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晓渔在滞留室被看管一夜。

“你在宝恒春拍购买的明代宣德年制祭红釉莲瓣纹壶，一直没有缴纳关税。”询问人口吻冰冷：“成交价是五千六百万，涉及关税数目特别巨大！”

“拍品在境外，竞拍后没有入关。”

姜晓渔一夜没睡，此时疲惫万分，她强打精神回答。

“拍品在国内预展过。这种价值不菲的艺术品，你不见实物就会出价？”询问人冷笑。

姜晓渔只好解释：“预展时拍品入关和竞买后入关渠道不同。预展时拍品只在国内展出十天，很快会运回国外。您可以向拍卖行咨询，这和我无关。”

“姜小姐，仔细回答我的问题！”询问人怒气冲冲。

这个询问人对业务非常不熟练，姜晓渔能听得出来，她轻声叹口气。

“我拍下祭红釉壶后，没有办理过入关，理论上是不用缴纳关税的。举报我偷逃关税的人，大概不清楚这一点。但你们完全可以查阅税单。”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物品在哪里？”询问人厉声喝问，“如果你再狡辩，有可能担负刑事责任！”

姜晓渔低头苦笑，举报的人必定详知内幕，才会一击即中。

因为祭红釉壶惹上税务上的官司，对于她来说极为麻烦。

她在顾氏集团没有根基后盾，一旦出了事故，顾孟凯也保不住她。

何况这次竞拍，她是背着顾孟凯做的。

“如果你说不清，我们会将此案当作艺术品走私案移送。这种金额的走私案，刑期会非常长。”询问人抱着手臂冷笑。

“我说过，我拍下祭红釉壶后，物品并未入关。”

姜晓渔捏紧双手，如非不得已，她不能公开祭红釉的收藏地。

“法庭上见吧。”询问人起身开门，“这种金额的走私案，至少七年以上有期徒刑。”

此时此刻的情景，也许父亲当年也遇到过，百口莫辩的感觉，让人深深绝望。

一股热泪在眼圈里旋转，姜晓渔深吸了一口气。

当初看到祭红釉壶，她做了这个决定，就该想到有今天的下场。

“拍品存放在保税区。”她看着询问人苦笑，“你真的不懂么？”

艺术品价值巨大，出关入关手续繁琐且关税极高，拍品未转手时存放保税区，是全世界收藏家一贯的做法。

询问人接二连三地恐吓她，一定要问出物品收藏地，必然是带着目的。

“是谁举报的我？”姜晓渔强忍住哽咽。

询问人听她这么问，不由得停顿片刻，但很快反应过来，一声不吭的走出去。

……

当天下午，姜晓渔被释放，闫锐开车来接她。

“先回办公室吧。”她疲倦的吩咐。

闫锐看着后视镜，低声反驳：“先去集团总部，为姜小姐的事临时开董事会。”

他没说为什么，但姜晓渔预料到了。

背后的衬衣都被汗水浸透，热泪从眼中夺眶而出。

她知道自己会为此付出代价。

总部会议室里，众人正襟危坐，没有一个人讲话。

姜晓渔进门时，平时顾孟凯的位子上空着。

“老太爷来了。”闫锐在耳边提醒。

刚刚在楼下，VIP停车位上有辆老款宾利车，一时没想到是谁的。

这件事惊动了顾老太爷，她的下场不会好过。

正在胡思乱想，会议室旁边的休息室门开。

沈曦神采飞扬地走出来，双手搀扶着精神矍铄，面容阴鸷的顾老太爷。

会议室两侧的人都起立相迎，老太爷随手将拐杖放下，坐在正中的位置上。

“孟凯怎么还没到？”老人家的声音苍老幽然。

“大少爷马上……”

闫锐话还没回完，顾孟凯推门进来。

他大步走到顾老太爷跟前，俯身招呼：“爷爷也来了？”

“我再不来，只怕顾氏集团要被掏空了！”老太爷冷然道。

满座无人应声，姜晓渔独自坐在后排，轻轻地眨了几下眼睛。

“爷爷，您是顾氏集团的定海神针。有您老人家在，外人不可能搅动大风浪。”沈曦抿嘴笑着，眼睛远远扫过姜晓渔，“几个小鬼儿狐假虎威，扫清了就是！”

姜晓渔迎上顾老太爷饱经风霜的眼眸，那种强烈的威压感，令她透不过气。

顾老太爷盯她片刻，冷哼一声：“那天在公馆，静之与沈小姐都提议，查姜晓渔的账目。是我太过宽纵了。我宣布，集团立刻开始对姜晓渔进行审计，一旦发现问题，要从重严惩！这件事交给沈小姐办！”

会议室里有些动静，众人面面相觑，渐渐有交头接耳的。

毕竟沈曦只是顾孟凯未婚妻，顾老太爷让她干预集团事务，不符合规章制度。

“爷爷，这不合规矩。”

顾孟凯自进门就站在顾老太爷身边，西服外套敞开着，头发也没有平日一丝不苟。可这种说不出的气度，带给他几分不羁的野性，显得更加有攻击力。

“你又要帮姜晓渔说话？”顾老太爷意味深长地侧头。

顾孟凯身形挺拔，他扶着椅背俯下身来，屈就着老人家的高度。

“我是集团董事长，遇事只能秉公处置，绝不会徇私舞弊。”他嘴角带着浅笑，“对二叔是这样，对晓渔也是同样。”

“你知道秉公就好！”顾老太爷冷笑：“姜晓渔的案子，按照我说的办！”

“不可能！”顾孟凯猛地直起身来，系上西装扣子，“沈小姐与我只是私人关系，她不能插手集团事务。爷爷已经退位，不再担任实职，在董事会没有表决权！”

这话一出口，登时满座哗然。

姜晓渔猛然一惊，抬头只看见他毫不遮掩的笑意。

啪——顾老太爷拍案大怒：“孟凯，你是什么意思？”

顾孟凯微微躬身，表情淡漠平静。

“爷爷是想我真正做董事长，还是只让我当个傀儡？我也想问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