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历朝十五年,皇五子高润景大胜匈奴而归,圣上欣喜若狂,褒奖了出战的将士们,封高润景亲王爵位。历朝十八年正式册立高润景为皇太子,册封皇太子那日,萧楚婉被立为太子妃,入住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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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鼎元是闻名天下的一代宗师,天下的学子大多仰慕其名,就连当今圣上也请他为各皇子授课,地位尊崇至极。然,萧鼎元无子,膝下唯有萧楚婉一个女儿,如今萧楚婉嫁入皇室,萧氏满门登时风光无限。赐婚圣旨下达那天,萧楚婉一个人来到了郊外的古寺,在这里她曾经无拘无束,她很清楚过完今天,她便不再只是萧楚婉,她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当今的太子妃。
高润景一路跟在她身后,见她有些伤神的模样,他不禁开口劝慰,“楚婉,你实在不必如此,如果你不愿做我的太子妃,我可以去求父皇收回成命。”
萧楚婉对于突然出现的高润景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太子殿下言重了,如今历朝上下都知道你我的婚事,我又岂能反悔?只是,我渴望自由的气息,厌倦皇宫内院的生活,当年淑妃娘娘不就是受不了宫围的一切才选择自杀的吗?”
高润景听到她提及自己的母妃不禁有些伤神,多少年了,母妃临死前的那一幕依旧在他的脑海里,“楚婉,只要你进了宫,我答应你,一定不会让你重蹈我母妃的覆辙。”萧楚婉看着他,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是你向陛下求旨赐婚的?你是想保住我萧家的荣耀,还有我父亲。”“是,父皇疑心甚重,萧大人熟知宫围秘事,只怕有一天,他会对你们萧家……”“我明白了,不过这是我最后一次享受自由的气息,你能让我一个人吗?”高润景明白她的意思,点头示意后便转身离开了。
高润景与萧楚婉大婚那天,皇城上下热闹非凡。萧楚婉一身喜服坐在梳妆台前,她顺从的任由喜娘帮她装扮,曾经她也曾幻想过穿着嫁衣嫁于她心爱的郎君,如今嫁衣在身,嫁的却不是她心仪的人。萧鼎元坐在座位上,看着自己的女儿出嫁,原本是应该高兴的事情,他却挤不出笑脸。萧楚婉借过茶杯,双膝跪地,这应该是她为数不多为自己的父亲奉茶,她的生母早逝,萧鼎元又不懂得女儿家的心思,父女间算不得疏离,却也不亲近。敬过茶后,萧楚婉在喜娘的搀扶下出了门,高润景在临出门时对着萧鼎元拱手行礼,只是萧鼎元并没有过多的表情,送完了萧楚婉,宾客也各自散去了,偌大的萧府变得冷清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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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楚婉自大婚以后和高润景之间倒也和谐,宫围里的纷争她清楚,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情谊,有的只是表面上的客套。高润景的储君之位并不牢固,觊觎储君之位的人大有人在,东宫里的小动作也越来越多。夜里,萧楚婉刚刚伺候高润景躺下便问及了皇后送过来的那名宫女该如何处置,“这已经是你我大婚以后她送来第四位宫女了,前三位还可以找些名目送出去,如今这位怕是要留下了,这可是一直在皇后身边伺候的。”“既然是在皇后身边伺候的,就送回皇后身边去好了,毕竟是伺候国母的人,在这东宫待着也委屈了。”
萧楚婉悠悠的看了高润景一眼,“殿下认为皇后会让她回去吗?只怕你把人送了回去还会白白害了人家,况且,皇后是你的嫡母,你和她若是闹出不和来,不是落人口实吗?”高润景看了一眼萧楚婉,如今的她已经不是自己当年初见时的小姑娘了,萧楚婉见他不说话,便开口,“此事还是交给我吧,我给她留心个好人家嫁出去罢了,毕竟人已经给了东宫。”高润景想了想,“就按你说的办吧。”随后便搂着她睡去,成婚已经半年,萧楚婉已经习惯了在他怀里安寝再从他怀里醒来。直到那日萧润泽带兵逼宫打破了平静,萧润泽本来是圣上长子,只是他的生母出身卑微连带着他也不受待见,只是他一向平稳,谁也不知他会突然间带兵逼宫,由于疏于防范,东宫的角门被人撞开,一时间东宫杀声四起,由于高润景不在东宫,萧楚婉便成了搜捕的对象。萧楚婉原本有些功夫在身,只是她近日觉得身子不适,像是有孕的征兆,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结果被几个士兵擒获。等高润景带人赶过来的时候,萧楚婉已经狼狈不堪,最后,她因为受惊过度失去了腹中的胎儿,于是,她和高润景的第一个孩子成了皇室内斗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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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润泽最终被剥去了一切爵位名号,皇后也因为挑拨皇子谋反被皇帝废去了名位,并且以三尺白绫赐她全尸。骨肉相残是每个朝代的皇帝最不想看到的事情,高润景看着自己的父皇逐渐老去,身边的人也一个又一个的离开,心里一定十分难受,他在想会不会自己以后也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想到了萧楚婉,他们成婚半年多才有了自己的孩子,可是却在他还不知道孩子的存在时孩子就没了。萧楚婉的伤痛他也感同身受,毕竟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萧楚婉随着身子一日又一日的复原,心情也一点点恢复,毕竟日子总归要过下去,她不能永远沉浸在失去孩子的伤痛里面,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她的父亲下狱了,高润景原本以为自己的父皇和萧鼎元有了亲家的名分,他就不会对萧鼎元下手,如今想来是他想错了,这就是帝皇的薄情寡义。“父皇,萧鼎元不可能会参与大哥的谋反,他是儿臣的岳父,怎么可能会帮助其他人来反我,更何况楚婉是他的亲生女儿呀。”“刑部的奏折就在这里,这上面还有那日参与谋反的禁军统领上官浩的供词,这上官浩当初就是因为萧鼎元的举荐才被任命的禁军统领,现在还有他的供词,朕没有冤枉了他!”高润景突然明白,经过这一次高润泽的谋反加剧了皇帝对任何人的猜忌,连亲生儿子都可以谋反,更何况是熟知自己过去一切的臣子。“父皇,念他辅佐您多年,放了他去养老好吗?楚婉刚刚没了孩子,就当是看下那个未出世孩子的份上,您放了他吧。”皇帝暴怒的扇了高润景一巴掌,“糊涂,身为储君竟如此感情用事,朕连你大哥都可以舍去,你却舍不得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日后你还如何当这个皇帝!”高润景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父皇,如果可以儿臣愿意辞去太子之位。”皇帝冷哼了一声,“朕要立谁当太子还用得着你来过问,当初朕可以立你也可以随时废了你,何需你来请辞,赶紧回你的东宫去,看好你的太子妃,不要再让她过去打扰朕休息。”高润景失魂落魄的离开了上阳宫,回到东宫的他发现萧楚婉并不在宫里,他急忙叫来宫人,才知道她去了天牢,赶到天牢的他看到萧鼎元已经服毒自尽,他不愿意连累到萧楚婉,所以死对于他来说是唯一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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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鼎元头七那天,萧楚婉不顾祖制在东宫祭奠自己的父亲,高润景也不阻止,反而跟在她身旁。皇帝有旨不准任何人为萧鼎元收尸,曾经风光无限的萧府也因此而门庭凋零。高润景担心自己的父皇会对萧楚婉不利,这些日子他一直陪在她身边,只是她却从不开口与他多说一句话,高润景感到十分无奈,但是身为太子他不能直接反抗皇帝,而作为丈夫他也没有舍弃自己心爱的妻子,他曾经说过他娶她是为了护住整个萧家,可是如今却连她的父亲也保不住。
历朝二十年,皇帝病重,由太子监国。一切军政要事都直接由高润景决定,朝中有些老臣都是皇帝一手提拔,他们担心皇帝的安全,只是想面见皇帝的请求一概被高润景否决了,“陛下身子不适需要静养,所以各位大臣就不要去打扰陛下休息了。”大臣们还想继续问下去的时候却被高润景制止,他们这才发现高润景的野心。
上阳宫内,皇帝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看着高润景一步步的走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你要干什么,你这个畜生。”“畜生?父皇是在说我吗?儿臣可是在您的身上学来的这些东西,您这个皇位是怎么得来难道您忘了吗?当年皇爷爷是不是也是在这样的恐惧中被您夺了性命?萧鼎元是如何帮您堵住天下的悠悠众口,就连我的母妃又是因何死在昭阳殿,您为了皇位欠了多少人命,如今也应该还了。”“你还些年一直都在查当年的事情,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帮你的母妃报仇?”“父皇,您还是安心的在这上阳宫内好好养病,这江山就交给儿臣吧。”“这些年韬光养晦,谨小慎微就是为了今天,你果然比朕更适合当这个皇帝。”高润景回过头静静的看着皇帝,“父皇,这些年您想过我的母妃吗?你有没有想过她是在怎么样的绝望中喝下那杯毒酒,她是多么渴望你能回头看她一眼,可是您却决然的离去,甚至于您都不肯为她的清白辩解一句还因此灭了我外祖满门。”
“你母妃是自己选择自尽,嫔妃自尽罪及家人,所以这一切都怪不得朕,朕也从来没有说过要让她死,那毒酒也不是朕赐给她的。”
“可是您把她交给了皇后处置,我母妃将皇后的私情告诉了您,您却让皇后去取她的性命,您冷心冷情,根本不配为君。”
“可是最终皇后不也是死在你的算计之中。”
“可是您却把萧鼎元拉下水,是您硬生生的绝了我们父子之间最后的一丝情分。”
“你就是为了萧鼎元而背叛了我。”
“他是我的恩师,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更将女儿嫁给了我,本来我也想和您糊涂的做一辈子的父子,但是您却不肯,父皇,欠人的总归是要还的。”
历朝二十一年,皇帝崩逝,皇太子高润景即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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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润景即位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立萧楚婉为皇后,下旨为萧鼎元平反,还让人寻回他的尸骨,更是让他配享太庙
“婉儿,我想一次性的把亏欠了你们萧家都还给你们萧家,虽然这一切都不及你失去的。”
“陛下,您把我父亲的牌位奉进太庙是为了让他日后能有香火承继,只是他毕竟是臣子,如何担待得起?”
“岳父大人对我如同亲子一般,当初我母妃惨死,外祖一族被处死,许多人也因此而看不起我,只有你父亲对我好,他不只教我诗书,还教我为君为臣的道理,只是他知道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父皇容不下他,你小产过后他来见过你,那时他已经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他不让我救他,因为只有他死了才能换回父皇安心,才能保你周全,婉儿,你父亲心里有你,只是他没有表达出来。”
萧楚婉一字一句都听得很清楚,她闭了闭眼,“陛下,您能不能一纸圣旨废了我皇后的名位?”高润景骇然,“为什么?”“当日我同意进宫是为了我父亲,现在他不在了,而我渴望自由的生活,您放了我吧,在这皇宫之中没有人能够真正说自己手上没有一丝血迹,我的手上就有自己孩子的血迹,陛下,您可知每个夜晚他都问我,为什么不要他,为什么要舍弃他?”
“这件事情是朕考虑不周,朕当时不知道你怀孕了,也不知道那几个人会害得你没了我们的孩子。”
“陛下是故意纵了那几个人进东宫的不是吗?如果我告诉你那个时候我知道自己怀孕了呢?我知道你在布那个局,我只是顺便帮了你一把,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让先帝震怒,让皇后倒台,陛下,我们不配为人父母。”
“你知道,你知道自己怀孕了,你不愿意生下我的孩子,你心里还有裴护。”
“陛下,您敢说您不是故意看着裴护去死的吗?你们一起去征战匈奴,那时的你需要军功来巩固你的地位,所以你眼睁睁的看着裴护去死,甚至于最后你还冒用他的军功,你还娶了我,娶了已经和裴护有了婚约的我。”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是你父亲告诉你的?”
“想要我父亲性命的人岂止是先帝,还有你,因为我父亲知道了这一切,就连你娶我是为了要牵制他,到最后你还是杀了他。”
“不,不是这样,我们的孩子没的时候你父亲还没有下狱,那个时候的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那样做,说到底你不愿意生下我的孩子。”
“陛下,你用尽手段让我嫁给了你,而我也因为心里的芥蒂不愿意生下那个孩子,所以我和你之间扯平了,还请你废了我。”
“朕不会废了你,你永远都是历朝的皇后,只要朕一日还是皇帝,你就永远都是朕的皇后,你改变不了这个宿命。”
终篇
萧楚婉去世当天,高润景还在前朝宴请他国使臣,当内传告诉他这一消息的时候,他手上端着的酒洒了他一身,他不顾礼仪的往后宫奔去,他不信萧楚婉会死,他说过她永远都是他的皇后,他还没死呢,她怎么能死在他前面呢?直到他看到了萧楚婉冰冷的躺在床上,他才真正的感觉到她真的已经离他而去了。
高润景见过萧楚婉最美好的样子是在她十岁的时候,那时的她明艳活泼,娇俏可爱,他最喜欢的是她的笑容,只是在裴护死后,他就再也看不到她那样明艳的笑容了。
萧楚婉入殓那天,高润景如同抚摸着她的脸庞一般抚摸着她的棺椁,“无论如何百年之后和你同葬的人是我,不是裴护,就如同那年在树下第一眼看见你的人是我而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