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另一个秘密

他们选在稍后的位置。

过了片刻, 有人走过来，穿行在座位间，低声询问需要喝点什么, 盛意看了看, 又忍不住看了商岐一眼, 他注意到了, 便拿来瞧了眼，发现是酒单，便对侍者礼貌道：“不需要酒，谢谢。”

盛意渴望的小火苗被熄灭。

她刚想说不用了, 但商岐看着她, 盛意终究退而求其次，点了一杯青橙汁。

青橙汁很快到她的手上，盛意抿了一口，味道十分不错, 这会他才看着她，翘着唇角, 很轻柔的说：“不一定要喝酒的。”

他可不想带着女孩出来玩，自己不喝却灌醉对方，虽然盛意没想那么多。

他掌心放着一颗巧克力。

天光夜色是暗暗的淡蓝色, 灯光像金粉撒在他眉眼间, 描摹矜贵和神秘, 原本样貌就有十分英俊, 眉毛浓密乌黑, 五官也深邃逼人, 本该和所有人都是礼貌疏离的, 但看向她, 神情却异常包容，像海面的一艘船，望进她的眼，像是问她需不需要载着她上岸。

这是光影为他打的滤镜，这也是荷尔蒙给盛意的错觉。

差一点就被他听见。

“盛意，”她听见磁性温和的男声，尚不自知，过了几秒，扭过头，“？”

“我不算艺术家。”

在想什么呢？

盛意很是不好意思了一下。

盛意怔然转头，看向大屏幕，腔调回荡在大山中，是他们上次连麦看到一半、盛意却睡着的电影，是她演的电影。

茅塞顿开。

盛意心跳的很快。

漂亮女孩咬着指尖，手肘撑在沙发左右倚靠的地方，她眼神专注，浓密的眼睫夏，是一片清澈的湖面。

电影结束，观众已然离常

“怎么不算，电影不是被称为第七艺术？”他递过第二颗巧克力，像个巧克力守护者，定时定点投喂。

他递过来巧克力，提醒说：“电影开始了。”

盛意愣了下，“结束了，你怎么不叫我。”

三三两两还剩几人，但也都是起身状态，打算离开了，而他们二人端坐其中，比较显眼。

“唔，”他讲话有点港男式的幽默，但神情仍然很温和，“不好打扰艺术家思考。”

她看向屏幕，脑中浮现《冲进春风里》的成片如若呈现在大荧幕上该是什么样，而孙桃，这个敏[gǎn]细腻，却坚韧柔和的女孩又如何让观众爱上她。

影片中的杀马特女孩出了个糗，底下笑开，她琢磨着，屏幕上那双倔强的、自私的，却闪着人性光辉的眼睛是她的，第二个，商岐的话并没有说错，这是个极富生命力的角色。想到这里，盛意微微一顿，她转过头去看他，男人的鼻骨如刀刻深邃高挺，专心致志的沉浸在电影中，她突然意识到，对方是不是因为上次她的不自信，所以才带她来的。

是了。

盛意脑中闪过好多念头。

商岐忍不住笑了下，抬了下头，给她示意现状。

第一个，原来她的电影还是有人在看，比如这家露天影院，而且底下的观众的都很认真。

盛意手指拨开包装，她咬下半颗之前，扭头说：“如果这部电影我演的很烂，拿不到一个奖，票房也不高，这还算艺术吗？”

商岐发现演这部戏，她的心理负担远比表面上看起来的大。

某种意义上而言，商岐是纯粹的理工科出身，他在香港读书，后来来京州，念的基本都是理科，之后出国，也差不多，成天跟数字打交道。

但这不代表他不懂艺术，他从小学钢琴和小提琴，后面一门技巧很高，拉的还算入耳，但某种意义上而言，他属于会拉也爱音乐，能体会到音乐的美妙，却有点懒于做这件事的人。

就好比人一天结束工作，他本可以打开自己喜欢的爵士听歌休息，但他觉得爵士可有可无，他倒一杯酒看着窗外不言不语也能达到同样目的。

所以说，他属于间歇性感受艺术人群，理性的思维胜于感性思维，并且他不以此为耻，也没有改变的打算。

他见过甚至比盛意要狂热的多的人，为了追求艺术灵魂都要献出去，不求一点回报，极端完美主义。在他看来，盛意的世界有点单调，她喜欢电影的程度不比他爱赚钱的程度来得低。

商岐斟酌了片刻措辞，同她讲，“艺术是很玄妙的东西，你不必追求完美，即使没那么好，个人获得满足就行了。”

“个人获得满足，”盛意摇了摇头，“我老板跟我讲，如果我做不好，或者被观众讨厌，带来的损失不仅是我一人被骂，还要连累我的投资商制片人，同事以及导演。”

商岐讶然，程遇加居然和盛意是这么说的。

但盛意的确是这样的人，她在太在乎别人想法和完全不在乎别人想法之间来回横跳，性格安静却有一股偏执劲，容易走极端。

“人要多考虑自己，”商岐转开方向盘，试图带偏她，“比如说，你的电影非常成功，那就是你的功劳，因为我看的出来，你自己也感觉得到，你很认真很努力的演这部电影。”

“但是如果这部电影没有很成功，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你的老板没有眼光，他没能对这个项目做一个准确的评估，导演、编剧、对手戏演员也有失水准，才让这部电影失败了。”

“这就是与其反省自己，不如责怪他人。”

“差不多。”他觉得这个说法很有意思，“就是一个人减轻压力的最优方法。”

“我减轻压力有自己的方法。”

“那是什么？” 盛意漫不经心地说：“和空气对话。”

商岐愣了一下，转脸去看她，她却已经陷入思绪。

这部戏要是失败了怎么办，票房很差怎么办？

在此之前，忙碌的工作让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盛意忍不住又咬起手指尖，医生说她的思维很偏执，想着一件事就容易绕不开，来来回回想。

这当然是不对的，但精神病人要是听进去心理医生的每个字，那也不用吃药了。

直到车停下，她自顾自拉开车门，对着空气看了好几秒，还嘀咕了一句什么。

商岐手一顿，扭头看她，“盛意？”

盛意转过头，下意识回复，“我在这。”

商岐看着她，停顿一秒，若无其事别过，他拿出手机，“你是不是以为到了？居然准备下车，我送你到家吧，这么晚不安全。”

盛意已经回过神自己刚刚走神了，僵硬着报出地址，又觉得他没有察觉，和上次一样。

缓缓呼出一口气，可手心仍旧紧攥，不合时宜的自言自语，看到会很奇怪吧，她已经比以前的幻听幻视好了许多，但有的时候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却难以分清界限。

到了地方，盛意表面平静，即使知道他的表现就是没发现，但紧张和害怕还是充斥了整个脑袋。

“盛意。”背后传来声音。

盛意回头，心提起来，神情焦虑。

他从后座拿了一个东西，递到她面前，是那盒巧克力，棕色眼睛比神坛上圣父的更温和怜悯，他说：“你忘记你昨天和我说的秘密了吗？”

他大概是没发现异样，盛意松口气的同时，开始努力回想昨天她说了什么。

对了。

果然，他说了那句话—— “生日快乐。”

昨天，她发短信。

“和你说一个秘密，其实我的生日不是一月一日，是十一月一日。”

可是，商岐今天发现，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个秘密。他望着深沉的夜，皱着眉头。

原定即将返回徽省，但谁料这次台风的影响巨大，唯一通完小镇的道路被砸断，暂时抢修，副导唉声叹气的在群里通知时间推迟，于是盛意平白无故的又多了一个礼拜假期。

季幽和立刻电话盛意，让她去公司一趟。

原因竟然为一档综艺，季幽和直白的说：“这档综艺就是演戏的，不是什么跑跑跳跳，也不需要你表现，只要你跟着导师分组演个戏就算完成任务，怎么样？”

季幽和自信盛意的表现可以晋级不说，还能让观众眼前一亮，洗刷对她演技的质疑，虽然盛意以当前的身份进综艺有些不符合，但也算刷脸的一种方式，不过季幽和也正是考虑到前者，才来找盛意商量。

盛意摇头拒绝了，她看过这档节目，说实话，对于这样打着演戏名头，实际卖点还是争议和撕逼，她根本没考虑过。

季幽和看了她会儿，也没说什么，只是道：“不去那这个名额我就回绝了，在家这七天你没事干就再读读剧本。”

盛意点点头，停顿片刻，她又突然问，“这个节目缺人吗？”

季幽和淡淡瞥来一眼，也不知道她什么意思，“谈不上缺人，除了一些请来的叫的上名字的主咖，大部分学员都是电影学院的，来争个露脸的机会，所以我说你容易出彩，你有经验。”

盛意摇摇头，解释说：“我是说，实在缺人，能不能推荐我的朋友去？”

“你的朋友？”季幽和微微讶异，要是说娱乐圈的人人均社牛还是太夸张，但社恐到盛意这个程度，那还是绝无仅有，以前参加一个饭局，盛意是能发呆就绝不开口，和同龄艺人之间也是，挤到一块儿采访，她都是不愿意跟媒体说话，一个人坐到角落的那种，她还交朋友？

还真是个性改变了。

“什么样的朋友，重要程度？”

盛意抿抿唇，“关系挺好的，影视城认识的，他们之前帮了我。”

影视城.

季幽和沉默了下，“那你把照片给我，我看看条件。”

季幽和去开会，盛意坐在沙发里，找到Andy和胡嘉意和她的三人微信群，发了消息进去，让他们二人发一份照片过来。

胡嘉意回的很迅速，大概两人待在一块，胡嘉意看到了，Andy也就瞧见了，也在群里发言，询问怎么了。

胡嘉意盯着好久没见面的盛意发的消息思考片刻，眼神一闪，忍不住撞了撞一旁吃盒饭的Andy的胳膊，看看周围一圈人，他压低声音，说：“盛意要给我们介绍角色。”

Andy吃惊，刚想说真的假的，可是想了一下，对啊，盛意找他们要照片。

胡嘉意难掩兴奋，快速扒了几口饭，盖起来放在一边，开始从相册翻翻找找，Andy被他这个兴奋劲弄得也有点飘忽，她看着群里犹豫了下，也选上自己照的比较好的一张他拍发过去。

胡嘉意和Andy都长得不错，说句实话，胡嘉意单眼皮，面皮白净，看着很老实内秀，性格又幽默活泼，Andy性格沉默，但熟了是个真诚可爱的姑娘，偏厚的唇和线条利落的下颌骨，加上常年学习武术，有股刀马旦的飒气。

胡嘉意发的照片还算可以，但Andy的实在有点普通，这样的角度和滤镜反而不高级，，她在镜头面前的拘谨也破坏了整体氛围，盛意看了下，让她多发几张，Andy很听话又发了一连串，但都没有那种盛意想要的感觉，盛意本打算让她继续，想了想，就说行了，她从自己相册找出一张她拍Andy的，然后和胡嘉意的照片一起打包发给季幽和。

过了会，季幽和开完会，推开门说，“你朋友条件不错。”

经纪人看人是有自己的一套的，看脸，五官，眼睛，她说不错也不是假话，浮光也有自己签约演员，自然有自己的评判标准。

“这个女孩她多大了？”

“比我大3岁。”

“那还可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