
贾律师刚张开嘴，李女士就打断了他还未从嘴里出来的声音。
“那个窝囊废，不能为我儿子做无罪辩护，所以，我只能换个了。”
“所以？”贾律师指了下自己。
“没错。”
身材清瘦的贾律师，拿出一个笔记本，在上面胡乱写着，略作停顿问道：“您能说说，从哪里知道我的。”
“我也是听别人那里听说，不过也不是很了解，就想着过来先看看。”
“哦？那你都了解到什么？”
“只听说，不论什么案件你都会接，而且...成功率很高。”
“是的，我没有失败过，其他人做不到的，在我眼里小事一桩”得意占据了贾律师的脸庞，他站起来，指着凌乱的办公桌“你知道的，一个人维持个人律所，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收费方面....”
“多少钱都可以，只要保证我儿子的清白。”
“李女士，你放心，我收费高，但我只等到案件结束才收费，如果你的儿子没有脱罪，我一分钱都不会收。”说完，贾律师指了指后面的书法‘诚信’。
李女士点了点头，作为商人，她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
“如果您能让我儿子被判无罪，我给您双倍。”
贾律师搓了搓手说道：“实在是简单不过，在我这里，这甚至就是件稀松平常的案子，甚至可能不会让令郎上法庭。举个例子，比如发现了新的证据，真正的犯人来自首了等等。我对任何案子都是只注重结果，我希望您跟我一样把眼睛放在结果上，而不是一味的去追求过程，毕竟咱们的目的是为了帮令郎脱罪。”
“是的！没错！”
“但是”他停顿了一下“证据多数对令郎不利。就比如这条，死者是您儿子的前妻，而且离婚一个月就遭到了杀害。”
“可是，他们是和平分手！我儿子从小性情温和，特别听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李女士，先别激动，咱们现在只是讨论一下，我相信令郎是无辜的，但是法官未必这么想。毕竟勒死死者的那条腰带太少见了。”李女士下意识看了眼贾律师的腰带，随后脑袋又转向别处。
“李女士，这条腰带据我所知，是一个奢侈品品牌黑金会员才会有的，在死者熟悉的圈子里，令郎应该是唯一一条。”
“是的，但是...”
贾律师的脸埋在一大堆的卷宗之中，打断了她。
“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我认为他的腰带被真正的凶手偷走了。”
“您说的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只是顺手用了令郎丢失的腰带，又恰巧死者是令郎的前妻，对么？”
“没错，贾律师，您一定要接下这个案子！”
“这没问题，谁都不会拒绝这种简单的案子”贾律师手拄着下巴，眼睛打量着她的穿着。
“一百万，怎么样，这钱对您来说应该不算什么，但是，如果你动用手里的关系，可就不止一百万了，还要搭上人情，令郎未来的仕途也会有影响。您放心，除此之外，我不会多收一分，而且令郎如果没有无罪释放，钱原数返还。”贾律师抬手又指了下背后的书法。
李女士沉默了一会，随后就答应了。
“李女士，我在多说一句，如果警方发现令郎与案子没有关系，不管上没上法庭，您这钱都得照付，目的达成了，就不要管过程。”
尽管她有点不明所以，但她还是没有多想，在她眼里，儿子的名声和自由比什么都重要，更何况，如果他失败了，不会收取任何的钱，到时候在找关系，扔钱扔人情，这事也能过去。
“定金多少？还有合同呢？”
“合同就不必了，我讲诚信的，至于定金，100块。”
李女士递出100块，贾律师将其收到抽屉里。
“这就算是契约达成了。”
2
过了一段时间，李女士又来了。
与初见贾律师一样，凌乱的办公桌，干净利落的西装，要说不同，则是他换了一根腰带。
“李女士，请坐。”
李女士坐沙发上，环顾四周，摆放在门口的绿植叶子上，落满了灰尘，似乎，这一个月都没什么人打扫这里。
“令郎已经被无罪释放，警方取消了他的嫌疑，他的自由和名誉没受到任何损失，甚至还博得人们的同情，这是事实，对吧？李女士。”
“你说的没错。谁也没想到是连环杀人案，我无辜的儿子受到牵连。不过，那两个女孩也太惨了，被腰带活活勒死。而且还....”
“没错。”贾律师打断了她的话。“事情圆满结束，全款您什么时候付？”
“但是...”
“虽然是没经过法院，似乎也没用到我，但咱们有言在先，目的达成了，您就要付钱。”
“没错，但我觉得...”
“既然如此，您还打算什么？”
李女士直起腰，露出老练的笑容“两个受害的女孩，一个在本市勒死，另一个在隔壁市，用的都是相同的腰带，与我儿子案子死的那个女人一样，黑色短发，干练清瘦，对吧。”
“没错，相同手法，相同范围，与令郎的案子一样。”
“我的心理医生跟我说这很有可能是长期受压迫，精神不正常的人做的，之所以会行凶，是因为看到这些人，都会让他想起他的母亲，也就是恋母情节。”
“很有意思的推论，但您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所以，案犯不可能是我的儿子，你从开始到现在就什么没做，也仅仅去看了我儿子一次，一百万，对你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下的馅饼。”
“当然”李女士优雅的点了根烟，继续俯视着他“我还是会给你钱，只不过只有一万。”
贾律师在沙发上不停的搓手，随后闭上眼睛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懒坐在沙发上。
“人果然都是贪婪的”他轻声笑着，“高飞之鸟，亡于贪食；深潭之鱼，死于香饵。管仲说的，听过么？”
“你什么意思？”
“我原本以为，只有有钱人才会愿意为诚信买单，现在看来，只要事情稍微偏离轨道，他们就会背信弃义。”
李女士满脸笑容的看着他：“你误会了，这不是背信弃义，这只是做了多少事给多少钱。”
“我劝您现在最好履行咱们之间的约定，当然您也可以选择不履行，但是我怕您会后悔。”
“威胁我？”他看着贾律师堆在脸上的笑容，感到了一丝恐惧。
“我可没有在威胁，只是提醒您，撕毁合约的后果您负担不起。我可以透过表象把一些事情告诉您，我相信，您听完之后，一定会遵守诺言。”
“不可能...”
律师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发言，自顾自的说：“这一个多月的消费，我得从一开始跟你说起，我订了机票，从这里到飞机场还是有点距离，当然也没花多少时间。”
“我来这里是跟你谈酬金的！”
“慢着，别着急，我说完你就明白了，然后是机票，因为事发突然，我只能坐经济舱，到达了目的地，因为没有国外的驾照，我只能打车去奢侈品店的总部，与国内不同，他们是要付小费的。到了地方，我把那条腰带画了下来，各个角度都有。”
说到这里，贾律师从公文包里抽出一沓画纸，推到她的面前。
“我在附近总共找了三家皮具店，让他们帮我制作腰带，我做了至少9条腰带，这样做是为了不引起注意，从中三家店中我挑出做的最好的，因为它与令郎的腰带别无二致。我一共订了三条，手艺属实不错，不过，您放心，这算我自费。”
“这...”
“没说完，请不要打断我，回来后，我没有第一时间回家，先是本市再是隔壁市，我都找到了符合特点的姑娘，就像您一样，黑色短发，清瘦干练，这样的姑娘还不算难找。”贾律师还想继续说下去，但他看到李女士正恐惧地看着自己“您觉得，这样够么，还要继续说么？”
“天哪，天哪，难道你...”
贾律师点点头，说“李女士，我以前说过，不要在意过程，如果你很在意，我愿意把剩下的都说出来。”
3
“非常感谢，钱我已经收到，这一百元是之前定金，请收好。”坐在电脑前的贾律师递出那张钞票。
“我希望您对今天的谈话保密，不过就算您说出去了，受害的也是我和令郎。”
“放心，我不会说。”李女士不敢与他对视。
“哈哈，您当然不会说，我相信您。”
“可是，受害的女孩只有两个....”她犹豫了一下“你一共订了三条腰带，但只有两个女孩遇害。”
“啊，对，第三条腰带在我的抽屉里，难得去趟国外，总得有点纪念品留在身边。”
“啊？”李女士显得十分惊讶，她并不理解贾律师的做法。
“哈哈，也许吧，我刚才跟您说的话都是我编的，您说呢，也许我没去过那家店，也没去过隔壁市，或许我真是捡了个馅饼。”
“贾律师，您可真会说笑。”
“但结局总是好的，您履行了诺言，我赚到了钱，令郎也洗清了罪名，这一切不挺好么？”
他站起身，握住李女士的手，用行动表达自己送客的意思，随即将他送到了电梯口，然后狡黠的笑道：“李女士，有需要您可以再来找我，我十分乐意为您帮忙，您的朋友有需要也可以找我，但有些事情，您的朋友不需要知道。”
她下了电梯，在停车场，不断地四处张望，生怕有人勒住他的脖子。
贾律师坐在电脑前，看着账户里到账的一百万，笑出了声。
打开抽屉，那里只有杂乱的卷宗，并没有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