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哥,我就钦佩你这种性格。”
“保子,说那么多干嘛,来继续喝。”
深夜里,城市的灯光总是那么明亮,却有些地方仿似黑洞一般,到来的任何光亮都会被吞噬,同化……
无论天气如何,在这片区域的烧烤档始终会营业,久而久之也积攒了不小人气,所以这成了许多夜归,以及买醉人的好去处。
保子和张彪是老乡,几年前从北方下南方来寻找出路。
说来也怪,张彪为人孟浪,喜欢出风头,从没有稳定工作过半年的,却能在这个城市中立足下来,在附近也是能说上话的人物。
而保子为人忠厚踏实,属于别人敬我一尺,我还别人一丈的类型,却遭遇了内部竞争被清退的事情。
这一下子,干了好几年的工作,重新开始又要从底层做起,于是东找找,西看看,半年又过去了,把存留的钱都花得差不多了,看着昔日的老乡现在都开上了小汽车,心里说不别扭都是假的。
昏黄的路灯下,摆放着几张桌椅,角落边这桌上有两个人影在隐约晃动,地面上堆满了啤酒瓶,有些倒在地上散乱开来……
“彪哥,现在您要是不帮我,我真的就要去睡大街了。”
“保子,你放心吧,就冲你叫我一声哥,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
“哥,真是太谢谢你了,来,我敬您一杯。”
“哎,客气个什么劲啊。”
中年光头男子摆了摆手满不在意的说着,把手里的啤酒瓶举起,用瓶底碰了碰对面举过来的瓶口。
“隔~”张彪打了个酒隔,把啤酒举到嘴边后又放了下来,零落的车灯闪烁出脸上通红一片。
“保子,不是哥说你,你真是丢大发了,都几十岁的人,还是这么窝囊,我要是你,早就回老家种地去了”
略显消瘦的中年男子听到后,没有吭声,拿起酒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唉,彪哥,我也不想的啊,你说有钱谁不想挣啊,关键是像我这种人拿什么去跟人争。”
“该,活该你一辈子被人欺负。”
彪哥把酒瓶抬起往桌子狠狠一放,用手指着他。
或许保子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又或许是觉得现在求人办事受点脸色也无所谓,把头低得更低,一句话也不吭。
“唉,你一辈子都是这样了,别说哥不管你,现在有份七千工资的小区保安,你就说要不要去做吧。”
每月七千,工资跟上一份工作也差不多了,按照以往保子已经迫不及待答应下来了。
可能是喝了酒,胆子也变大了许多,保子定了定神,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说“彪哥,我想跟你混。”
彪哥晃了晃头,哈哈大笑起来,语气颇为嘲讽说道:“哈哈哈,就你,你知道我做什么的吗?你也有这胆子?”
“彪哥,我想清楚了,现在我只要钱,不管做什么都可以,只要钱多干什么都行,我做事很认真的!”
这一下子,张彪的酒醉醒了大半,看着这个几十年都胆小本分的保子,好像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唉~”张彪叹了一口气,接着语重心长地说“保子,这个门你进来了,出去可就难了呀。”
“彪哥,我不怕,你就行行好,帮帮我吧!”
“既然这样,那你明天收拾好东西,先搬来我这附近住,过两天我带你见一个人。”
闻言,保子非常兴奋,感觉好日子就要来到了一样,一口气答应了下来。
“行!彪哥,都听您的。”
“来,我敬您一杯。”
……
狭小而凌乱的单间中,午后阳光透过半遮的窗帘,映在床沿边,从墙角处沾满了灰尘的蛛网,以及略显深刻的墙角裂痕,不难看出房间年久且失修。在这仅能摆放的家具,上面正躺着一个四平八仰的男人,衣服经过一晚上的躺压,已经折起了皱痕,起伏的胸膛伴随着轻微的鼻鼾声,正睡得深沉。
“套马杆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一遍、两遍,直到不知过了多久,保子被迫从睡梦中醒来,顺着声音从衣兜里摸索出一台已经被时代淘汰掉的山寨手机,闭着眼按了半天,终于把声音给关掉。
正准备重新入睡,谁知道电话里传来一道尖锐的声响“你个死人!知道接电话了吗,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
睡意瞬间被冲散,定了定神,正想说什么,电话传来比之前更大的声响。
“你有本事就不要接电话啊!这大半年了,一分钱也不寄回来,这个家还要不要啊!!!”
“吵什么吵,有钱我当然会寄回去啊,今年工作都没有了,还怎么寄啊!”
“啊!我真是瞎眼了,才会嫁给你这个窝囊废,真是瞎眼了啊……”
保子听着电话中的女人一边挖苦,一边哭天喊地,就差没有滚地撒泼了,心里真不是个滋味。
这时一道稚嫩的童音从电话里传了过来“是爸爸吗?妈妈是爸爸打来吗?”
“哎,闺女,是爸爸啊,是爸爸啊……”
保子不停地说着,期盼能把自己的话传达给对方。
“爸什么爸,他就是个废物,你再哭,你再哭!”电话里不断传来女子打骂以及孩子哭喊的声音。
保子的注意力都在孩子哭喊声上面,憋红了整张脸后大声吼了出来。
“刘玲,我告诉你,你怎么骂我都可以,不要拿孩子出气!”
可是不管他再大声说着,电话里的打骂声丝毫没有减弱。
保子感觉时间过了好久,电话里传来关门的巨响。
“李保子,我告诉你,你要是再不寄钱回来,你就别回来了!”
女子说完后,直接摁断了通话,表明了她的决心,保子低头望着手机,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按下手机的拨通键,没多久一个雄厚的男性磁音传来。
“喂”
“打扰了,彪哥,是我。”
“哦,是保子啊,我还打算晚上给你打电话,你有时间的话就先来我这里吧。”
“嗯,彪哥,我就是想问你什么时候过去比较好,那我先不打扰你了。”
保子看着挂断的电话,心里面非常烦躁,他脑海中一直盘旋着是不是只要有钱,那我就可以摆脱目前情景了,他不清楚,只能说服自己相信可以……
对保子来说,即无家,何有搬家之说?房子是别人的,家具是别人的,只用一个桶就能把被子,枕头装下,再拿个编织袋把衣服,鞋子一股脑的塞在一起,十几分钟就能从一个地方轻身而出,可谓是方便至极。
张彪给保子安排好房间后,什么也没说就先一步离开,保子看着这个相对陌生的地方,心里升起一种好奇感,也对接下来的生活更加期待。
落日的余晖透出橘红色,为即将到来的夜色平添几分妖异。
第一个晚上保子睡得十分深沉,往日的包袱仿佛被遗弃了一样,至于接下来该如何,一切不顾的保子不愿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