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东方

作者:一祉蝉 时间:2020-04-23 16:04:37 分类: 奇幻 知识问答

伊恩转了一圈,拣了几个沙河蛋糕、杏仁蛋糕和松饼,店里的生意有点冷清,那些看起来很离奇的受伤事件,弄得大家人心惶惶,尽管当局一直在安抚人心,努力应对,但事实摆在眼前,像一把刀子悬在头顶,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一把不一定什么时间就会掉在自己头上。

我和伊恩结了账刚想离开,意外发生了,半分钟之前还笑盈盈招呼我们的店员像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一样,愣愣地站在原地,双眼圆睁,目光却呆滞无神,而后脸上又溢出痛苦的表情,慢慢地倒了下来。

伊恩手疾眼快地一把接住她,拦腰抱住,几步冲出了店外,我默契地打开车门,帮他把女孩安顿好,伊恩没再说话,面沉如水地驱车返回了医院。

乔叔叔和莉达阿姨以最快的速度赶来,艾西也还没走,一行人推着急救车疾步跑向急诊室,不多时,急诊室的门又打开了,艾西低声道,“伤级评定,Ⅳ级。”

几个人谁也没有说话,步履沉重地走进乔叔叔的休息室,皮特叔叔也在,他扫了一眼我们几个人的脸色,“是……出现了Ⅳ级?”

“是的。”

乔叔叔的话音还没落,他墙上挂着的一部显示器突然亮了起来,闪了几下之后,一个东方女人的脸出现在了画面里,她人在笑,声音也带着寒刀一样阴冷的笑意:“亲爱的们,礼物还喜欢吗?”

我瞬间就知道了她是谁,只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和我妈妈的第一次见面会是这个样子。

“唐琰!”如果不是隔着屏幕,皮特叔叔可能已经冲过去了,“你真的不怕报应吗?”

“怕呀,怎么不怕?”她嘴里说着怕,可声音依旧在笑,“可你们谁没有做过遭报应的事儿呢?你没有?乔晗之没有?还是虞久昆和唐琼没有?”

听她说到琼姨的名字,我心里动了一下,明天就是琼姨昏迷的第七天了,艾西说,给我一周的时间,一周过后,如果琼姨还是没有醒过来,就会以Ⅲ级病患的评定报给当局。

可就是这短短的一瞬间,屏幕上的女人露出了微微痛苦的神色,她皱着眉,沉声问道,“谁在那儿?你们和谁在一起?”

什么意思?

我和伊恩下意识地看向对方,不清楚这个“谁”指的到底是谁,乔叔叔、皮特叔叔和莉达阿姨倒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他们三个人一言不发,就那么互相看着,脸上的表情和平时不大一样,有点怪异,还有点激动。

“到底是谁?”屏幕那边又追问了一句,语气带着些许急躁和不耐。

“你不是可以自己扫描吗?”莉达阿姨说。

这是我神志清醒的时候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因为这句话说完,我就像掉进了无尽的黑暗之中,我分辨不清是我的眼睛看不清,还是已经陷入了昏迷,四周仿佛有四面墙在一点点地逼近,向我挤过来,又像是海水的压迫,霸道又柔软,推不开搡不动,我也感受不清,自己究竟是疼痛,还是害怕,本来应该是完全陌生的感觉,又隐约带着熟悉,各种情绪夹杂着,我张了张嘴,不知道为什么,喊出了一个我从来没有喊过的词汇:妈妈。

8

我做了一个奇怪且冗长的梦,梦里,我蹲在一个小院子里面,拿着那种小baby喜欢玩的沙铲,在地上铲了一个坑,我铲啊铲,挖啊挖,累得满头大汗,终于达到了我想要的大小,我从一大堆瓜子里面挑出几个最大的,个个色泽漂亮,颗粒饱满,我又费劲巴力地磕开瓜子皮,把里面白白胖胖的瓜子仁放进坑里,然后,浇水、填土,四周还用小石头垒了一圈,充当围墙。

一个好听的女声问道:“我们小彩在干嘛啊?”

我脆生生地回答:“我在种向日葵呀。”

听到这个答案,那个女声笑得停不住,虽然我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但她笑起来很好看,我便也跟着一直笑,一直笑……

“醒了!醒了!她为什么在笑?会不会是Ⅰ级啊?”

我还没有完全醒过来,就听到了伊恩的声音,到了后半句,他已经带着明显的哭腔,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一日小哭包,终生小哭包。

我睁开眼睛,最先看见的就是伊恩的脸,胡子拉碴,一点也不像个17岁的少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湛蓝色和鲜红色一混搭,显得又可怜又可笑,我不禁有些心疼,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我的手刚碰到他的脸颊,他就“嗷”一嗓子哭了出来,“妈妈,她摸我了,怎么办?她一定是Ⅱ级,怎么办啊?呜呜呜呜……”

我只觉得有点累,再次闭上了眼睛。

我第二次醒过来的时候,艾西正在给我测血压和心率,伊恩坐在凳子上,趴着我的床边睡着了,一只手枕着头,另一只手拉着我的手,我轻轻抽了一下,没抽动,艾西笑着冲我挤挤眼,“醒了?我去喊乔医生。”

乔叔叔可能在忙,过来的是莉达阿姨,她一把拍醒了伊恩,“一边儿睡去。”

伊恩被拍得就差直接蹦了起来,他看看我,又看看他妈妈,终于明白了眼前的状况,咋咋呼呼道,“你快给彩好好检查一下,你行吗?不行的话叫你老公来。”

被质疑了的莉达医生狠狠地指着他,没说出话。

莉达阿姨看了一下我的各项身体指标,对我说:“Everythingisok,你没有被第一脑所伤,其他的事让伊恩和你说吧,病区正在搬家,我忙死了。”说完,就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

“搬家?搬什么家?”看来我昏迷的这段日子发生了很多事情,“还有,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算上第二次,一天两夜,你要吃点什么吗?饿吗?渴吗?”

“随便,你继续说。”我在心里叹气,看来这个啰嗦的毛病他是很难改掉了。

伊恩给我倒了一杯温水,继续说道,“你没有被你妈妈的第一脑所伤,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你对她的脑波影响会如此巨大,她如果继续强行扫描你,就会死网破,玉石俱焚,果真是亲生骨肉,母女连心啊……”

一觉醒来,我对于伊恩突然如此熟练地运用成语有些不大适应,“说重点。”

“哦,重点就是,你妈妈最后启动了自毁装置……”

“什么?”我一颤,水差点溅出来。

“不是那个自毁,”伊恩赶紧解释,“自毁第一脑,再也没有第一博士了,你妈妈现在就是个普通人。”

“那我爸爸呢?”

“也没事,听我爸爸说,他去索多接回了你妈妈。”

说不清为什么,一切都不明朗的时候,我对我爸爸的担心是真的,刚刚伊恩说到“自毁”两个字时,我对我妈妈的担心也是真的,可现在听到这个结果,我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琼姨,她和我父母的恩怨纠葛我不清楚,但打从我有记忆以来,陪我玩耍游戏的是她,教我读书写字的是她,给我衣食无虞的也是她,她失去了姐姐,也没有得来想在一起的爱人,而且,她还躺在病床上,生死未仆。

伊恩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对了,琼姨也醒了,伤情评定,Ⅰ级,我妈妈她老公说,积极治疗,会越来越好的。”

“啊!”这是真正让我喜出望外的消息,我一激动,一把抱住伊恩,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半晌,伊恩才像机器人一样,笨拙地顺了顺我的头发,憋出一句,“乖。”

9

“琼姨!早晨还很冷,过来加一件衣服再出门噢。”小护士芬亚拿着外套,招呼着着急出门看日出的琼姨。

第一脑计划土崩瓦解后,当局对现有病患统一做了更细致更人性化的安排,除了乔叔叔和莉达阿姨的那个医院,又划出了几座医院作为定点治疗机构,对于像琼姨这样的Ⅰ型患者,则建立了环境更为舒适的疗养机构,治疗与休养相结合,岛上的这座疗养院,就是由当局出资,由皮特叔叔负责管理的。休学了将近一年,我和伊恩又再次回到了学校,但经历了这么多事,我们俩都不再像以前那样马马虎地混日子,更何况,对于即将到来的高考,我们也都有了为之奋斗的目标。

“给我吧。”我从芬亚手里接过衣服,往琼姨的方向追过去,果然是生活在小孩子的世界里,连看个日出都这么开心,这么一想的话,当个小孩子也挺好的。

“琼姨,来把外套穿上,你最喜欢的,还带蝴蝶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