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快起来了!”我在睡梦中迷迷糊糊被人摇醒,本能的打了一下对方的手。
叫我的人见状,怒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睡?今天二少爷娶夫人,全府的人都在忙活,小心我告诉管家打上你几板子。”
起初我还尚迷糊,但在听到第二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清醒了,等到那人把话说完,我坐起身问道:“你说什么?什么二少爷夫人的?樱桃又是谁?”
“樱桃,你烧糊涂了?”一双澄澈清亮的眼瞪着我,伸手附上我的额头“已经不烫了啊!”
“我是樱桃?”我伸手指了指我“那你又是谁?”又指了指她。
“不会真失忆了吧!”面前的人惊讶道“我是雨觅啊!”
“雨觅?”我摇摇头。
“算了,先别管认不认识了。”她把我拉起,让我穿上衣服“你现在是柳府的小丫鬟,今个儿二少爷娶妻,咱们这些下人要干好活儿。你呢,待会陪着二夫人进洞房,她要有什么吩咐都照做,懂吗?”
我愣愣地点点头,她似乎还不放心“记住了,少说话,多做事。等今日结束我们得找出空闲去看看大夫!”
新娘子拜堂结束,上前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她,应是娘家的贴身丫鬟。我与雨觅见状跟在她的身后,进了二少爷的听黔阁来到洞房门外候着,两位陪嫁丫鬟随着二娘子进了屋内。
直到此时我才有空闲想着发生了什么,我叫盛良时,是一个乞丐,原我也是书香门第,因在十四岁时与父母上京探望好友,可在半路遇上劫匪,抢了钱财又杀了我的父母,他们拼了命救我才逃过这一劫。
但我从此也过上了一个人乞讨度日挨饿受冻的日子,本也想去找父母在京好友送我回家,可我也是第一次来到这,人生地不熟,唯一知道的是这人姓江,可京城那么大,姓江的何其多,一一上门去问却被好多人赶了出去。
最后卖掉身上可以卖钱的,还是不够,无法也只得流落街头,想着讨些钱回家找亲戚,但回家的钱也不是很快就能攒够的,除去吃饭的钱也只剩下那么一点儿,一转眼就乞讨了两年。
等到我要攒够时,天不遂人愿。
那天,那些乞丐看我身上的钱上来争抢,我不肯给他们,便被推到了街道中央,惊到了路过的马车,马被惊得一扬蹄,我来不及躲闪,就被马踩到了腹部,失去意识前我好像听到了是车里的人一声叹息“也是我们不当心,好生葬了吧……”
“是,二少爷。”
等到睁开眼,我已是来到了柳府,成为了这里的丫鬟樱桃。
我想通了,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老天给了我一次重来的机会,那我是定要珍惜的。
“樱桃,樱桃!”一只小手在我面前晃悠,是雨觅“别发呆了,二少爷要来了。”
刚说完便看到从廊道走过来相貌堂堂的六位公子,几人走路间说说笑笑,看衣着服饰也京城的贵公子。
其中有两人面上没什么喜色,正中一人着大红喜服,面如冠玉,身形修长,周身的气质让人一眼便注意到他,腰间挂着一羊脂玉佩,想必这就是今天的主角了,但能看出来笑也是很勉强的。
之前拜堂时我心不在焉也没注意到二少爷的长相,现在看来,真是让人有一件难忘之感,只是娶亲的是他,竟又为何不高兴?
我又看向另一人,相貌清俊,身着段青色补子,本身儒雅俊秀的人眉目间却有些低沉阴郁。
身旁雨觅拉了拉我的衣袖,示意我跪下行礼,我连忙拜下,不多久这些人走到我们面前。
“起来吧!”一道温柔的声线从上方传来,让人想到初春绵绵密密的细雨。
声音听着有些耳熟,想再细想,便被身旁人打断。
雨觅拉着我起来,与我一起向二公子道喜。
他点了点头,我们开了门,几个贵公子先后进了去,只余刚刚的俊秀公子还在门外,似在斟酌该不该进去,他望向屋内好似眼中充斥着悲伤。
我怀疑我是眼花了,赶忙低下头,深宅大院的知道的多未必是好事。
那几人进去后先是闹了洞房,等人一众嬉笑过后,两位陪嫁丫鬟与这些人便出来了。
我抬头看向那位没进去的公子走在最后,他又回头看了眼已经关闭的房门,才踏着有些虚浮的步伐离去。
“洞房一夜照花烛,卿卿嫁作他人妇。相思如狂心如灰,为情憔悴向谁诉?”我不自觉念出了这句诗,等说完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
“樱桃?你再说什么?”一旁的雨觅问道。
我还没回答,正在这时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我回头一看,是二公子,我赶忙低下头,心想刚刚的话他听到没?
我感觉有一道目光看向了我,把头埋的更低了,刚想跪下请罪,他便踏步离开了。
“怎么回事?新婚夜少爷为什么去书房?”雨觅在旁嘀咕。
去了书房?难不成真被我猜对了,这二娘子与刚刚那位公子是一对?
那二公子又为何要娶她,要是喜欢又为什么走了?
算了,这与我有什么干系。
没过一会儿,刚刚离开的两位陪嫁丫鬟拿了一个匣子过来,进了屋内。
我听到里面有低低地啜泣声,还有丫鬟安慰的声音,等到止歇,蜡烛息了,丫鬟就从屋内出来吩咐我们“你们下去休息吧,我们守着夫人便好。”
我们微微欠身下去,回到了丫鬟房。
丫鬟房里五人一间,我与雨觅进屋其他三人都已睡下,是以我们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声音,免得扰醒他们。
第二日一早,因为二少爷大婚,是以一部分下人轮流休假,可以有半日空闲。
雨觅说要去看大夫,我跟她说我好多了,就是有些头疼,不必费银子。
最后我说想出去看一看,她问我要不要她陪,我说不用。
我出府来到了当时被马踩死的地方,想去打听打听当时是谁的马车。最清楚的莫过于跟我抢钱财的乞丐了,我是恨他们的,但是我现下只想问清,给了他们一些钱他们便回道是柳府柳二公子的马车。
果然如此,我昨日心就疑问。
其实当时本与他无关,我突然被乞丐推倒也是我没有想到的,他既阴差阳错让我重生进了柳府,也算是命中注定吧!
我向他们打听了柳二公子的名讳,他们回说叫柳时明。
等到回府,因为路程有些远我晚归了半个时辰,想偷偷回房时,却早已有人等着我了。
看清来人,我认识他,昨日成亲时站在柳老爷身后的管家。
我上前欠了欠身道:“刘管家。”
“哼,柳府规矩迟归罚跪一个时辰,你这一迟便是半个时辰。”刘管家怒目看向我,本来就瘦削的人眼珠子直要瞪出来。
我跪下“是奴婢的错,请管家责罚。”
丫鬟房里有人急匆匆走了出来,是雨觅,她上前向管家行礼,又塞给了他一些钱,讨好的笑道:“管家,这个丫头前段时间生了场重病,想必是看大夫时间久了些,还请管:家放过她吧。”
管家不动声色地收了钱,哼道:“这丫头也是命道好,本来她该是打上几板子的,但二少爷刚娶妻,也就从轻罚吧。”
“你且在这跪上一晚思过去吧!”又看向身旁丫鬟“你在这看着。”说罢转身走了。
雨觅看了我一眼,我知道是什么意思,她是让我乖乖受罚,不要惹事,我笑了笑点点头,她也转身走了。
现下天已经是子时,我要跪到辰时才能起身。
已经入秋,夜晚很是寒凉,加上我穿的单薄,时间长了身体微微打颤,我身后的人烦道:“真倒霉,大晚上的不睡觉跑过来看着人受罚。”
我有些内疚,确实是我牵连了她“是妹妹连累了姐姐,姐姐要是不介意可以到我屋内拿件衣服披着。”
“哼,算了吧,要是被人发现我可惨了。”语气虽不耐烦,但相较刚才已经是和缓了许多。
“是谁?”我闻声望去,来人手提灯笼,虽是黑夜,但也能从微光中看到此人身形修长,全身上下给人芝兰玉树之感。
“参见二公子。”身旁的丫鬟忙跪下行礼。
我也俯下身磕了个头。
“你怎在此受罚,犯了什么罪?”声线一如既往的好听,让人不自觉沉入其中。
“回二公子,这丫头晚归了半个时辰,管家罚她跪上一晚。”
柳时明沉吟一会儿“父亲注重家规,你今日也算得了教训,天冷了,回去罢!”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以为我怕管家发现偷懒“无妨,我待会儿和管家说,起来吧。”
我再次磕了个头:“谢二少爷。”
他笑了一下,我抬起头,虽看不清,但他浑身的气质让人如沐春风,不自觉也染上了一份笑意。
他看到我笑,有些怔然“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樱桃。”
“樱桃”他似乎在咀嚼着我的名字“倒和你很像。”
这句话我深以为然,我今早也扒着铜镜看着自己现在的脸,这副身体十六岁的年纪,圆圆的小脸,有些懵懂的大眼睛,小嘴巴不用口脂也是红艳艳的。
“你是伺候夫人的?”他问道。
“奴婢是昨日在被调到二公子院中伺候二夫人。”
他点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
清晨醒来,我起身去听黔阁服侍二夫人,其实近身服饰的都是她的陪嫁丫鬟桂雨悦诗,我们也就做些端茶倒水的活计。
柳明时每日都来过问一下二夫人的衣食住行,两人之间相敬如宾,从未同房。
这件事时间长了让柳夫人知道了,便叫二人说道了一番,最后二人虽是同房了,但并未同寝。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一年半过去,春去夏又到,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二夫人一直没有怀上,这让柳老爷柳夫人急坏了,便让二公子纳妾。二夫人自是无所谓,但柳明时没有答应,二老拗不过,让他收一个通房丫鬟,柳明时无奈若再违逆,便是违了孝道,只得答应。
没想到最终却选中了我,其实这原是个意外。此时正值春日,我那日空闲,想照着书上古法酿桃花酒,便去一株桃树下采摘花瓣,正巧被路过的柳夫人瞧见,问我在干什么是哪的丫鬟,我一一照实回答,她点了点头,又让我抬起头,看了看我又很满意的浮上了一抹微笑。
事情也就这么定了下来,通房丫鬟只需挑个好日子送进房里就行,没有什么礼节。
当日我被带进听黔阁的侧房,一进屋,看他坐在桌旁啜着茶,见我进来,低低笑了。
“没想到是你,之前母亲一直没告诉我。”他看向我,目光温柔。
“公子记得我?”我诧异,想着虽然服侍二夫人一年半但我一般都在外候着,也没跟他说过几句话,最多的也是当初被罚跪时,不过这种小事他应该不会放在心上。
“当然,之前你被罚的时候我看到了你,你忘了吗?”他想了想又道“还有你一直在服侍夫人,我虽未与你交谈,但每次都能看见你。”
他说到这儿,脸有些红了。
“原来公子还记得我。”我有些高兴。
“今日……”他看向我,似在询问我的意见。
我欠了欠身“今日奴婢睡在地上便可。”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有些惊慌“我……是怕唐突了姑娘。”
“嗯?”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本想孑然一身,可是……”
“公子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问道。
“你可记得我成亲那日站在门外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