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妃娘娘。”

风七开口唤着。

牢中的女人愣了愣，后知后觉地抬头看向风七，随后不可置信地起身跑到了牢门前，不解道：“你，你怎么会来，你知道我在这里？姜鸿呢，他如今还好吗？”

“一切都好。”

风七开口安抚端妃的情绪，继续道：“不过，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我们听叶西说，你将秦宜年给杀了，可是之前，你同秦宜年的关系，还不至于如此……”

“我若是不杀他，他也活不成的。”

端妃垂下眸子，面上真有几分神伤。

“秦宜年死之前的状态，明显与平常不同，我原先以为，是因为你们离开了，所以秦宜年孤立无援，方才心惊胆战，可是，他遇到了几次刺客，之后便彻底崩溃了。”

“其实我不觉得那些人是叶西派来的，可是秦宜年却信誓旦旦地开口，说是叶西已经等不及了。”

风七想起他们离开之前，确实给秦宜年说了行刺的事情。

秦宜年因此误会，也在情理之中。

“之后呢？”

“之后我又遇到了一次刺客，不知为何，刺客并未对我动手，反而交给我了一个东西。”

端妃从怀中将一个小小的包裹递给风七。

风七捏了捏，硬邦邦的，像是一个小小的印章。

“为何会给你？”

“我也不清楚。”端妃摇了摇头，“或许是因为知道了我的身份？可是，宫中又有什么人会知道我的身份呢？”

“不过……秦宜年反正也活不长了，与其死在不知谁的手上，倒不如让我替你们卖给叶西一个人情。”

“我将秦宜年杀了，至少你们手上不必再沾染血了，我没什么本事，如今只能做到这么多了。”

风七没有回答端妃。

其实，她本不必为了他们做这么多的。

或许只是为了一点恩情，又或许，是另有心思。

“我带你离开。”

风七沉声开口道：“我带你回姜家，这些日子京城当中还不算动**，可以离开京城，送你去南疆。皇后娘娘如今就在南疆，你一直想要见她不是吗？”

“以这幅样子吗？”

端妃自嘲地摇了摇头，叹气道：“我不想这么狼狈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其实我不讨厌秦宜年，他从上位开始，一直胆战心惊，你说他当真做了什么让天下耻笑的错事吗？其实并没有。”

“他甚至比叶西那帮人更在乎百姓，除去皇后娘娘，或许秦宜年已经算是对我好的人了，我害了他的性命，总归要还他一些什么的。”

端妃突然抬手，从风七的腰间，拔出了一柄匕首。

那时景宏宸让她防身用的。

直到端妃温热的血喷洒在风七身上，风七方才明白了一件事情。

生命当真是再脆弱不过的东西了。

有些人不想死，却只需要一瞬，就会再说不出话。

有些人想死，便是再快，也拦不住。

端妃如今躺在地上，风七盯了她良久，终究只是叹了口气。

牢房外，陈伯山隐约嗅到了血腥气。

他提着剑来到牢房，却只看到了地上躺着的尸体。

陈伯山皱眉，转头道：“你将她杀了？”

“我杀她干嘛？”

“那她为何死了？”

“自尽，随着秦宜年去了。”

风七语气淡淡，或许就是因为太过淡定，以至于陈伯山笃定了她如今是在说谎。

陈伯山笑道：“不是说好一条绳的蚂蚱，你便是真杀了她，也不会有人追责，何必同我说谎话。”

“我告诉你的是实话，你若是不信，那我也无话可说。”

风七的心情实在是算不上好，她冷冷丢下一句之后便扬长离去，只留下了陈伯山一人僵硬在了原地。

殉情？

陈伯山低头，看着端妃的尸体，匕首尚且还握在她的手上，倒是真有一副自尽的模样。

可是，秦宜年明明是她亲手所杀，又有什么可殉情的？

“将这里收拾了。”

陈伯山顿了顿，继续道：“将端妃的尸体好好入殓，过些日子同陛下一同下皇陵，今日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要提起，可明白了？”

“是，将军！”

风七心情不妙，更是没有回去的心情。

她近乎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京城上下一片萧瑟，过去的繁华，似乎只是一段幻梦而已。

“姜夫人！”

招呼声传入了风七耳中，她皱着眉头抬眸，却见叶西正笑着朝她靠近。

风七身上的血迹并未让叶西的表情有丝毫变化，他只是上下扫了一眼，状似无意地询问道：“夫人这是…受伤了吗？”

“没有，刚才去看了看端妃娘娘，她……畏罪自尽了。”

“自尽了？”

叶西蹙眉，明显不解：“为何？”

“谁知道，一言不发便死在我的面前了，我本想将她带回家中的，反正，如今叶大人也用不着她了。”

“她是死是活，与我而言都无所谓。即便是你将人带回去也是一样的，不过……人死不能复生，如今同你说这些一样无用。”

“叶大人。”风七打断了叶西的话，她没指望叶西可以理解自己，可她也不想听叶西继续诋毁一个生生死在自己的人。

“您这打扮是要出门，都快要入夜了，还要去什么地方消遣吗？”

叶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官服，装腔作势道：“我要进宫一趟，毕竟先帝刚刚驾崩，又没有个身后人可以帮忙操持，还有数不尽的事情需要安排，我自然不会闲着。”

“我看叶大人是为了去宫中，掌握那些女眷们的动向吧，是不是哪家的小姐又不听话了，叶大人准备敲打敲打？”

叶西的面色霎时冷了下来，“你既然知道，何必明知故问？”

“自然是问问进程如何了。”风七嗤笑：“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是吗？还是说，大人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过河拆桥，落井下石？”

“哪里的话，如今一切还在掌握之中，只不过，贸然封一个外臣，只怕是天下都不愿意，待我打点之后，天下之主，自然是姜鸿的，你也不必着急。”

“大人最好是，说到做到。”

风七说罢，不再理会叶西，转身便走。

可过了一个巷子，风七便停留在了原地，她用余光看着叶西渐行渐远，终究是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