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毕业开始,我们便在微妙之中渐渐远离。

作者:轩辕笔直 时间:2020-04-28 10:03:42 分类: 青春 知识问答

大学毕业已经四年有余了,原本许久没怎么联络过的室友们却因为此番疫情而重新开始了交集。只是同他们片刻地聊天,都会教人瞬间回到当年在校园里肆无忌惮的日子。说回来,这群室友们碰见了往往也只能聊过去,或现在的某些事。我们往往不会谈及将来,从大学毕业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心照不宣地不谈将来。

我的大学只念了一年,便退学回武汉打拼。但仅仅是这一年的时间,我就已经主动换过一次寝室。我们的宿舍楼在一座小山坡上,后边便是学校的荒山,但楼下车来车往,其实热闹非凡。最初分配给的我寝室中,有一群酷爱赌博的室友,他们来学校似乎就不是为了读书,每逢晚上放课后就会约上一群我看不中眼的混蛋们过来聚众赌博,那时候还不流行微信,于是一张张现金砸在我们刚铺好的地板上,那些人也毫无顾忌地坐在我干净的床头,让我恼火不已。

我不想同他们主动发生矛盾,于是在忍无可忍后便申请更换了寝室,也正是这次换寝,让我对整个大学的生涯有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回忆。

激发我此次换寝的契机是班上最早交到的好友——小夕。小夕很文艺,乃至于和人介绍自己时都从不用本名,他是安徽人,总以徽商自居,身上还透露着那股高中男生的意气风发。他是个非常能干聪明的人,也正在他的带领下,整个206寝室显得别具一格:干净的房间,每个人有条不紊地在自己的床上摆弄着电脑,六个人中大家互相调侃,随和有趣,像极了一间大学寝室该有的样子。

除了小夕,和我关系最为要好的就是来自广东的胖家伙,他也不用本名,常以猜猜自居。第一次在班级中自我介绍时,他便滑稽地说自己是“李猜猜”。猜猜绝是一个敦厚可爱的胖子,但他同样十分聪明,甚至有些狡猾,但又待人真诚。所以我们也常常原谅了他的小滑头,也喜欢亲切地抱住他肉乎乎的身体。

我们三个人便常常在一起插科打诨,出没在学校里的各个角落,每一天的三餐几乎不落的坐下一起吃,抽同一包烟,喝一瓶饮料,就连考试打小抄,也只有咱们三个人的答案一模一样。

换寝后大概不到一个月,小夕便提议在宿舍开办小卖部。原本以为他只是闹着好玩,或者像隔壁那群学长一样,随意地卖些泡面和香烟。谁知道他竟大刀阔斧般买来了一台冰柜,二手冰柜。所有人震惊之余,一条独家产业链便在我们这里诞生了。仅仅一两天,来我们寝室消费的顾客络绎不绝,后来生意忙了起来,我们也常常加入到“伙计”的工作中:给一些学长或学弟泡好面送过去,但不收取任何一分多余的费用。

后来在小夕的鼓动下,我与猜猜同他一起置办三台摩托车。我们的学校很大,骑着摩托车能够在校内耍尽威风,我也因此谈上了恋爱。当然,小夕才是当时的恋爱大师,他不仅仅最早使用微信,并且通过最初的“摇一摇”功能摇到了一位超赞的学姐,更不可思议的是,两人的恋情一直持续到毕业之后。

猜猜则是一个及时行乐的大师,时常会带我们去了解更多供给玩乐打发时间的好去处,给我们诉说一些广东人的思维方式;如何追求广东辣妹;有时候我觉得他虽然胖乎乎,但是骑上了摩托车后又异常的酷,短短几天,他后座上的女孩就换了好几个。

当然,我们买摩托车最大的用处,就是随小夕到陌生城市的批发市场进货,其实这些货品都不便宜,拿回来后售卖利润极少。但我们仍然乐此不彼,能够骑着摩托车驰骋在城市里,那的确是青春记忆中最快乐的事情。

小夕就像是一个天生的领袖,我和猜猜很轻易就会想要跟随在他周围,形成一个标准的铁三角去干遍放肆快乐的事情。

然而好景不长,过了不到三个星期,我和猜猜的摩托车便被人盗了,只有小夕的得以存活。事后分析原因时不难发觉,只有我和猜猜的车钥匙借给过曾经寝室的那帮人,小夕则在当时十分委婉了拒绝了别人的借车,这件事让我印象颇为深刻。不过事后我们仍然因为证据不足而没有去追究摩托车的来去脉。

但自打摩托车没了后,铁三角的关系似乎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起初买摩托车时被小夕怂恿,但我和猜猜苦于没钱;仗义的小夕便自掏腰包帮我们买了车,我们也答应在毕业之前将钱分期还清。如今摩托车没有了,钱还是得还。虽说摩托车不贵,但在大学生看来还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为了弥补小夕的损失,我只得硬着头皮联系了家长,恳请他们一口气还清了车费。但猜猜却不知道为何不敢与家中联络,对拖欠的费用百般推辞。此后失去摩托车的我们,也失去了肩并肩一起飚车的机会。

我与小夕倒是能够在一些文艺、生活事物,兴趣爱好上保持交集。两人关系似乎变得更加舒适融洽。

在学校的同学们看来,我们似乎就是独特的“阳光二人组”,走到哪里都有人向我们打招呼,我知道这是因为我对外大方,随和。但同样因为小夕的精明能干,老师甚至直接期望毕业后我能和小夕一起去创业,前途似锦。

但猜猜逐渐开始自闭,每天宅在寝室对着昂贵的笔记本电脑打英雄联盟。有时候饿了就直接赊账拿些零食,乃至泡面。乐衷玩乐的我仍然可以和猜猜保持很好的友谊,替内心更加敏感的他去排解一些情感上的困难。对于掌控力较强的小夕,他也逐渐开始逆反,不听劝阻,不再主动去上课,大学俨然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娱乐的环境,这点让严苛的小夕颇为不悦。

现在回想起来,精明能干,每天精力充沛的小夕和郁闷慵懒的猜猜,可能从一开始就决定了貌合神离。小夕每天仍然有许多事情忙活,猜猜则时常对着电脑发呆,我则游离在两人之间,形成了维系三人感情最后的桥梁。

后来,我因为家人的安排提前离开了大学,回到了自己的城市安顿了下来。我当时没有想到,我的这么一离开,剩下两人的情感便悄然断裂。最终大家都搬离了那个山坡上的“极乐净土”,去往了不熟悉的新寝室。小夕的生意也戛然而止,猜猜则和自己的广东老乡到校外租了房子。由于学校课业减少,两人的交集也锐减至几乎没有。

每逢我回学校探望他们时,甚至要分开见到两人。曾经同样关系很要好的哥们小野也直面表达了他的疑惑:“自从你走后,他们两个人就没有怎么说过话,大家都很想你,要不是因为你回来,恐怕他们到毕业都不会再联络。”

我尝试过去扭转他们的局面,但就好像那丢失的摩托车,有些事物竟然如此匆匆掠过一去不返。小夕多么希望猜猜能够主动提起还钱的事情;猜猜则希望小夕能够不要老是那么居高临下地指责别人,面对这些,年轻的我无能为力。

大学毕业后,大家都没有选择留在城市中。猜猜回去了广东老家,小夕则去往了魅力丰富的上海。我则始终留在了武汉,期望成为他们寻找过去回忆的一个转折点。实际上在我离开学校后,两人分别来武汉找过我,而我见到两人时都格外开心,不论分开多久都有十足的话题去聊。但是两个人从来没有同时出现在武汉这座城市里。

转眼毕业四年有余,对于大学时的回忆我已经淡忘了许多。就在我以为那些过去都已经翻篇时,我接到了来自广东的电话,猜猜兴奋地告诉我他要结婚了,并且不顾一切地希望我能参加他的婚礼。于是我也二话不说请假参加了人生中距离最远的婚礼,陪同我的大学室友度过了几天的婚礼流程。但果然不出意外,婚礼上没有看到小夕的影子。

直到不久后我辗转去到上海,才发现小夕并不知晓猜猜结婚的事情,他一反常态地没有去数落这个不成熟的胖子,反而叹了口气说:“他结婚了就好,能安定下来就好。”也没有再提任何关于曾经大学寝室时的事情。

而令人唏嘘的是,小夕和那谈了多年恋爱的学姐最终也因为家里人的关系而分手,他孜然一身地在上海外滩打拼,身上早已经没有了当年的勇气与灵感。

而我直到去过广东才直到,猜猜家庭其实十分富裕,而且在当地颇有影响力,他依靠自己家庭关系开始忙起了业务,最近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万事顺遂。

巧合的是,今年封城开始后,两人分别给我打来了慰问的电话,小夕在另一头告诉我他在上海已经呆不下去,准备回老家去报考公务员。我内心其实同他一样难过,我甚至无数次回想到他时,脑海里全是那个骑车拉风摩托车,意气风光的翩翩少年。如今的他虽然面庞未见沧桑,却已然泯为众人。

猜猜则同我寒暄了许久,最后反倒是他意外地提起了小夕,我能够感觉出他提及的仍然是当年那个一丝不苟,前途似锦的男孩。他俩的债务,最后似乎也不了了之。只是当我提及小夕的现状后,他便默不作声,随后换了话题。最后因为不得已要照顾孩子,才结束了漫长的通话。

至于那个小野,我们时隔四年后第一次通话,才发现他意外地在上海混的很好,做起了他热爱的游戏编程。但是他却有些委屈地告诉我,他的母亲勒令他今年必须返回老家相亲把婚事给办了。我问他,你结婚的时候会喊我过去吗?他说:“那必须的!没你这婚结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