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大人抬手指向长舌鬼，“血雾，你跟着他去杀个人。”接着，还说了一下肃延的生辰八字，以免杀错人。

名唤血雾的女厉鬼机械地点了点头，转过身子正对着长舌鬼，意思是：你还不带路？

但是长舌鬼不懂，此时他还有点蒙。

自己本来是个孤魂野鬼，巧合被穆大人碰上，逮回去奴役，可是他体质不行，天资还差，直到现在也还只是个初阶，不过也有幸保留了魂识。

平日里穆大人只是派他去打探消息，偶尔杀个人，和其他伥鬼没有什么交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等级高的厉鬼。乖乖，真是吓死鬼了。

还没有感叹完毕，穆大人一脚踹长舌鬼屁股上，“还不快走！”

这个雨夜可真是忙啊。

肃延和黛幽幽妖精打架正激烈，摇的梨花木雕花大床吱呀作响，那半掩不掩的窗子又打开了。

长舌鬼半个身子探进房间内，对着晃动的帷帐笑的一脸憨厚，“没想到吧？我又回来了。”

快速爬进屋内，整理了一下着装。在来的路上，他已经想好了，激怒黛幽幽，把他引出去，再让女鬼和他对上，自己回来杀肃延。

简直天衣无缝，自己真是聪明绝顶。

清了清嗓子，长舌鬼就要开始表演了。只见他翘着兰花指，捏着嗓子就开始念想了一路的台词：

“古今之道，最讲究阴阳调和。阴阳平衡则物起有源，物起有源则生生不息……”

“男子之间是不可以产生不为世俗所容纳的感情的，龙阳之好只会绝子绝孙，阻碍国家繁荣……”

“……”

晃动的罗帐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穿墙而入的血雾女鬼站在他身后，僵硬的鬼脸似乎有所抽动。

突然，罗帐被掀开，肃延穿着一条雪白的裹裤走了出来。

隔着几丈远，女鬼都能感受到她身上那股子煞气，顿时进入警戒状态。而那长舌鬼还在继续叭叭自己的道理，对突然诡异的氛围毫无所感。

“肃延”，黛幽幽从罗帐内探出头，朝肃延扔出一件衣裳，“衣服穿好，男德不能丢。”

自家男人的腹肌胸肌，只能自己看，女鬼也不行，哼。

肃延接过中衣穿上，阴郁的脸上带着几分欲求不满，“幽幽，等我回来继续。”

黛幽幽哼了一下没理他，罗帐重归平静，但这个夜晚注定平静不了了。

好事中断的怒气，需要有人担着。

肃延活动了下脖子手腕，面色黑沉地朝长舌鬼走去。长舌鬼丝毫不虚，黛幽幽他打不过，这个小白脸他还打不过么。

现实不仅教做人，还兼职教鬼好好做鬼。

长舌鬼用亲身体验，来领悟这个深刻的道理。

肃延没有用任何的能力，直接手脚并用，拳拳到肉，打得长舌鬼几乎鬼气近乎散尽，奄奄一息地瘫在地上。他舒坦地呼出一口浊气，原来原始

原来原始的方法，才是最好的发泄之道。

血雾女鬼在旁边围观了全程，默默后退了半步。鬼魂也是有求生的本能的，而眼前这个男人，本能告诉她很危险，但是身上的奴役契约让她根本无法出逃。

肃延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个锤子，试过了原始的打击方法，他突然很想试试许娉婷口中的“锤爆狗头”是什么滋味，狗是没有了，鬼还有一只，应该手感相差不大吧？

硬着头皮·打算死战的·血雾皮卡丘：没必要，不可以。

三下五除二收拾完两鬼，肃延活动下手脚，呼~通体舒泰。他算是能体会到刚刚黛幽幽的乐趣了。

没打算放走两鬼，一而再，再而三地前来搞事情，分明不是路过来凑热闹的孤魂野鬼，而是有所图谋。肃延红眸一现，地上半死不死的两鬼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擦干净手，准备回床榻继续酣战的肃延脚步顿在了原地。

不知何时围观了全程的黛幽幽端坐在床边，衣着整齐，双手环胸，语气微沉又带着几分危险：“肃延同志，你好像没有和我汇报过，你的眼睛还可以收鬼吧？”

“……”

*

小初九说，肃延眼睛是地狱，并非空穴来风，随口编撰。

肃延天生邪魅红眸，不仅仅是眼睛颜色异于常人，还是一个随心所欲的收纳、囚禁鬼魂的场所，就像一个由肃延调控开合的迷你型移动地狱。

“我母亲，因为舍不得家人，一度滞留阳间，直到我三岁的时候，方才因为阳气侵袭魂飞魄散。”回忆往昔，肃延面上多了几分怅然。

肃延母亲并不是不爱他的，反之，她的爱堵上了自己的魂魄，而肃延分到了其中的一份。

肃延母亲名唤徐棠棠，彼时也是名满京城的一代才貌双绝的女子，宴席上与肃延父母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很快缔结了同心之好。

徐棠棠身体虚，生下长子肃峰之后，调理了七八年，方才怀上肃延。但可能上天不眷顾，徐氏福薄，生下肃延之后就大出血去世了。

死后的徐棠棠不舍刚出生的儿子，也舍不得自己深爱的丈夫和长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避开了前来接引的鬼差，滞留在了大将军府。

白日阳光强烈，她就留在肃延房内，陪肃延睡，逗肃延笑，肃延饿哭时也会焦急，但可惜触碰不到阳间之物。夜晚阴气渐生，她就会去看望自己的丈夫和长子，天亮方归，周而复始了三年。

“因为红眸克母的传言，我在府上不受父兄喜爱，下人对我也不尽心。时常饭点过了也吃不上东西，衣裳脏了也没有人换洗。母亲焦急得半夜入梦，父兄才偶尔想起我的存在，警告下人上心，我的状况方才好些。”

肃延说的轻描淡写，但实际状况还要更差一些。

母亲消散后，父兄再次将他遗忘。曾经有年长，但签了死契不能外出嫁人的女仆，因为长期的心理扭曲，对无人上心的肃延施以虐待。年幼的肃延无法反抗，在一次次虐打中隐忍了下来。

直到某次，勾引父亲不得的丫鬟找到他，唾骂肃延和母亲。震怒之下，肃延眼眸变得血红，瞬间吸纳了府上刚死的新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