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大火烧了拾锦宫

佐弈早命人做好了膳食等着她,见明漓一到,便连忙放下手里的奏折,令人将菜端上,两人用过之后,明漓进偏殿坐了半日,他才进来宽衣与她一同睡个中觉。

“朕这两日已经择好日子了,等年一过完,朕便下旨立你为后。”佐弈侧身搂着她,轻声道。

明漓枕在他的胳膊上,听到他忽地这般说,便神色如常地应了句:“陛下做主便好。只有一事,我想与陛下商量商量。”

她的声音柔柔的,佐弈低了头,轻轻地在她额间落下一吻,方道:“你说。”

“我才执掌宫里的事没多久,且又快到年下了,这几日便想去拾锦宫盘点盘点,一来想确认那些金银玉器的库存,二来这大半年以来,为大周立下功劳的将士不在少数,也可从中挑些出来赏人。”

“你才回宫,这些小事,让下人们去做便是了,何必自己要亲力亲为?”佐弈抚着她柔顺的发丝,道。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我原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宫里有太多东西我都不认得,便是底下人作假,虚报了个数上来,我也是不知的,因而才想着趁此机会,莫若去认识认识,以后也好管理这后宫。”

听了她最后这话,佐弈心里只觉甜甜的。

对于立后一事,她虽没有表现出如何如何地开心,可每每做事,莫不都是以当家人的姿态去做的。

她的行动已经表明了一切,他还能说什么呢?

“这样也可,但切不能累着你自己。”

“嗯。”

此后一连三日,明漓都在拾锦宫盘点里头的金银玉器,因着实不喜身后一堆人跟着,便也只有两个侍女与她一同前往拾锦宫。

因临近年下,佐弈也越发忙了起来,不是在处理狄戎的手尾,便是在与大臣们商讨着各地的赋税问题。佐时在位的那些年,注重享受,且不加节制,加之这半年多的战争,国库早已空虚,他此时正要想个万全些的法子,既能不加重百姓的赋税,亦可增加国库的收入。

一月十六日,亦即大周史上的天睿二年一月十六日。

而这一天,被史官称为“天睿年的转折点“。

黄昏时分,佐弈正于承泰殿中处理完一日里紧急的奏折,见天色已晚,方欲出殿门,想要前往拾锦宫去瞧瞧那个忙得连饭都忘记吃的人,可尚未来得及踏出宫门,远处便有内侍急急地跑来,“扑通”一声跪在殿前,神色极其慌乱地诉道:

“启禀陛下,拾锦宫走水了,姝妃娘娘还在里面。”

身着龙袍的人乍然一听,一时只觉头皮发麻,猛然转头往拾锦宫的方向瞧去。

果然,那片天红彤彤的。

他起初还以为是黄昏。

一时便什么也顾不得了,背过身便冲出了承泰殿。

东源见状,连忙问那前来报信的内侍:“姝妃娘娘在里面有多久了?”

那内侍头贴着地,答道:“据说大火是酉时一刻从

一刻从里头燃起的,姝妃娘娘从下午便一直在里面盘点,不知因了何事,遣了苓儿姑娘和另外几人出去,待她们都回来时,拾锦宫已然起火了。”

现在已是酉时二刻,亦即这火已经烧了一刻钟了。

按理说,这短短的一刻钟,火不该燃得这般大。

东源忙不迭往拾锦宫奔去,方至,便见佐弈一脚将看守拾锦宫的内侍踹倒在地,神色俱厉:“拾锦宫怎会走水?你们这些平日里看守宫门的奴才都是干什么吃了?娘娘若是无事,你们自然安好;若娘娘伤了一分,朕要你们全都人头落地。”

那一众内侍颤抖着俯首帖耳,跪倒在地,竟是连半点声音也不敢发出。

佐弈抬眼瞧了那燃得猛烈的大火,一时急上心头,从提水过来的内侍手中抢过一桶水,举过头顶将自己从头淋到脚,完了又觉不够湿润,再从旁人那拿过来两桶水,复又淋了一遍,这才要冲进去。

“陛下,请三思,”东源见他如此,知晓佐弈是要亲自进去救人,便“扑通”一声跪下,扯住他那件黑色大氅的一角,什么也顾不得,便急急地道,“您是大周的君王,不可进去,若有什么闪失,太后上了年纪,如何接受得了?”

佐弈却什么也听不进去,只回头一脚将东源踹倒在地,极其狠厉地说:“给朕滚开。”

冷不防被他踹了一脚,东源只觉被踹中的地方抽得生疼,但他立时便站起来,连忙令人去禀告太后。

还在休假中紫莺今晚才回宫,却未料一回来便听得这样的事,便和李妈忙从萱羽宫赶了过来,亦加入了救火的大潮中。

拾锦宫极大,且因堆放的金银玉器极多,佐弈头顶着那件湿漉漉的大氅,在里头寻了两遍,方在一角落里见到一个躺在地上的熟悉身影。

他的心,猛然一抽。

也不顾从房顶上因被大火烧毁而即将往下掉的横梁,便迅速地冲了过去。

“漓儿,朕来迟了。”

他把躺在地上的人翻了个身。

一瞧,果真是她。

“漓儿,醒醒。”

佐弈伸手拍了拍她那张苍白得可怕的脸,可在触碰到她脸的刹那间,他却忽地一顿。

为何?她的脸,是冰的?

似是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佐弈颤抖着将手伸到她鼻下一探。

承和至死都还记得,她的儿子在天睿二年一月十六日那天,灰头土脸地抱着那个女人从漫漫燃烧着的大火里走出来时,那一向炯炯有神的眼睛,全然没了生的欲望。

她始终想不明白,那样的女子,满大街都是,她的儿子为何偏偏就非得执着于她?

“流着纪家血的人,都是情种。”

犹记得,父亲曾经是这么说的。

父亲是,她是,如今她儿子也是。

天理昭昭,万物轮回,若要报复,尽管往她身上泼便是,这种该死的东西又为何偏偏要生在她的家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