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一个坦白局

她思考片刻, “这种机会，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多少人一个面试都拿不到, 更别说过了面试上节目, 只能说可以把你朋友推到制作组的面前, 但能不能过还是要看他们。”

盛意不免松一口气，肯定道：“这是当然的。”

反正制作组也随口拜托季幽和找人，公司这里没有合适的人选，人情送谁还不如让盛意开心, 季幽和点点头, “那你把这两人简历发给我，然后我把那边面试负责人推给你，你推给这两个朋友，备注一下我的名字。”

盛意对季幽和说：“谢谢。”

季幽和顿了下, 看着她漂亮脸蛋和真诚表情，片刻才吐出一口气, 缓缓道：“我挺愿意看见你交朋友的，不想让你跟以前那样，总是一个人待着也不说话, 好多人比你还小, 已经混成了人精, 讲话做事圆滑许多, ”她顿了顿, 又不想显得说教意味太浓, 用自己举例子, “我在你这个年纪天天开心, 乐呵呵的，所以很多人都愿意和我打交道，做事也顺利许多。”

“不过这都不重要，你愿意交朋友就很好，这个行业压力又大，不少你的同行都有抑郁，不过瞒着粉丝，多和人来往，没戏的时候就放松心情，释放压力，无论如何，我是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我希望我的每一个艺人都觉得工作是愉快的。”

盛意冲她笑笑，嗯了一声。

季幽和离开，她坐在背光的沙发上，身体在灯下，脸庞在阴影里，不知想到了什么。

手机里，提示音不断想起。

过了十多分钟，她才回过神来去看。

“症状呢？控制的怎么样？”

季幽和说盛意不爱交际，生活中只有电影，不擅长交际，不懂背后的弯弯绕绕，但她了解的比她想象的更多。

过了会，程遇加删掉这张图，让她也删掉，不要在手机里保存，又问她，“我知道了，你有吃药吗？”

影后陆秋央，这些年因为早年一些不好的传闻浮浮沉沉，一部章薄的《高峰》也让她的演艺事业重回高峰，坐稳大花宝座，能不能打开知名度是第一，去了也肯定能学到东西。

盛意慢慢打字，嘱咐道：“不过这只是面试机会，你们要努力通过，好好表现，加油。”

“ok，我找找人，介绍一个可靠的心理诊室给你，医院到处跑毕竟不安全。”程遇加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你不愿意对外暴露太多自己的生活，是担心被看出来？”

两人一致答应，说要去雅阁楼吃全京州最好的烤鸭。

-

“找我有事？”程遇加一进来，人还没看见声音就到了，他最近的电竞节目弄得如火如荼，势头正好，听说好几个视频平台也在筹备相关项目，趁着浪潮想跟在浮光后头吃一波红利，所有新节目要不断改进，保证原有观众群体，还要能吸进来新的。

Andy说了不知道几遍谢谢了，群里他们两人要给盛意发红包，盛意笑了下，没收，“你们面试结束请我吃饭？”

将季幽和发来的导演微信以及简历要求告诉他们，群里刚刚胡嘉意和Andy提起心等的一定很焦虑，盛意略感抱歉，又提醒说：“这个综艺效果不错，也很适合你们出头，其中吴六安是香港导演，他手底下有个专门的武打班，能让他看中是很难得的机会。”

盛意迟疑一秒，没想到他是这个态度，说：“当然在吃。”

盛意沉默的点头，“有这个原因。”

她发了一张医院开药的单子。

对于盛意来找他，他自然想不到来意。电影，广告，电视剧，相关洽谈有条不紊，浮光为了补偿盛意，当然也有他个人私心，盛意几乎不用自己操心。

盛意犹豫又犹豫，但真到了程遇加面前也没什么好说的，她拿起手机，给程遇加先发了消息，然后表情冷静，同他讲，“小程总，你看看。”

五分钟过后，程遇加弄懂这药是干什么的，抬起眼，盯了盛意片刻，这让她有些难堪，心想程遇加估计觉得她是个大麻烦，毕竟这种事情被爆出去，对于艺人来说是很致命的标签。

没戏演的三年，把各大名导或小众口碑的导演电影翻来覆去看，她的长相和气质适合哪个导演？如果得到这个导演的面试机会，她会表现出什么样的风格？

虽然是综艺，但机会也十分难得了。

胡嘉意在群里兴奋极了，“《演技之王》，这个节目超级火的，陆秋央是我女神１

这个机会十分适合Andy，Andy的五官和打戏功底，如果得到吴六安的赏识，那她很可能很快就能演上电影。

回去盛意把程遇加的反应告诉陆弯弯，陆弯弯也搞不清楚的同时还松了口气，“管他呢，既然你老板不如临大敌就行，我也觉得这样是对的，我觉得你情况很稳定，只是上次被吓到了。”

“还可以。”

盛意听得出来陆弯弯的故作淡定是为了让她放松，在她的催促下听话的早睡了，只是这次很顺利的睡着了，因为放在心头这么长时间的大石顺利的，非常轻松的放下了。

程遇加没有表现出同情，可怜，愤怒，不甘，埋怨这几种情绪的任何一种，就跟她得了一场感冒，无论是他真的这样淡定还是伪装，这样的态度无疑减少了她的负疚感。

她时常为还没发生的事焦虑，比如哪天演员盛意被爆出得了精神病，连累影视项目，让程遇加他们遭受损失。

-

其实盛意一出去，程遇加的脸就微微沉了下来，他就说，盛意这么省心，为什么还是给他感觉不对劲，她为什么这么漂亮还自卑，为什么不愿意让自己被更多人知道，为什么还没有开始做什么就预先设定自己不被喜欢，倘若给她加上一个从五六岁开始就得了精神分裂的条件，那这个结果就顺理成章了。

真是头疼。

程遇加只得把事交给手底下的人，忧心忡忡的下班，第一时间去了他小舅的房子。

商岐自从回国就一直住在城东，寸土寸金的地段，仅有二十八户，每家外边种着一大片竹林，取名竹里公馆。

曲径通幽，小桥流水，宣传语是闹中取静，养生休闲，此处地产深得老牌企业家的喜爱，换个说法，那就是一般都是上了年纪四五十岁往上的有钱人才在这里置业。

程遇加敲开大门，进门就嫌弃，“你这地方竹子兰花什么的这么多，就不怕招蚊子？”

特别是商岐这房子旁边前延伸一个专门的玻璃花房，里面是侍弄的纷繁花草。

男人穿着居家的浅灰色宽松毛衣，身材颀长，出来开了门，一边回答不懂事的侄子问题，“有专门的驱蚊设备。”

程遇加走进来

走进来打量一番，这是商岐前段时间才搬进来的房子，这还是他第一次来。

这种昂贵地段，但一栋院内房屋只有两层，底下一层面积可观，其中两面都是玻璃材质，落地大窗之间的间隔做的近乎隐形，屋内和室外恍若一体，窗帘掀开，夕阳余晖洒进来，连如此整洁冰冷的名贵皮质沙发看起来也温暖而富有人情味。

更别说左边墙壁竹影斑驳，落落有致，风吹过来，果然很有韵味。

什么所谓的闹中取静，花的都是钱。

不过，程遇加吐槽，“值多少我也不肯来，蹦个迪花俩小时到地方，我疯了我住这里。”

商岐不习惯家里有人，因此阿姨都是一周来帮忙做一次清扫。

他倒了杯清水递给水给他，淡然处之，“这里有床的卧室只有一间，”

言下之意，你来这里也没地方祝 程遇加喝了半杯水，去四处逛了逛，才坐回来，摆出一副若无其事表情，“小舅，问你件事。”

商岐正在对着电脑思考数据，沉思之时被打断，他抬眼看过来，微微挑眉，有些厌烦，“又找我帮什么忙？”

程遇加一窒，旋即恍然大悟，这声目的性极强的称呼暴露了他的来意。

他低声咳了声掩饰过去，装作随口一问，“顾单南是不是已经回国了？”

这是以前商岐的朋友，程遇加也同他见过，只知道成绩很好，也是搞什么心理研究的。

商岐抬眼看他。

过了一秒，他移开视线，似乎是仍旧投入到工作里去了。

就在程遇加摸鼻子想要再问一遍，他出声，“嗯，”商岐视线仍在电脑上，道：“他在国内开心理诊所了。”

程遇加摸摸下巴，“你这同学保密性怎么样？人在哪？”

“保密是心理医生职业操守，“商岐看他一眼，又补充一句，“他在京州，心理辅导方式多样，可以视频，不受拘束。”

“那真的不错。”程遇加自言自语，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为什么商岐这句话这么对应他想问的呢。

盛意外地有戏要拍，视频就是最好方式。

程遇加有点迷惑，刚想问，程遇加就见小舅投来一瞥，问话，“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最近压力大？”

程遇加立刻搬出自己准备好的理由，说他最近忙于事业有点小失眠，想要看看舒缓压力。

商岐似乎不感兴趣。

程遇加达成目的就要走，而商岐放下杯子，看着电脑上一些相关资料陷入沉思。

嗯……

看来她很信任程遇加。

-

程遇加的效率非比寻常，第二天就联系了盛意，有条不紊的把微信推给她，并且说明这事最好先不要告诉除他以外的任何人，虽然这个行业大多数人都签了保密协议，但没有什么人是永远可以信赖的，除了你自己。

盛意添加了微信，很快被通过，这位心理医生的微信名是一串英文，上来就是礼貌温馨的一句话，“你可以叫我丹尼斯。”

丹尼斯，盛意默念一遍。

“你好，丹尼斯，我是盛意。”

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思考半天，对面没回复，她多添一句，“你是我的医生吗？”

丹尼斯：是的，我想。

他发来第三句，“介意见个面吗？”

盛意呼出一口气，她不得不回复，“不介意。”

-

下午，盛意带着口罩和厚卫衣的灰色帽子，低调的融入人群，她骑着车到达城东的一栋偏僻的写字楼，看着这安静但显然人不多的这片区域，盛意陷入了浅浅的困惑，程遇加靠谱吗？

恰好来了电话。

“我看到了你了，十六层。”

盛意拉好口罩上楼，电梯划向十六层，像天际来回拉扯的流星。

她从轿厢的玻璃栏收回视线，看向面前。

有个斯文俊秀的男人手里拿着一盆绿色的仙人掌，温和的朝她笑着，“你好，我是丹尼斯。”

盛意视线滑过仙人掌，朝他点头。

他客气寒暄几句，把仙人掌放在迎面走来一对男女其中那个女孩儿的手中，男人金发碧眼，外国人，女人则是熟悉的黑发黑眼。

他们没有对盛意投来异样视线，说笑着和丹尼斯以及盛意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走过往另一边去了。

丹尼斯引她到一个两扇门连接的内外房间，让她在沙发坐下，他倒来一杯水，这才看向她眼睛，对她笑着说：“我们最好做个自我介绍。”

-

两个小时像水流一样悄无声息的划过，丹尼斯送她出门，插兜在口袋，看着她笑，“离开京州的前一天再来找我一次，好吗？如果你方便的话。”

盛意被他的温和询问弄得无法拒绝，她发现对方很喜欢用礼貌请求和她交流，让人舒心的同时也倍感贴心。

当然，这种心理辅导还是很出乎她意料的，倒不是排斥的，只是有点像在福利院时，院长阿姨带他们做游戏，不过盛意才不会直接告诉对方他给自己的感觉像院长阿姨，只是点头同意。

他轻扶了下眼镜，笑着看着她，“那很好，前一天要和我说时间，我可以站在电梯门口接你。”他回望四周，“我的办公室还在装饰，等下次来，或许你能呆的更舒服些。”

回到家，陆弯弯询问盛意感受，盛意答没什么感受，因为第一天，他就是介绍了一下自己，说了自己在外求学，有专业的学位，“可能是为了让我信任？”

陆弯弯点点头，觉得有道理，“然后呢？”

“然后，”她喝口水，咽下去，“然后，我们做了个自我介绍，他问我最近睡得怎么样，精神紧不紧张，上一次觉得心情很好是什么时候，做了什么。”

“你怎么回答的？”

盛意托腮垂眸思考片刻，“睡得不错，一般紧张，前天心情很好。”

“前天，”陆弯弯下意识回忆，“前天你干什么去了？看电影是吧，然后呢，”陆弯弯不相信如此履历的心理医生的辅导就这么简单，忍不住追问。

盛意摇摇头，“没了。”

陆弯弯沉吟着，半晌才估摸道：“听上去还行，毕竟心理辅导也要循序渐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