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室庭院里不缺吃饭的地方。

但现在可不是吃饭的时间点。

三人在飞机上用过午餐，离此刻不过才三四个小时，现在吃晚饭确实有些早了。

他们三人都没有少食多餐的习惯，但凡用餐，必定吃饱。

因此，除了时机不适合之外，还有一层原因决定了此时不用宜餐：不饿。

许修提议：“我听说新官上任都要开会，要不我们也？”

“呃……没有必要，没有必要。那不是新官，是官僚。我们又不是来发号施令的，不急着干这种蠢事。虽然现在离吃饭还早了点，但是，可以先去占位置嘛。我也需要找个地方坐下，联系校长商量转学。”

十几分钟后，几人走到一处稍显恢宏的方形建筑。从外形上看，这栋水泥房子和其他的水泥房子并无多大不同之处，只是门高了一点、宽了一点。

场地中心是空出来的，用于摆设喷泉、假山、草木、鱼池。

五层的阶梯盘旋而上，栏杆周围遍布各式各样的餐厅。

杜清昼选了一家烤肉店，从书包里取出电脑放在桌上，启动正常工作环境，登录账号，给辅导员发了一条消息。

江川听到了打字的声音，通过这些声音，她大致知道杜清昼发过去的是什么内容。

“请问有没有学院院长的联系方式？”

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哎，你可是四方导师，用得着跟他客气吗？”

杜清昼轻叹一口气，故作惋惜道：“早说了让你的攻击性不要那么强。你的听力比我想象的还要高级啊！”

“我们来打个赌吧！你只给他发这一条消息，我赌他绝不会按照你所说的做。许修，你觉得呢？”

许修对江川没有任何好感，相应的，对江川的建议，他不愿表示出任何的热情：“你们赌，我不参与。”

杜清昼看了一眼给联系人的备注，对这场赌局多了一些底气：“我想，只要他不是太傻，应该会按我说的做吧！毕竟我这位尚书大人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那就要看他有没有记住你的名字了，园长同学。毕竟，他可没必要尊重一个无关紧要的学生的过分的要求。”

杜清昼被她这么一说，心中的自信减少了一大半，但无论胜负，赌局的规则还是应该确立的：“哎呀哎呀哎呀。有赌注吗？”

“有啊，就赌许修同学这个月的工资吧。如果我赢了，他把工资给我，如果他输了，他把工资给你。”

许修提出抗议：“够了啊，你们两个赌，不要把我扯进去。”

杜清昼却笑着点点头，“这个赌注好，不管输赢，我们都不亏。”

可江川改变了主意：“我想到了一个更有意思的赌法，我们赌半小时内你的辅导员会不会回消息。赌注也加大一点，如果他半小时内给了回复，我给他增加二十年寿命，如果没有回复，我扣掉他二十年寿命，怎么样？”

杜清昼万分惊诧，“这……‘诺’的能力不能这么用吧？增加、扣除寿命，这……这不是在修改世界规则吗？即便是上古大妖，也无法改变命运。”

江川以不容置疑的语气传达猜测：“命中注定他的寿命要被我怎么更改，这么理解就好了。要赌吗？”

杜清昼完全不信这话，所以，这样的赌注是不可能实现的，这场赌局他可以参加，而且，三四十岁的人，减去20年寿命，应该也不太明显。

不过，出于谨慎，他还是制止了江川同学的创意：“不赌。这是在拿人的生命开玩笑。你可不要打乐园规则的擦边球。你要是把20年改成50年，那这就是一场谋杀。”

江川笑着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赢呢？”

“他回我消息，这样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比不得20年寿命。他不回我消息，这同样也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我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核弹。”

“园长大人，你浪费了我宝贵的时间。你先坐着吧，我来帮你联系校长。请务必相信前任尚书大人的工作能力。”

“好吧，有劳了。”

江川借过电脑，敲敲打打，如此过了约有半小时，她把电脑往桌子中间一推，一摊手，“我已让他们准备好欢迎仪式了，明天就可入学。怎么样？我的效率还挺高吧？导师大人。”

杜清昼旁观了江川同学所谓的“高效率”：“这我可不好评价。你没有直接联系校长，而是兜了一个大圈子。你让我至少多欠了十个人情。”

江川同学的操作迂回、曲折、漫长、复杂，在此过程中，四方导师的名义被滥用，盈则尚书的名字多次出现，当然，清池丞相这个名字出现的次数也不少。

江川同学大概也欠了十几个人情，但这十几个人情被他算作一个：欠江川同学的人情。

“又没人敢找你收人情，那当然是欠的越多越好啦！明天开学，你要不要买点什么？园长大人。”

江川的举动太过招摇，他一时竟不知该从哪里说起，“不了，不了。心意到了就好。欢迎仪式……你给我的校园生活增加了不少难度啊。”

“四方导师，至上。凭你的身份，校长应该给你当学生。世俗的游戏规则是约束不住你我的，我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他们。如若校长无意间冲撞你，或有意得罪你，对他们来说，才是真正的难度。”

“江川同学，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但我总觉得应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当然有啊！等乐园建成了，这些小事的解决办法就都有了。你觉得呢？园长大人。”

江川这种平淡如水、不着痕迹的吹捧，让他心情大好。站在进化之路尽头的生物，就是这样的么？与这样的生物对话，真让人心惊胆战啊，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就被看穿了。

杜清昼看了看手中的官戳，心情有些沉重，“一品大员带着官戳入学，这样的事大概只会在这个时代出现。在彻底更改世界规则之前，我就先入乡随俗了。两位同学，现在吃晚餐应该不会太早吧？”

江川对时间的感受极其敏锐，她虽看不见任何的数字与钟表，但每日时辰的流动她都心中有数。

大多数人的生物钟顶多只决定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睡觉，但她的生物钟却像是一把刻度分明的标尺，严谨划定每一日、每一件事的区段和长短。

把晚餐划到这个时刻是合适的。

她说：“不早。我们点餐，他们上菜，然后烤肉，时间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