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神话的神话故事
指居住在中亚和南西伯利亚的各蒙古族(喀尔喀、卫拉特、布里亚特)、内蒙古各族、(巴尔虎、科尔沁、察哈尔等)、以及17世纪从卫拉特分离出去,游牧于伏尔加河流域的土尔扈特(卡尔梅克)族的神话观念体系。蒙古各族的神话观念是统一的,其间地区性、部族性、民族性的差异微不足道,即使曾到伏尔加河流域游牧的土尔扈特人的神话观念也很少改变。这是因为蒙古各族之间人种和文化交流从未间断,标准语言一致——这一切保证了整个蒙古语地区宗教神话文献的交流。某些人种一语言独立的蒙古族(如达斡尔、蒙兀儿等)受阿富汗、满洲、藏、汉等文化的影响,他们的神话观念稍有不同,然而他们在文化和语言上仍保留有一系列古老的共同特点。蒙古民间文学和神话大致都起源于狩猎时代。古蒙古森林猎人的神话具有很多古老的特点。这些特点主要保留在布里亚特神话(q.v.)里。某些最古老的故事题材则保存在卫拉特-土尔扈特神话(q.v.)里。古蒙古草原游牧民族——鲜卑、契丹等的神话见于中国历史文献。这些神话较森林猎人神话晚一些,它们的形成受到了中亚各突厥族和蒙古民族早期封建联合体中的相对稳定的对萨满教崇拜的影响。因此它们之间的联系十分密切。早在匈奴和乌桓时代就存在了敬天地、敬日月星辰、敬祖宗阴灵的习俗。1至5世纪形成的鲜卑各部落——跖跋、慕容、吐谷浑等——的种族起源传说,还保留有一些片断,叙述这些部落最初居住在与世隔绝的地域,后来才从那里走出来。传说中提到一些兽形的形象。这可能是各氏族的图腾。根据这些人种起源传说,氏族的领袖或祖先总是人与仙女结合而生;或者凡间女子无夫受孕而生。在4至12世纪的契丹族神系中包括天神、地神(形象为老妇人)太阳。他们赐予人们和平幸福,在紧急关头助人。契丹人还敬奉一些人格化或非人格化的火神、战神、五金神,以及图腾动物白马、梅花鹿;此外,还有不计其数的精灵,包括祖先精灵及其保护者——凶恶的黑山神。契丹族的起源神话说,契丹族的远祖骑着白马在木叶山(位于我国辽宁省西拉木伦河与老哈河合流处附近东行;一位天女驾着青牛车西行;二人相遇在木叶山下,一见钟情,结为夫妻,生下8子。这8子便成了契丹8个部落的始祖。契丹人每次行军或祭祀,必用青牛白马,即源此。这些家畜显然带有图腾性质。这种情况与西藏神话中关于羌族部落的图腾——马与牦牛的故事十分相似。另说,契丹人用青牛白马祭祀的,是一个名叫奈哈的精灵。这精灵是个骷髅,只是在同人交往时才暂时化为人形。蒙古族本身形成于13-14世纪。在蒙古的文字记载中,首先在成书于13世纪的《蒙古秘史》中都含有蒙古早期神话发展的资料。伊朗住在伊尔汗国宫廷的历史家剌失德丁(14世纪),意大利的马可·波罗、弗拉芒的鲁布鲁克、英国的约·曼德维尔以及中国的历史家也都在笔记和著作中提供了关于蒙古神话的资料。蒙古人敬天和地,把天奉为至高无上的神,它无生无灭,是一切人和物的创造者,世界的主宰,它决定人和国家的命运,(马可·波罗和约·曼德维尔认为具有这种品格的是地)天和地几乎从来不人格化,但有性别——“天父”,“地母”。与崇拜地母有联系的是游牧民族古已有之的庆祝大自然复甦(春季)和万物成熟、收获(秋季)的节庆祭祀活动。蒙古族也敬太阳,但与契丹族不同:他们同时敬奉月亮,称之为“伟大主宰”,日月齐辉已成为婚礼上的象征。太阳被看作月亮之母。《蒙古秘史》上就有“太阳母亲”的记载。雷霆是龙神——卢(q.v.)发出的。《蒙古秘史》中提及一些图腾始祖的名字,如鲍尔捷-奇诺(灰狼),霍·玛拉勒(淡栗色的鹿)。据一则神话,蒙古人来源于两位始祖——纳古和乞颜(qq.v.)。他们二人携妻躲避敌人追踪,逃到额尔古提滚山(意为“险峻山岭”)。后来,人口日益增多,无法在山中居住。他们溶化了藏有铁矿石的山岭,走出峡谷,回到草原。在蒙古神话中祖先的精灵占有重要地位。这些精灵都有毛皮的或麻布的偶像。这种偶像叫做昂冈(q.v.)。皇族的祖先被神化,这最明显地反映在对成吉思汗(q.v.)及其家族的崇拜。最高神霍尔穆斯塔(q.v.)的出现,对严厉的佛教神祇的崇拜,都始于13-14世纪刚刚接触佛教时期。随着佛教的普及,蒙古神话吸收和改造了许多印藏神话的人物形象和故事情节,如罗睺,奥辛坚格里、格萨尔(q.v.)等。晚期蒙古神话的资料取之于17-19世纪蒙古、土尔扈特、布里亚特的编年史,17世纪的一些喇嘛的行传,但最主要的还是从民间文学,宗教祭祀祈祷词等里面汲取。蒙古神话中的世界观念相互矛盾,这里既有自行创造的,又有从印藏神话中引进的。布里亚特人认为,天象一口倒翻过来的锅,它可以掀起。掀开时在它和大地边缘之间便出现空隙。流星是天门一开即合,从而刹那间泄露出来的异常剌目的光线,突然把大地照亮。天在永不停息地运动。既有垂直运动,又有环绕运动(围绕自己的轴心旋转)北极星是天的中心,它永不移动,被称为“金桩”。它是天上的拴马桩,由九位聪明的铁匠打造的;有时它又被看成堵塞天上孔洞的巨石:如果把它拔开,洪水一泻而下,就会淹没大地;还有时把它叫做天柱或世界高山的顶端,即是“天脐”。这是通向天上各层(对层数说法不一)中央孔洞,与大地中央的孔洞相对立。大地的中央孔洞通往下界各层(层数同样各异)。古代蒙古各族都只敬奉唯一的神化了的天,在当代蒙古各族神话中出现了天神的神谱——通常是以霍尔穆斯塔为首的99或33个坚格里,后来这个神谱又得到了印藏喇嘛教神祇——布尔汗们的补充。起雷电神作用的是天上神箭手胡赫杰伊·墨尔根。布里亚特人认为,闪电是上天的雷箭,它们是天上77位秃头铁匠打造的。雷箭若射中目标,就会留在大地之上,三天之后变成顽石;如果没有射中,它们就返回天上。据卫拉特人和布里亚特人神话,雷箭射击的目标是天上的白鹗,飞松鼠,鲜卑鼬,黄鼬,金花鼠,独眼田鼠,跳鼠等,因为在创造万物时代,它们中有一个杀死了天之子(据阿尔泰-突厥神话,有一个弄瞎天之子的一只眼睛)。雷箭射击的目标有时是恶魔乔特戈尔,独脚恶魔捷连。雷电大神卢(q.v.)骑在龙背上向大地施放雷箭。另有一些传说,造成雷电的是天上的骆驼。晚期喇嘛教认为,雷电大神是奥奇尔瓦尼(q.v.)。拜星教神话故事解释了猎户星座(参见“胡赫杰伊-墨尔根”条)、大熊星座(参见“多伦·额博根”条)、昴星团星座(参见“米奇特”条)、金星(参见“佐勒蒙”条)的来历。13-14世纪的文献曾记载过对日月的崇拜,但未得到进一步发展,只是在萨满教的祷词里还偶尔提到“满月”、“金日”、“亏月”等概念。同拜日教神话有联系的是神箭手埃尔希-墨尔根射掉了多余的几个太阳。在蒙古晚期神话中,太阳神变成了男性,而月亮则成了女性。这反映在婚礼上:新郎坐在画有太阳的一边,而新娘则坐在画有月亮的一边。布里亚特人讲,太阳和月亮分别是光明之神和黑暗之神的父亲。太阳被视为天火,炉火则是相对应的是地火。奥特汗-加拉汗(q.v.)(布里亚特人称之为萨赫亚达伊-那云)也被尊为火神。据传说,保护火的神祇还有希杜尔古-哈甘,佐格泰汗等。突厥和某些通古斯满洲民族以及汉族,普遍根据太阳的运行确定方位:前面是东,后面是西;同时按照方位确定神祇的性质:东方的属“上界”神祇,都是正面的;光明的;西方属“下界”,神祇都是反面的。蒙古族的神话观念恰恰与此相反。例如,布里亚特人认为西方的天神是正面的,光明的;东方的天神却是反面的,黑暗的。大地围之自转的地轴即是大地的中心,它与北极星相对应,便须向北偏移,于是通往下界的孔洞——即与天上孔洞相对应的地上孔洞——也随之移向北方。南蒙古的萨满教祷词里提到了3个巫师孔洞,它们显然与这个地上孔洞相类似。这三个巫师孔洞位于东南方,在北方坐落着宇宙山的根基部分,山的顶端直接抵在北极星上。巴拉甘布里亚特人认为这座宇宙山不在东南方,而在西南方。蒙古各族均认为宇宙山是苏姆贝尔山。(即佛教神话中的须弥山)。同宇宙山有联系的还有宇宙支柱和宇宙树(q.v.)。宇宙支柱呈四角金字塔形,由3、4或7个台阶组成。这些台阶同天的层次对称。宇宙树的等值物是松,白桦或其他树;这是生长在西方空旷荒凉的平原上的孤树;或者是檀香树。巴拉甘布里亚特人同样认为这棵古檀香树位于西南方。作为宇宙树的还可能是灵验的加勒布尔瓦斯树。此名来源于“加勒巴尔瓦桑”,后者是梵语的劫波树的音译。大地呈圆盘形或4角形,4角与4个方向相对应。大地安放在一个巨大的乌龟或金蛙的肚子上。怪物的四足也与四个方向相对应。这四个方向,按喇嘛教的说法,分别指向须弥山四侧的四大部洲。也有神话说,水怪背负的是世界高山。某些布里亚特部落认为,是一条巨鱼背负着大地,这种观念比较古老。布里亚特人称这条鱼为阿巴尔加·扎加汗,蒙古人称之为阿弗拉加·扎加桑,土尔扈特人称之为阿瓦尔加·扎格斯恩。类似的神话人物有许多,有的是蒙古族自行创造的,有的则是从外引进的,他们补充了世界的全貌。但是,后来他们部分地失去了原有的古老意义,在神话中形成了一个特殊的“巨人”、“主宰”的组别。属于这一组别的有:鸟王加鲁迪汗,蛇王阿弗拉加·莫戈伊,鱼王阿弗拉加·扎加桑。根据萨满祷词,天和地原先是一个混沌整体。开天辟地时产生了火;形成世界上一切的是作为女性因素的大地,而赋予一切以生命和灵魂力量的则是男性因素——天。在蒙古族神话里,天无始无终,不生不灭,其本身蕴藏着无限的创造力。萨满教对上界天神作了一些相互矛盾的定义:他们是“自生的”(这一术语来自佛教的“自生”),因为他们自身是“一切的创造者”;他们是“埃图根(q.v.)妈妈和大海生的”。后者模糊地反映出与大地神祇混淆一起的伟大女性始祖的形象。根据民间传说,最初大地仅是海面上的一个小土丘,后来逐渐增长。一些叙事长诗把这个土丘写成尚未及长出海面的宇宙山。第一个人是天和地创造的,因此有时把第一个人称做永恒的天父和黄金的地母之子。第一个人的母亲,也就是他未来的妻子。她来源于冥界的大地精灵。晚期,创造世界和人的神话已发展得相当完整,但是已受到佛教的宇宙起源观念的影响,登场人物已是被称为“布尔汗”的佛教神祇。这些神佛通常都成双成对地活动:支配者和执行者,正面的文化英雄和反面的、由于笨拙、不慎或出于恶意而造成损坏或罪恶的人物。常见的与神佛相对应的是恶魔型人物,如舒勒玛斯,乔特戈尔,埃尔利克(qq.v.)等。原始状态的宇宙是一片混沌。混沌被风吹得浓厚,被火烤干,被雨淋湿,几经反复,结果出现了土地。土地的另一种原始形态是一片无际的汪洋大海(宇宙洋),洋面上飘浮着土地。这土地是从天上带下来的或者是从海洋底下取出来的一撮撮泥土积累而成。在另一则宇宙起源故事中,创世主把在宇宙洋上游动的巨龟(或巨蛙)翻转得肚皮朝天,把刚刚创造出的大地安放在它的肚子上(一说,创世主本身变成了巨龟)。巨龟(或巨蛙)一动,就会发生地震。同这个故事有联系的是一系列世界末日的故事。第一个人(或第一对夫妇)是用泥土塑造的;灵魂乃是天神或恶魔给他(或他们)注入体内的。另一些神话则说,人乃是坚格里繁殖的。坚格里下临凡世,在大地上化成第一对夫妇,即人类始祖,其目的是为人的氏族打下根基。据另一说,他们下凡不是出于自愿,而是受到霍尔穆斯塔的惩罚。在这些故事里也可看到最初的人们吞吃禁果,犯下罪孽,坠落的母题。大地同永恒的天的形象一样,统一的大地之神或神化了的大地形象到晚期阶段尽管仍保留女性的性质,但逐渐泯灭无闻了。从前流行的埃图根一名常常被同义词“杰勒希”或者“加德扎尔”所代替。大地被想象为有7、8或10层;然而大地的最主要的数量特征应与天的99层相对应,组成一对。在萨满的颂歌里提到了厄真(q.v.)的数目有81、77、49、44、24等多种说法。厄真是各个地域,首先是山岳、江河湖泊等的主宰精灵。大地神祇的首领(汗)是察甘、额博根(q.v.)。他的职能与大地女神埃图根和野生动物主宰精灵马纳汗相似。山的精灵达因·杰尔赫也是十分重要的萨满神。蒙古的萨满教神话同祖先崇拜的关系十分紧密,例如,这种崇拜反映在敬奉昂冈埃麦格利吉·埃吉(意为“曾祖母”)或埃麦根(意为“祖母”)等方面。这两位女神都是儿童的保护神。她们有时被称为扎亚奇。她们同各个地方的主宰精灵紧密联系,获得了魔力和支配自然的能力,能附着人体。一经被她们附体的人便失魂落魄,进入昏睡状态。萨满向祖先祈求保佑。他的法力高低取决于他的萨满家谱起源的久远程度。萨满的家谱具有半现实、半神话性质。它直接上溯到古老时代带有传奇色彩的萨满祖先。萨满教神话有多种分支,但它们都建立在关于灵魂——苏涅苏的传说之上,认为灵魂既能离开人的肉体,又能附着人体。一个人可有数个(两个或三个)灵魂:其一是“不死的”灵魂-苏利达。它能相当自由地离开肉体。人死后它才永远离开躯体,化为精灵或者返回天上。其二是“肉体的”灵魂,在人活着的时候,它片刻不离。人死后,它仍继续留在尸体内或守在尸体旁,直到尸体完全烂净为止。在此之后它化为旋风,不久即消逝不见。“肉体的”灵魂亦称“恶劣的”灵魂,因为它能引起噩梦,人死之后它会成为害人的精灵。蒙古族有人格化的地母天父的神话观念。与之相对应的是人体内也分别有母亲的“肉魂”和父亲的“骨魂”。“骨魂”在体内的位置是骨盆孔,因此劈裂骨盆就等于杀死这一灵魂。害人的精灵——恶魔都是由非自然死亡者的灵魂或者罪人的灵魂变成的。他们的作用和面貌很少有差别,他们必不可少的共同特征就是给人带来疾病,附着在人体上作祟,或者攫走人的灵魂。他们被称为乔特戈尔、阿利宾(即幽灵,或令行人迷路的鬼火)、舒勒玛斯、阿达(巧于变化的鬼,幽灵)、阿莱埃(能预示和降下灾祸的精灵,幽灵,鬼火)、托特戈尔、图特盖尔、泽德格尔(妖魔,幽灵,令人疯癫的恶魔)、扎古拉达,哈里米亚汗(幽灵,不得转生和游荡于各界之间的游魂)、科勒钦(丑陋狰狞的恶魔,幽灵;在萨满祷词里,科勒钦一名指的是一位坚格里——科勒钦-坚格里)。恶魔捷连和妖巫婆阿勒玛斯都是独臂独脚。此外,阿勒玛斯还只有一只眼睛,一只乳房,而且乳房极大,可把它背在后背上。蒙古人关于下界——即冥界的观念,与阿尔泰-突厥人的观念相同。它们是在佛教宇宙观的直接影响下形成的。下界的君主是埃尔利克(q.v.)汗。他的意旨由小埃尔利克或埃勒奇(直译为“使者”)去执行。南蒙古的萨满祷词把这些埃勒奇安排在大地的第九层,与第八层的众卢斯为邻。蒙古神话中冥界赏善罚恶的思想,冥界审判的场面,地狱的不同等级和层次,地狱鬼怪的形象——这些成分进一步丰富了冥界的图像。在较古老的传说中,死人国度并不属于下界,它直接与活人世界相邻,与活人世界完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