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卖惨给我看么
祭红釉壶的保险箱打开,为了公平起见,沈曦和姜晓渔都没有上前。
只有考古研究室的技术人员提取了样品,围观的记者不停地拍照。
“在24小时内,研究室会发布完整的检测报告。”
技术员将样品封存,在保安护送下上了车。
现场的人太多太杂,祭红釉壶只从保险箱拿出来两分钟,又迅速锁了回去。
……
研究室的汽车开出保税区,天色已近黄昏。
沈曦完全摆出了董事长夫人的做派,她吩咐闫锐。
“我和孟凯约好回公馆陪爷爷吃晚饭。今天在董事会上,孟凯为外人惹爷爷不高兴,我要赶回去劝他们。闫锐送我回城。顾家跟来的车都回集团总部。”
她的眼含着笑意,故意忽略姜晓渔的存在。
闫锐嘴里答应,想安排别的车送,姜晓渔婉言谢绝。
“我自己叫车,不用管我。”
今天董事会上,顾老太爷为这件事暴怒,几乎将她推向顾家全家的对立面上,她完全被孤立了,此时此刻她不想再和顾家人有任何瓜葛。
所有的车子都开走了,她独自走在黄昏中。
保税区仓库很空旷,走很远才出了大门,晚间郊区道路黑沉,路灯也特别稀疏。
一时叫不到车,姜晓渔拿手机查地图,看到一公里外的国道上有公交。
她穿着高跟鞋,一步步往公交车站走。
晚上的国道上多是扬尘的货车,速度极快呼啸而过。
姜晓渔裹紧外套,眯着眼睛紧贴着路肩走。
路很远而且不平,走了几百米鞋跟就扭坏了。
她干脆脱掉高跟鞋,光脚走在坑洼路面上。
地上满是沙土与碎石子,她的双脚又很娇嫩,开始还觉得疼痛,几十步后只觉得麻木。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已是墨蓝,背后有车灯晃过,姜晓渔靠边让路。
那车没有开过去,而是贴着她停了下来。
很熟悉的黑色越野车,顾孟凯一直自己开着。
三年前他们刚在一起时,他常开来接送她去学校。
后来他在集团事务繁忙,出入都是闫锐开车,这两车一年多没再动。
一面车窗无声地落下,男人手扶着方向盘,附身向外看,仿佛在辨认她。
姜晓渔没有选择,打开门上了车。
“你没回公馆?”
她想起沈曦说的,他今晚应该回公馆,和顾老太爷和解。
顾孟凯开着车不吭声,脸色沉浸在黑夜里,看不出任何表情。
汽车一路呼啸,开到最近的服务区。
他自顾开门下车,去便利店买了碘酒和纱布。
车里面的灯打开,姜晓渔低头看,才发现双脚满是细碎血痕。
男人一声不吭地打开纯净水,淋在伤痕累累的脚上。
疼痛直入骨髓,姜晓渔忍不住“嘶”了一声。
冰凉的水柱停了片刻,男人目不斜视,毫无怜惜地冲完了两瓶水。
“卖惨给我看?”他低着头冷着脸,一眼都没抬头看她。
姜晓渔忍着疼,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
“没有。我知道大哥不吃这一套。”
她故意说得很轻巧,甚至勉强地笑了笑。
“为什么事前不告诉我?”
顾孟凯帮她把脚上的血污冲干净,又用棉签蘸碘伏消毒。
姜晓渔眯着眼睛回想一会儿,轻声回答道:“我问过,你说没预算。”
她确实问过,在他送红宝石项链的那个早上,在浴缸里缠绵的时候。
脚腕上猛地一紧,男人的手用了三分力,姜晓渔疼得哎呦了一声。
“你没说,那是你父亲的藏品。”
顾孟凯帮她缠好绷带,放开了她的脚腕。
“说出来会怎么样?”姜晓渔苦笑一声,双腿缩在座椅上,紧抱着双膝,“你不会让我这么做的。”
顾孟凯蹙眉盯着她,冷笑道:“你很了解我?那你就该知道,对于集团事务,我向来是公事公办。你私用董事长签章挪用公款,数额巨大要负刑事责任。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车窗半开着,一阵风拂过,姜晓渔的脑子清醒不少。
“明代的祭红釉壶,以艺术价值和年代价值来判断,竞拍价格完全可以上亿。如果宣传得当,拿去欧洲参加明年春拍,价值翻倍很容易。”
在她下定决心竞拍祭红釉的时候,已经打定了这个主意。
一旦做实祭红釉壶是真品,解释了父亲造假的冤情,她就在第二年将它卖出。
经过一次春拍的竞价噱头,将成交价赚回来不在话下。
所以姜晓渔想把祭红釉壶保存在保税区,明年再送出国,可以节省税款。
顾孟凯冷然一笑:“你想没想过,这一切都有前提——祭红釉壶是真品!”
这句话像是一柄利刃,姜晓渔仿佛挨了一刀,猛地挺起腰分辨。
“它不可能是赝品!父亲制作的所有仿制品,都会在内壁加盖启源工作室印章,明确标明是仿品!我爸没卖出过任何仿制品!”
她的语气很急躁,顾孟凯淡淡瞥了一眼,闭口没有反驳。
天色越来越暗,服务区里停靠的车辆多了起来。
顾孟凯转身发动汽车,缓缓驶向入城的高速公路。
沉默了许久,他开口提醒:“田黄印章已经停用了。”
姜晓渔心里一震,却又无言以对,她低头在包里翻找:“还给你。”
“不用了,本来就是你送的,自己留着吧。”
他单手扶着方向盘,话音很冷淡。姜晓渔的心裂开一道缝。
到了明达公馆门口,门房大概是睡熟了,半天没开大门。
顾孟凯按了几下喇叭,铁艺大门才缓缓打开,仆人披着衣服迎出来。
“早点休息,我回老公馆。”顾孟凯的声音低沉,“明天闫锐来接你。”
“不要麻烦闫锐,我自己开车。”姜晓渔轻声反驳。
顾孟凯看着她的脸没有解释,姜晓渔下了车。
她的脚伤很痛,女仆看出来,连忙上来搀扶,一路送她上楼回卧室。
“姜小姐的东西收拾好了。”女仆指着角落里的一个行李箱,“大少爷说明天送您回西苑别墅。”
出了这样的大事,顾孟凯不得不与她彻底切割了。
姜晓渔理解他的做法,可她本来摇摇欲坠的心,在这一刻猛地塌成废墟。
眼泪再次涌上来,在通红的眼圈里来回旋转,房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猫要带着么?”看出她的表情不对劲,女仆抱着三花猫不敢多说话。
胖猫刚从宠物美容院接回来,整理得溜光水滑,像只崭新的毛绒玩具。
姜晓渔摇头推开小猫,疲惫地去浴室放热水。
水里倒了多半瓶浴盐,躺进去的时候,脚上的血痕疼得钻心。
她把自己沉浸在热水里,终于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