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可此刻追蝶瞧见她的模样,才惊觉自己有些托大了。只见这顾姑娘似乎刚刚睡醒,脸上半点脂粉都没擦,可依然白净如雪, 肌肤娇嫩。再细看面容, 虽然并不娇艳, 但别有一番说不出的清丽, 好似三春之桃花,很是耐看。

“有劳追蝶姑娘特意跑一趟啦。”顾轻幼的声音响起, 轻快而明丽,远非往日常见的那些姑娘们的刻意持重。

“您客气了。”追蝶本想说公子还做了其他的味道, 若是不喜欢随时可以换。但不知怎的, 这话到了唇边便不想说出口, 只是笑了笑道:“公子很乐意为顾姑娘费心呢。”

“今儿天热, 难为你跑一趟, 我带你去喝茶吧。”晓夏大包大揽地送追蝶出门。顾轻幼笑着嘱咐晓夏多拿些点心去吃, 浑然没有主子的架子。

“看上去顾姑娘性情很好。”追蝶随着晓夏一起出门, 轻声道。晓夏虽然嘴快,可深深记得罗管事和娘亲的嘱咐, 顾姑娘的事都是要紧事, 什

么都不能跟旁人讲。所以此刻她只做没听见,反过来笑嘻嘻地问追蝶想吃什么点心。

追蝶被晾了一句话,脸色不免有些尴尬,心里却也多少有些明白了,在这誉州地界, 哪怕一个看上去没有心眼的小丫鬟呢, 也未必是吃素的。她随着晓夏继续往出走,正好瞧见小院又进来一贯人, 人手举着托盘或是端着盒子。有几样摆在面上的,她略搭眼瞧了瞧,竟是几样极难得的首饰。

这样的好东西,她也只有在江府见过一两回。一回是江辰的母亲过三十整寿,江老夫人亲自派人送来一条水头十足的翡翠吊坠。但此刻看来,那翡翠吊坠还是有些小家子气,比不得眼前的这一块翡翠如意颜色更翠绿,质地也更水润。另一回则是五年前……可那物件跟眼前的东西还是没法比。

一眼瞧见晓夏,罗管事眼底有几分慈爱,又有几分不放心。“顾姑娘可在?太傅大人吩咐送了些小玩意过来。”

“不可能。”林馥儿咽了咽口中的果肉。“东西是今儿早上就到府上的,听说是公主连夜安排下的。只要是参加了春狩的姑娘们,人手都一份。而且啊,礼物都不薄呢。就说我的那一份吧,里头是一匹苏绣的缎子,还有一支玉垂扇步遥我那桂儿姐姐还过来显摆呢,她收到的竟是一双刺宝相花纹的云头锦履,还有景泰蓝的镶玛瑙坠子。哎,说起来我就生气,她那副样子,就好像门口叫花子捡了金子似的,恨不得满世界嚷嚷。可我娘亲从未亏待过她啊,有时候得了两朵宫花还会让她先挑呢。”

似乎那些珍宝根本不值一提似的。听不清罗管事答了什么,就听顾轻幼笑着道:“这些东西集福院都要装不下了,又不实用,您还是拿回去吧。”

追蝶说了一声好,眼神才从那些珍宝上移开,黯黯坐到了远处廊下,眼神看似在赏花,耳朵却忍不住竖起来。

顾轻幼显然并不知道,扭头去看素玉,素玉连忙答道:“午时刚从马场回来,公主并未送什么东西过来呀。”

“我送给小叔叔啦。”顾轻幼出了门,果然只有利落的雕花水晶钗,一袭散花水雾绿的裙子,好看又清爽。

晓夏福了一福道:“姑娘在里头呢,只是还没上完妆,您等我去问问。”说罢她又回头扯着追蝶的袖口道:“去那边廊下等我一会。”

半晌之后,罗管事笑着走出门,晓夏自领着追蝶去了厨房讨刚出锅的点心吃。路上恰好遇上林馥儿,二人少不得一番问安。

“我义父收了位徒弟,那是他带过来的管事大丫鬟。金镶玉吗?我没看见,很贵重?”顾轻幼问道。

“得头名也不是为了赏赐。”顾轻幼也拈了一片蜜桃慢慢嚼着,忽然心思一动,莞尔一笑道:“哎,馥儿,这蜜桃要是做成桃干,肯定更好吃。”

顾轻幼的声音就更淡了。“小叔叔呢?用过午膳了吗?”

“她什么意思又能怎样呢。”顾轻幼替她斟了一杯红枣茶。“我自己高高兴兴的,为什么合计她赏不赏我的事呢?”

林馥儿扶了扶额,“我说顾轻幼,现在很有可能,整个誉州只有你没收到公主的赏赐好不好!我母亲午间还念叨呢,说是她已经打听过了,公主赏我的东西不比旁人杯…我的意思是,可见公主的确赏了不少人的,可是偏偏没赏你埃她什么意思啊?”

林馥儿说起话脸色微微有些泛红,但这屋子似有什么魔力似的,处处摆设高贵淡雅,呼吸间又有果香花气,她很快平和下来,摆手道:“算了,不说她了。公主好生奇怪,怎么会把你落下呢?按理说你得了春狩头名,更应该厚赏才对。”

“轻幼1林馥儿才进了院子便喊。“你让我瞧瞧那白玉雀钗什么样呀。”

“倒也不是。”林馥儿一想医士们也是什么礼都收,一块金镶玉倒也不算什么,便搁下了这事,扭头去看屋内还未来得及收拾的首饰,一时诧异道:“公主赏你的果然贵重,怪不得是头名呢。”

礼物被一样样送出去,似乎是顾轻幼身边另一位丫鬟的声音,那声音虽恭敬,但似乎远没有乍见珍宝的欢奇。“太傅大人送来的一定是好东西。”

“可她摆明了是不喜欢你埃”林馥儿懊恼道。

追蝶听得耳上的神经都轻轻抽[dòng]了一下。

“这是咱们太傅大人刚派人送来的。”素玉一边解释着,一边从外头叫了小丫鬟进来收拾。

“太傅大人又不是姑娘家,要雀钗有什么用。”林馥儿嘀咕了一句,又指着外头道:“刚才出去的是谁,一个是你的新丫鬟,我倒是认得出。另一个瞧着穿得不起眼,但腰上的禁步可是金镶玉的,不像是寻常丫鬟。”

“那公主赏的呢?”林馥儿从旁边的三彩印花海棠盘里捡了一片蜜桃慢慢嚼着,清甜的汁水入口,她的表情舒畅了许多。

“这回我倒是看出来了。”顾轻幼闻言笑笑,弯弯的眉眼似两道彩虹。“我从前还问过她一次呢。真有意思,为什么人要撒谎呢?”

“你,还问过这话?”林馥儿差点惊得掉了手里的茶盏。

“我怕她因为我对小叔叔不高兴埃”顾轻幼道:“不过现在我也想通了,以小叔叔的本事,也不怕公主会对他不高兴的。”

“其实我倒是觉得,太傅大人只怕并不喜欢公主吧。我听娘亲说,公主常在太傅大人入宫的路上候着,可太傅大人只是问过礼便走,从来不多话的。而且似乎渭北的事后,二人的关系越发僵了。”林馥儿猜度道。

“各人自有各人福吧。”顾轻幼微微耸肩。“反正小叔叔那么聪明,肯定不会让自己吃亏的。我将来的小婶婶,一定也是很厉害的人物。”

“是啊,你小婶婶一定是很有福气的。太傅大人是很细心的人呢。”林馥儿望着鱼贯而出的小丫鬟们慨叹道。

“为什么这么说?”顾轻幼一时没明白。

林馥儿轻轻抬臂,指着小丫鬟们刚刚收拾走的各色珍宝道:“你没想到为什么太傅大人刚回府就派人送来这么多东西吗?一定是太傅大人听说了公主给众人赏赐却没给你的事,所以特意送了这些东西,怕你不高兴呢。”

听见这话,顾轻幼的眼神不由得追随上那抹翡色如意,呆呆地看了一会,才叹气道:“小叔叔这样大手大脚,将来还能有好东西留给小婶婶吗?”

当晚算是众人头一回坐在一块用晚膳,陆厨娘使出了浑身的解数,足足做了十二道菜。荤的从陈皮烤鸡到炙羊肉,连最难做的佛跳墙也在里头。素的则有桂花藕,凉拌豆苗,干烧冬笋等等。顾七昶也果然不让人失望,一筷子冬笋夹下去,便能尝出里头放了三勺甜酒酿汁。

不过总算,这十二道菜里头有四五道都被顾七昶夸奖了一番。据晓夏事后回报,陆厨娘的脸色好了不少,随即便开始准备宵夜用的点心。

另一边的林馥儿也回了睢王府。她所住的院落名唤落玉阁,此刻刚进院子,便见林桂儿翘着公主刚赏的云头锦履在院里荡秋千。若是从前她自然不敢,但如今婚期将近,众人多少都要卖她几分面子,故而倒也胆子壮了很多。 “你有事?”林馥儿捎了她一眼便往房内走,林桂儿见她爱答不理,忙起身跺跺脚,轻抖掉鞋尖上的尘土,追上来道:“馥儿,你也听说了吧,除了顾轻幼之外,公主给大伙都赏了东西。你知道为什么不赏顾轻幼吗?”

“为什么?”林桂儿口渴,正要用一口参茶,却被她的话吸引住,一时托着茶盏在手上,眨巴着眼睛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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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不简单嘛。”林桂儿哼了一声,耳边的玛瑙坠子摇摇曳曳,“你想啊,公主如此大张旗鼓地封赏大伙,却只漏下了她,这说明什么?说明你的好姐妹一定是作弊了,公主心疼咱们,故意羞辱她呢。我要是你,就赶紧离她远远的,还跟她一道开什么铺子,这人可是得罪了公主呢。”

“你胡说1林馥儿一向与顾轻□□好,此刻听见这话顿

时气得头昏脑涨,恰好手里端着一杯茶,她也不顾三七二十一径直便把那杯人参茶泼在了林桂儿的身上。林桂儿一身浅粉色的衣裳顿时被染成深粉,两三片人参落在了她的髻上和肩上。

她呀的一声惊叫,随即去看向那双新鞋,果然此刻也被染花了一片。“你,林馥儿!你疯了不成!这是公主赏的鞋子1

“我才没疯,谁让你说轻幼作弊了!你哪只眼睛看见人家作弊了!顺嘴胡咀,是你家沐姨娘教的规矩吧?1

“她就是作弊了!要不然公主为什么破例赏了咱们大伙,只不赏她呢?这说明什么,说明是碍于太傅大人的面子,不好戳穿她作弊的事实!她要是没作弊,怎么会那么快就找到白玉雀钗,怎么在进去之前就告诉我要往东南方向走1林桂儿昂着脖子气愤道。

“你胡说八道1林馥儿又一个巴掌甩上去。她其实不太会打架,但却是个行动派。总之吃亏是不可能的。

这回林桂儿是真的要被气死了。火辣辣的脸颊提醒着她,这一巴掌可不轻,没准还会耽误自己的亲事呢。她咬牙跺脚,没挨打的半边脸也涨得通红,可她自小就忍着林馥儿,如今大了也没有还手的本事,何况又见周围的几个丫鬟护得紧,自知是在这占不到便宜了,索性一抹眼泪,捂着脸颊喊道:“我去找王妃做主1

“去就去。”林馥儿多少有些心虚,但语气也依然不饶人,扭过头一口气将另一盏参茶饮尽,才坐在玫瑰椅上瘪嘴道:“这事可真不怨我脾气不好1

半炷香过后,林馥儿被睢王妃的人叫去。她进入正房的时候,果然见到沐姨娘搂着林桂儿在那哭,哭就哭吧,一见自己顿时偃旗息鼓,好像自己像个横行霸道的小阎王似的。

不等林馥儿开口,沐姨娘一边上前给王妃倒茶,一边低声道:“姐妹两个吵架本是寻常的,我一向劝着桂儿说你是姐姐,自当让着妹妹。王妃您也知道,桂儿这些年都规规矩矩的。可这一回,馥儿也实在过火了。明知道姐姐成亲在即,即便再生气,也不该冲着脸上招呼埃”

林桂儿呜呜又哭了几声,也附和道:“只怕是要留疤了。”

睢王妃一袭家常衣裳,整个人都笼罩在淡淡的紫色里。发髻上是羊脂白玉梳,显得气度更加柔和。此刻,她十分不满地看着林馥儿,眉心的纹路有些深。“馥儿,你怎可动手殴打自己的姐姐?”

“是她先出言不逊的。”林馥儿霍地起身道。

“那下次你出言不逊的时候,母亲也可以动手打你了?”睢王妃美目圆瞪反问道。“你之前怎么跟母亲保证的,要像顾姑娘好好学,什么事都不计较,不乱发脾气。可今日呢,你与姐姐争吵也罢了,怎可动手殴打?这是谁家的规矩,要是传出去,让人笑话不笑话?竟与那市井泼妇一般了?”

“我……”林馥儿被睢王妃说得脸颊滚烫,小拳头紧紧攥起来。

“哪就是市井泼妇了,这事也传不出去。我和桂儿都不说,下人们也不敢乱传的。”沐姨娘笑着打圆常“只是委屈了桂儿……再有半个多月就要成婚了,可得好好养着,不然若脸上有个红肿,到了夫家总是不好看的……”

“我会给桂儿找最好的医士,断断不会留疤,更不会有什么红肿。”睢王妃斩钉截铁道。“馥儿这孩子也是我惯坏了,馥儿,来给你姐姐道歉。再把你外祖母过年时送你的七宝璎珞圈送给姐姐,还有那七八个翠玉指环呢,你不是说要孝敬沐姨娘吗?”

听见那七宝璎珞圈,林桂儿心念一动。上回她见林馥儿戴过一次的,那璎珞圈上头坠着各色宝石,实在是稀罕物件。要是能有这首饰作添妆,那也不枉挨这一回打了。

沐姨娘见自家女儿不吭声,心里不由得埋怨一句糊涂。这样好的机会,怎可被一条璎珞圈打发了,她清清喉咙,拿帕子擦了擦眼泪道:“托王妃的福,我和桂儿这些年过得日子不差,哪里还敢有旁的心思。只是这些日子王爷一颗慈父之心,常挂念着桂儿,只怕这事不好遮掩。”

睢王妃闻言果然面色一紧。虽然王爷疼爱馥儿,但对沐姨娘母女两个一直不差。一则是因为桂儿生得早,是王爷的头一个孩子。另一个则是因为沐姨娘对王爷有救命之恩,所以总是王爷喜爱嫡女,但对这个庶的也算疼爱。

“这件事,还是不要让王爷知道的好。”睢王妃有些担忧地看了馥儿一眼。上回女儿惹过一回顾轻幼后,王爷发了好大的脾气,还吩咐自己要好好管教女儿。若是被王爷知晓这回的事,只怕……

林桂儿得了沐姨娘的眼风,立刻明白姨娘的打算,此刻见杆就爬道:“我和姨娘都能尽心瞒着父亲,只是因我要出嫁,父亲这些日子常常要见我。不知王妃有何主意,能将此事遮掩过去?”

睢王妃的脸色愈发难看了,原先衬得人十分温柔的淡紫色,此刻因脸色微红,反而显得衣裳也失了些贵气。馥儿眼见母亲下不来台,心里暗恨这母女两个一唱一和,不由得起身反驳道:“你们要去找父亲告状就去,难道我和母亲还怕你们不成?这些年你们母女的秋风打得还不够多吗?当着丫鬟奴才的面,你们也摸着良心说一说,这些年我母亲的嫁妆有多少进了你们母女两的口袋!别以为我不知道,沐姨娘进府的时候,不过三四个大箱子,能有什么好物件!如今呢,如今我这姐姐的嫁妆都快赶上我了,步军副尉府也要上赶着道一句富贵呢。”

真真是当着丫鬟奴才的面,多少人都在看热闹。故而沐姨娘的脸都气成猪肝色了。“好啊好啊,我虽是姨娘,可在王府里也有些颜面吧。你左一句打秋风,右一句抢嫁妆,拿我当什么人了?我倒要去找王爷问一问,这些年到底是谁了委屈。你多大的脾气你自己不知道?我和桂儿受你多少回了。”

“哪回让你们受委屈了?我虽然脾气大,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不是你总拦着父亲不让他见母亲,我能没事去招惹你吗?再说了,我就算说了你们几回,哪回你们不是让父亲出面做主,又要银子又买首饰的,你们母女两个可没吃亏吧!反倒是母亲,每每要我让着你们,宁可要我出去发脾气,也不准我跟你们娘两掰扯1

“馥儿1睢王妃脸颊紧绷,手紧紧攥上紫檀桌角。“你们都别吵了,眼瞧着桂儿就要嫁人了,这个时候闹出事来,对谁都没好处。”

“母亲!她们明明是在要挟咱们。”

“既然馥儿对我们娘两如此不满,那我们索性去找王爷分辨吧。”沐姨娘气狠了,深觉此事不能善罢甘休。

林桂儿眉心紧了紧,却觉得有些不妥。但局面僵在这,由不得她再缓和,沐姨娘已经扯着自己的胳膊往外走。

“沐姨娘1睢王妃眉心紧蹙喊出声,可惜一向乖顺的沐姨娘今日却半点面子都没给自己。睢王妃不由得恼火起来,起身拉住林馥儿道:“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原本给些好处就能堵住这娘两的嘴,你非要闹什么?难道你打人还有理吗?”

林馥儿又是委屈又是生气,晶莹的泪珠挂在下睫毛上,噘着嘴哭道:“母亲光知道说我,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打人!您可知道,那林桂儿说顾轻幼夺得春狩头名是因为作弊。父亲上回带我去太傅府时就嘱咐过了,往后无论得罪谁,都要维护轻幼的。我总不能任由她出去乱嚷嚷,说轻幼作弊吧。”

“她真这么说了?”睢王妃面色一松,竟然笑出声。

“对埃”林馥儿毫不犹豫道。“我屋里的小丫鬟都听见了。”

睢王妃嗔她一眼,“母亲只以为你老毛病又犯了,一心想着替你遮掩,不曾想竟有这样的由头在里面。看来这一回,她们两个的确这一回在你父亲那是占不着什么便宜了。走吧,与娘亲一道去见你父亲。看在顾轻幼的面子上,你父亲不会苛责你的。不过你也记着,下回再有事,万万不可动手,否则与那干婆子们有什么区别?”

“姨娘,要不先拿鸡蛋滚一圈再去吧。人都说若是滚得晚了,消肿可就不灵了。”林桂儿到底年轻,尚在心疼容貌。

沐姨娘一袭撒花纯面的裙子,发髻高挽,上下嘴唇一抿,便脱口劝道:“糊涂丫头,你伤得重些,瞧着才可怜。我的儿,你要乖觉些,今日非把你那六十四抬嫁妆改成一百二十抬不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