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税区的仓库很少这么热闹。

顾家人不好亲自出面，又不能再相信姜晓渔。

沈曦自告奋勇做了顾老太爷的代表，顾孟凯派闫锐陪同。

原以为可以悄悄进行，但各路媒体早就蜂拥而至。

沈曦能去税务部门报假案，就不会放过能恶心姜晓渔的机会。

“晓渔对父亲曾经的收藏品这么有信心，自然不会害怕媒体！”沈曦的口吻说不出的阴阳怪气，“毕竟姜启源造假的功力，已经炉火纯青。”

姜晓渔强忍着太阳穴的砰砰剧痛，冷笑反驳：“年代测定是最客观的，没人能造出五百年前的瓷器。”

“你知道就好！赝品无论造得多真，用几千万为它抬价，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货色！”沈曦满脸的嘲讽。

回想拍卖会现场的情形，姜晓渔恍然大悟：“那天是你故意抬价，你知道我想买祭红釉壶？”

沈曦咯咯地笑起来，笑声压抑在胸前，怪异而沙哑。

“才明白吗？只要深入调查，就会知道祭红釉壶是姜家的收藏。造假大师手里的东西，你以为我真的会买？”

真是当局者迷关心则乱，这么明显的纰漏，当时都没能看出来！姜晓渔心中懊恼，只可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以买。

“你故意抬价，害我多花了几千万？”姜晓渔苦笑自语，“拍卖行佣金和关税都跟着升格。”

沈曦更开心，凑在她耳边狠狠道：“只要能把丧门星铲除，顾家不在乎这点钱。”

姜晓渔毫不示弱盯住她的眼睛：“查不清真相，我不会走的。”

“你这种爬床出身的小贱人，根本不入流。”沈曦瞥了她一眼，冷笑看着前方：“我能让你生不如死，你信不信？”

“不信！”姜晓渔冷着脸回答。

沈曦侧目瞪着她，阴冷笑道：“走着瞧！”

……

综合大学考古研究室的技术员已经在保税区等候，各家媒体记者来了几十个。

顾氏集团原本的安排，让技术人员低调采样，把记者们拦在外面。

可沈曦偏要在仓库里开记者发布会。

昨天税务部门在大庭广众之下带走姜晓渔，她这么做是要利用舆论再踩姜晓渔几脚。

毕竟大众对于这种大数额的税务问题特别敏感，无论法律如何界定，吐沫都可以压死人。

刚一进大门，所有摄像头都指向姜晓渔，记者们连珠炮一样发问：

“我们有问题想问姜小姐！”

“顾氏博物馆负责人，你是昨天被捕的姜晓渔吗？”

“姜小姐是保释出来的吗？”

“你是走私贩吗，姜小姐？”

“你是否涉嫌艺术品走私？祭红釉壶是否真的逃税一个亿？”

“顾氏集团内部会怎么惩处你？”

“……”

姜晓渔被围困在空旷的水泥地上，四外是数米高的巨型货架。

这种场面仿佛在梦里见过，孤立无援四面楚歌。自从父亲死后，她总是陷入如此境地。

最初的恐惧惊慌，后来的畏惧害怕，到如今只觉得麻木。

听到可怕的声音，遇到可怕的事情，越是躲闪越是恐惧。

姜晓渔迎着闪光灯的烈焰，看着眼前一张张兴奋的脸孔，眼前泛着白光，耳边渐渐模糊。

“境外艺术品保存在保税区可以免除关税，是艺术品收藏界的惯用做法，并不涉及偷逃税款，这一点税务部门非常了解。”

姜晓渔语气沉稳地说出这句话，现场略有安静，很快又有人提问。

“为什么会有人举报你呢？如果没有逃税及走私，为什么会逮捕你？”

提问的人明显不是记者，大概是沈曦在现场安排了添乱的人。

“我只是协助调查，而并非逮捕，你的提问太具有诱导性。至于为什么有人举报，我想大概是因为举报人对此毫无常识，只想博得新闻关注。”

“真是巧舌如簧！”沈曦站在她身后揶揄嘲笑，“媒体来采访你，说明公众有了解真相的意愿。你这样模棱两可的答复，公众怎么能满意呢？”

“我只是顾氏集团的工作人员，言行不对公众负责，无需用舆论来压制我。今天的记者会是沈小姐安排的，既然你想让公众满意，就留下回答公众的问题好了。”

沈曦是顾氏集团未来的董事长夫人，又是这次临时记者会的召集人。

姜晓渔公然和她互怼，让现场记者惊讶不已，闪光灯与摄像机立刻调转方向。

“请问沈小姐对这件事的看法？”

“作为顾氏集团董事长的未婚妻，沈小姐对事情知情吗？”

“沈小姐，你觉得谁是举报人呢？”

“……”

现场记者问题越来越犀利，沈曦见姜晓渔完全不上套，咬着牙又加了把火。

她回头对记者们笑道：“姜小姐已经解决税务纠纷，接下来的问题顾氏集团会内部解决！”

她提出“接下来的问题”，仿佛是一个信号，几个面生的记者忽然叫住姜晓渔发难：

“姜小姐，宝恒春拍上重金拍下的祭红釉壶是赝品！你们是来做年代鉴定的吗？”

此话一出，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不知内情的记者们议论纷纷，他们中有不少人知道十年前的造假风波，都兴奋起来。

“又出现赝品官窑瓷器了吗？”

“高仿赝品瓷和十年前的造假案有关吗？”

姜晓渔心中凛然一惊。

沈曦立刻上前，故作沉稳地笑道：“记者朋友的消息很灵通！顾氏集团即将对宝恒春拍上购得的祭红釉壶做年代测定。我们得知，这件祭红釉曾被启源工作室收藏过，极有可能是赝品！不但如此，我们面前的姜晓渔小姐，就是当年造假大师姜启源的亲生女儿！至于此事是否与十年前的案子有关，相信大家有自己的判断！”

如果说方才记者话是一石激起千层浪，那么此刻沈曦的话无异于重磅炸弹！

记者们简直都炸开了花，现场一片大乱。

沈曦这口无遮拦地爆料，不但姜晓渔震惊，连同陪她来的顾氏集团的人，和考古工作室的人都惊了。

“沈小姐，这样说会让集团陷入被动！”沉默了半天的闫锐不得不提醒。

沈曦轻蔑笑道：“我所说的都是事实。公众想听事实，都说出来有什么不好？”

“沈小姐……”

不待众人阻拦，沈曦抢先宣布：

“祭红釉壶的年代检测结果，我们将第一时间对外公布！如果真是赝品，顾氏集团将解除姜晓渔的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