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人算不如天算
皇城的春风书院在皇城靠北的山上,再往上,便是终年不化的雪山,这里算是皇城的一座苦寒之地,普通的人家都不愿意搬来这里居住。
书院的前人为了磨练书院的学员,当年将书院选址在这里,实在是用心良苦。
中皇宫的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金光,朱红色的高墙给人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书院显得平淡了许多。
这里只是清水石墙,灰色的青瓦在阳光下也不会象皇宫那样有金光反射。
便是书院的夫子,也只是在山腰搭了一座木屋,算是咸阳城里最低调的修士了。
春风书院跟别的书院不同之处是,尽管书院的弟子下山后会入官从仕,但是书院从来不过问世事,更不入涉及皇城的权利之争。
故便是过去了无数过年头,城里的书院不知道变幻了几番风云,雪山这下的书院依旧静静地伫立在哪里。
不为风雨所扰,不为世事所动。
时值申时近将之时,陪着孟长生兄妹两人逛街吃东西,给小灵儿买了二件裙子后,终于从杏花村里拎了两壶酒的张良。
一路气喘,推开了夫子的院门。
“这都什么时辰了,难不成这官司你打了一天不成?”
正在客堂看书煮茶的夫子,看着拎着酒进来的张良,笑着说道:“难不成这皇城的衙门不讲道理不成,还是说他们判了你无理?”
放下拎在手里的酒壶,张良在夫子面前坐下,自己倒了一杯茶捧在手里喝了一口
淡淡地笑道:“那倒是不会,再怎么说公孙大人还是一个讲道理的人。”
“那就好!”夫子想了想,看着他问道:“这场官司最后是怎么判的?那个少年没有被牵扯进来吧?”
张良将一杯茶喝完,又倒了一杯捧在手里,这里看着夫子叹了一口气。
悠悠地回道:“那家伙就是一个妖孽。”
夫子看着桌上的酒,急不可待地拎起一壶,给自己满上了一杯,放下鼻子下轻轻地嗅了嗅。
这才满意地微笑起来,看着他问道:“怎么说?难不成他还敢在公堂之上揍那神棍一顿不成?公孙赞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张良呵呵一笑回道:“岂止是妖孽?便是因为他一句睡着了,再加上卢生请的状师李二贵之前一口咬定孟长生是唯一的目击证人……”
见夫子住嘴不语,张良接着说道:“最后变成这案子没办法结,公孙大人一句押后再议,这算估计也就不了了之。”
在张良看来,孟长生那一句我在店里打盹睡着了,真是神来之笔。
不仅自己奈何不了他,公孙赞也拿他没办法,最气的应该是卢生,他没想到自己请的状师最后坑了他。
夫子一听,忍不住喝了一口酒,然后拍着大腿边说好个好字。
哈哈大笑道:“妙妙妙,此酒只应天上有……真不愧是那人的徒弟啊……我真的应该早些过去讨一杯来喝的。”
张良一听,心道老师我们正说官司的事,您倒好,一转眼往这酒上说去了。
一时间不由得怔怔地看着夫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夫子一见他的傻样,不由得摇摇头道:“你懂个屁,在公堂之上他说什么都是错,唯是一句不知道才是最妙……如此一来,谁也拿他没办法。”
张良一拍脑袋,看着夫子笑道:“我后来在路上想了想,他一个酒坊的掌柜自然谁能不能得罪,唯有这一句睡着了,才是真的妙……”
毕竟孟长生也没帮自己说话,便是卢生想恨他、想找杏花村的麻烦,也没办法。
而公孙赞估计更是喜欢,这么一来,两边都不得罪,他又可以安心做官了。
想到这里,张良接着说道:“那家伙说,改天请老师去他店里,他请你喝一杯千金不换的美酒……说他自己也没剩多少了,说是为了妹妹上学的事……”
夫子一怔,随后恍然大悟。
心道心小子竟然跟自己玩起了心机,不就一壶酒么?
想到这里忍不住又喝了一口,回味着那一道醉香,忍不住问道:“这酒是刚酿的么?还是他之前收藏的?”
张良赶紧回道:“就这酒啊……我春天见他的时候才卖十文钱一壶,现在涨了一倍。说是放在明年春年,还得再涨价。”
夫子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他笑道:“有皇城能喝到春天的酒,已属不易了。数数指头,过了中秋再到冬天也没几天的光景了。”
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夫子看着他认真地问道:“那女孩你见了到吗?如何?”
张良一愣,一想到小灵儿在公堂之上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一想到这家伙在自己付钱给她买裙子时露出的笑容……
忍不住脱口说道:“有什么哥哥,就会有什么妹妹!”
夫子一听乐了,摸着下颔的胡须笑道:“哦,那你以后有事做了……她要是太沉闷,你这个做师兄的岂不是很无趣?”
夫子一想到要收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做学生,不由得想到那日在四季楼中遇到孟长生时的光景。
按他的本意是想让孟长生来书院安静地修行几年,没料到那家伙却将自己的妹妹送了过来,
这可真是一对有意思的兄妹啊!
如此看来,往后数年的时间,自己在这里都不会寂寞了。
想到这里,夫子忍不住问道:“卢生那家伙不达目的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为师早就跟你说地,那祖宅你留不住,你的路还有很远……不要因小失大”
张良一时语塞,心里万般不甘心地看着夫子回道:“要不,我把那宅子送给书院算了,我听孟长生说,张良要不了几年就会从皇城滚出去……”
夫子一听顿时叹了一口气,看着桌上呜呜作响的水壶说道:“他这是乱来,他说你就相信么?”
张良嘿嘿一笑,看着夫子回道:“老师你不是说,那家伙在皇城呆不了十年吗?难不成那卖酒的少年比你说的还准么?”
夫子气得捡起桌上的竹板,狠狠地敲在张良的头上,喝道:“要不,你去做那孩子的学生?”
……
最后的最后,张良跟夫子一番商量,决定无论如何不能便宜了卢生那家伙。
于是,将自己的祖宅捐给了书院。
由书院出面将里面重新装饰一番,当做是书院的对外招收新生的迎宾馆,一番操作下来,终于坐实了书院接盘的定局。
这下,便是秦王出面,也不好意思跟夫子争夺这块小小的地盘了。
人算不如天算,卢生知道此事的经过后,当场气得吐了一口血,躺在**七天没下地。
每日里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道:“张良,我与你不共戴天!”
孟长生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看着小灵儿哈哈大笑道:“这个张良狠,卢生那神棍花了许多心思,没料最后竟然便宜了书院。”
小灵儿哪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她只要跟着孟长生一起就好。
想着过不了多久就是中秋,中秋以后就要去书院上学,握着一枝狼毫的她,小手上沾满了墨滴,连小脸上也溅了一滴。
不是很想去书院的小姑娘,看着孟长生问道:“能不能不去,小灵儿陪哥哥在这里卖酒挣钱。”
孟长生回过头看来着她说道:“不可以!”
想了想又说道:“到时你把书院的课本带回家,哥哥看看你的课本就行了。”
在他看来,既然来了大秦,总不成空手回去。
虽然自己很讨厌儒家的学说,但是既然要在这里呆上很长的时间,无事的时候拿来打发时间,倒也不会影响自己的修行。
小灵儿眼见躲不掉,只好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小灵儿就跟哥哥一起学。”
孟长生看着她摇摇头,轻声说道:“重要的是你自己,趁着还没长大,跟着夫子好好学一学知识。”
小灵儿乖乖地点了点头,看着他问道:“哥哥我们何时才能回落霞村?”
孟长生一呆,怔怔地望着她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许久,才憋出一句道:“我也……可能得花上很长的时间吧,等你再长大些,修为再高一些。”
一招头,望着店外悠悠的秋光,落叶满天的皇城,心道这本事只有师傅才有。
何时才能回洪荒,得看老道士的心情了。
……
日子一天天过去,枝头上的树叶由金黄变成了枯叶随风而去。
过了中秋,小灵儿便在孟长生的陪同下去书院里见了夫子,报了名,请夫子跟张良喝了千金不换的陈年老酒。
在答应来年春天帮夫子酿一缸新酒,在张良那不甘心的眼神中,孟长生告别了这本应该是他来求学的书院。
走在路上,小灵儿不解地看着他问道:“哥哥为何不跟小灵儿一起来书院?”
孟长生一愣,看着她笑道:“哥哥若是也来书院,岂不是变成了你的保护神,你以后还要不要独自长大,学会面对各种难题?”
在这如狼似虎的大秦,他可不想把小灵儿养成一朵温室里的鲜花。
更何况,这里也不是他一直生活下去的地方。小灵儿跟他一样,只是匆匆而来的过客,看过了那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件,两人就得离开这里了。
每天吃过早饭,便有马车过来接小灵儿去书院求学。
城里很多赶车的都愿意接这种活路,一天只要接送二回,能落下不少钱。其他时辰自己该接活照样不误。
孟长生倒是不在意这包月的费用得花多少钱,在他看来只要小灵儿方便,怎么都成。
小灵儿一走,他倒是空出了许多时间。
早间不开门做生意,除了偶尔酿上几缸酒,但是练剑读书拉琴。
让他感到苦恼的是,他便是费了许多功夫,可是用胡琴拉出的《镇魂曲》依旧难听,根本赶不上他用此琴拉《江湖夜语》时的感觉。
他甚至开始怀疑起来,是不是手里这把胡琴不合适拉《镇魂曲》这一类曲子,难不成自己要去找一个老帅去学七弦古琴?
偶尔小灵儿酉时放学回家,还看着孟长生皱着眉头在院子里拉着最难听的曲子,忍不住看着他笑了又笑。
“哥哥,老师说书院里有专门教古琴的先生,要不要小灵儿明天帮你问问?”
拍着小手,小灵儿看着孟长生认真地说道。
仿佛是在告诉他,哥哥你这样拉不成,还是去书院里找个先仔细学学吧?
孟长生给我一激顿时憋出了气,头也不回地说道:“不去!此琴非彼琴,此曲非彼曲,哥哥这琴可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存有。”
小灵儿有些生气了,拉着他的衣袖说道:“那以后等小灵儿去了书院,哥哥一个人在家里拉,现我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