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弘晖没有死26

甄嬛的计划是制造一场“虔诚、哀婉、充满宿命感”的“偶遇”。

步骤一:地点选择。 不能是皇帝常去的御花园或宫道,那里眼线太多,容易被人打断或看穿。她将目标锁定在 “宝华殿”附近 或 通往宫中临时安置喇嘛住所的僻静路径 上。年节下,皇帝或许会去宝华殿上香祈福,或许会亲自去见一见远道而来的高僧,这些地方,既符合“神圣”氛围,又相对不那么引人注目。

步骤二:时机把握。 最好是在皇帝与蒙古王公正式宴饮或议事之后的间隙,皇帝心情或许放松,又带着对边疆安宁、佛法庇佑的感慨之时。这就需要她设法打听皇帝的大致行程——这点或许可以利用负责采买或传递消息的小太监、小宫女,许以微薄利益或未来空头许诺(光环56%下,这种程度的“收买”可能带来一些便利,但不会太夸张)。

步骤三:形象塑造。 她绝不会再穿得红配绿去惹人嘲笑。她要穿上最素净、最接近记忆中纯元画像风格的淡雅旗装(最好是月白或浅青色),发髻简洁,只戴一两件玉饰。脸上施以薄粉,突出眉眼的“忧郁”与“虔诚”,嘴唇要点得苍白些,营造出一种“带病静修”、“为谁风露立中宵”的脆弱感。关键是要捧一本佛经——皇后或华妃让她抄的那些书里,总能找到一本《金刚经》或《心经》的抄本,拿在手里便是道具。

步骤四:情节设计。 她要在皇帝可能经过的时辰,“恰好”在那附近“散步”或“静立沉思”。当皇帝仪仗出现时,她不能主动迎上去,那太刻意。她要装作全然沉浸在佛经或自己的“哀愁”世界里,对着远方(或手中的经卷)露出一种混合着向往、哀伤、了悟的复杂神情,最好眼角能适时滑落一滴“清泪”。待皇帝走近或被她的“异常”吸引询问时,她便缓缓转身,用一种空灵、飘忽、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语气,念一句佛偈(得提前背熟一两句),然后似是才惊觉圣驾,慌忙却又不失优雅地行礼,眼神要欲语还休,带着三分惊怯、三分仰慕、三分“我见犹怜”。

步骤五:话语陷阱。 若皇帝问起,她便说:“近日抄写经书,深感佛法精深,众生皆苦。又闻喇嘛大师远道而来,为皇家祈福,心中感念,不觉信步至此,遥祝圣体安康,国祚绵长。” 要将自己包装成一个 “因为命运捉弄(指像纯元)、身世飘零(指被冷落),转而向佛法寻求心灵宁静,却依旧心系君王、满怀赤诚” 的孤高女子。不提争宠,不提委屈,只提佛法、祈福和那若有似无的“命运感”。她赌的就是皇帝对她那“纯元替身”标签尚未完全厌倦,以及在这种特殊场合下,对这种“脱俗”表演可能产生的一丝新鲜感或怜悯。

甄嬛并非不知道风险。可能遇不到皇帝,可能被侍卫驱赶,可能被其他妃嫔撞见嘲笑。但她倚仗的,除了那56%光环可能带来的、她习以为常的“运气”(比如皇帝那天“正好”想散步去宝华殿),更是她那深入骨髓的、属于Npd的盲目自信:“她们那些俗人,只会争奇斗艳,岂能懂得我这般孤标傲世、直指人心的风情?皇上见惯了浓艳娇嗔,我这‘病如西子胜三分’、‘心似莲花不染尘’的模样,定然与众不同!”

至于喇嘛那边,她倒没想深入接触,只是作为一个背景板和触发皇帝“宗教情怀”、“边疆思虑”的引子。她甚至暗暗希望,皇帝见她如此“虔心向佛”,会不会觉得她“颇有慧根”、“心境澄明”,从而高看一眼?

这个计划在她心中反复推演,越想越觉得精妙绝伦,既避开了与沈眉庄的直接竞争,又显得格调甚高,直击皇帝可能疲于政务和俗艳宴饮后的心灵空隙。她开始暗中准备衣物,反复练习那种“哀婉空灵”的表情和姿态,并琢磨着如何从浣碧或流朱那里,套出一些关于年节期间皇帝大致活动范围的口风。

很快,流朱就打听到了消息,僧人们会住在宝华殿的偏殿,而主殿则用于祈祷念经,胤禛也会在那时候来宝华殿慰问喇嘛。

于是,甄嬛决定在养心殿到宝华殿的路上来个早有预谋的偶遇。

也许是由于甄嬛上一次偶遇计划实在是失败得太离谱了,而现在她也的确到极限了,甄嬛的主角光环从56%扣减成51%,让甄嬛的此次谋划获得了“必然成功”。

于是,在喇嘛们进宫以后,甄嬛每天穿着精心准备的服装在路上试图偶遇胤禛,

甄嬛此时由于主角光环的衰退,已经从“穿着麻袋都像纯元”的思想钢印退化成了“需要打扮才像纯元”的精神暗示,但由于甄嬛的主角光环消耗了能量,所以在此次计划中,不论她出现什么表现,在目击者看来都会犹如纯元在世。——这里的目击者并不只有甄嬛和胤禛,事实上,曹琴默也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

宝华殿附近的甬道,积雪已被宫人扫净,露出青灰色的砖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冬日清冷的气息混合。甄嬛穿着一身月白缎绣淡绿梅枝的旗装,外罩同色斗篷,立在道旁一株覆雪的老松旁,手中捧着一卷《金刚经》抄本,微微仰头望着宝华殿的飞檐,侧脸线条刻意调整得柔和而哀戚,长睫低垂,仿佛沉浸在无边的佛法与思绪之中。

胤禛的仪仗从不远处缓缓而来。他刚从养心殿出来,正准备去宝华殿见一见远道而来的大喇嘛,商议为边疆祈福之事,眉宇间带着惯常的严肃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甄嬛的心跳骤然加快,她强迫自己更加入戏,连呼吸都放得轻缓,心中反复默念着准备好的那句佛偈,指尖微微用力捏紧了经卷。

就在御驾即将经过她身旁时,她似有所感,又似全然无意地,轻轻叹息一声,那叹息悠长飘忽,仿佛承载着无尽愁绪。同时,她51%的光环开始剧烈燃烧,将预设的“巧合”与“印象”强行固化。在胤禛、苏培盛以及随行宫人眼中,道旁松下的那个素淡身影,仿佛与记忆深处某个同样喜好淡雅、曾于佛前蹙眉的影像瞬间重叠,一股混合着怀念、怅惘与强制好感的情绪被无声地植入。

胤禛的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了。他的目光落在甄嬛身上,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

甄嬛恰到好处地在这一刻“惊醒”,仿佛才察觉圣驾,慌乱转身,手中的经卷险些滑落。她仓促却仍努力保持着仪态,盈盈下拜,声音带着一丝受惊后的微颤,却又努力维持着空灵:“嫔妾不知皇上驾到,冲撞圣驾,请皇上恕罪。” 她低垂着头,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那身素衣在冬日黯淡的天光下,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胤禛看着她,脑海中“纯元福晋”偶尔礼佛静思的画面不断闪现,与眼前之人交织。他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起来吧。你是……碎玉轩的菀答应?”

“是,嫔妾甄嬛。” 甄嬛依言起身,依旧半垂着眼帘,不敢直视天颜,却将手中经卷小心护在胸前,低声道,“嫔妾近日诵读佛经,感念佛法无边,众生皆苦。听闻大师们远道而来为皇上、为大清祈福,心中感佩,不觉信步至此,遥祝皇上龙体安康,国祚永固。” 她将反复演练过的台词,用那种带着轻微气音、仿佛不染尘俗的语调缓缓说出。

胤禛的视线扫过她手中的经卷,又落回她刻意修饰过的、此刻在光环作用下显得格外柔美哀婉的脸上。一种复杂的情绪在他眼中翻涌——有被勾起的、对柔则(张晓)的复杂记忆(其中夹杂着后期的不耐与醒悟),有对眼前这个“替身”处境的了然,更有那光环强行注入的、一丝不合时宜的“触动”。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却不再冰冷:“你有心了。佛法确能静心。皇后让你静养抄书,看来颇有成效。”

这话听在甄嬛耳中,简直是莫大的鼓励!她强压住狂喜,脸上适时的浮现一抹淡淡的、略带羞怯又仿佛得到理解的晕红,声音更轻:“皇后娘娘慈训,嫔妾时刻谨记。只是……只是有时读经至深,不免感怀自身,让皇上见笑了。” 她巧妙地将“自身”的感怀(失宠、像替身)与“读经”联系起来,暗示自己的“不幸”与“超脱”。

胤禛看着她那精心表演出的、混合着虔诚与淡淡哀愁的姿态,心中那点被光环催化的微弱好感,与他理智上对“替身”的轻视、以及对甄嬛过往粗鄙表现的记忆相互拉扯。最终,他只是微微颔首:“既知静心,便好生回去吧。此处风大。” 说罢,不再多言,示意仪仗继续前行。

没有额外的温言,没有停留的深谈,但这短暂的驻足、这寥寥数语的问答,尤其是那句“颇有成效”和“便好生回去吧”,在甄嬛看来,已是天大的突破!皇帝注意到了她!皇帝和她说话了!皇帝的语气似乎……没有那么冷淡!

她激动得指尖都在发抖,连忙再次躬身:“恭送皇上。” 直到御驾远去,她才缓缓直起身,望着那消失在宝华殿方向的仪仗,眼中闪烁着压抑不住的、近乎狂热的兴奋光芒。成功了!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但种子已经种下!皇上一定会记住我今日的样子!

她沉浸在自以为是的胜利中,全然未觉,方才那短短交锋间,她那51%的光环,为了维持这片刻的“完美偶遇”与“印象植入”,又悄然黯淡了一分。而她更不知道,不远处一座僻静阁楼的二楼窗后,一直静静伫立的身影。

曹琴默将方才的一切尽收眼底。

她手中并未执笔,但所有的细节已刻入脑中:“腊月廿二,宝华殿外甬道。菀答应‘巧遇’圣驾。其装扮素净,手持佛经,姿态哀婉。然——”曹琴默的眉头深深蹙起,“圣驾将至未至时,其面容尚是寻常,甚至因紧张期盼而略显僵硬。然在皇上驻足目光投去之瞬间,其面容骤然光润,眉眼哀愁之态瞬间臻至‘动人’,恍若两人。此变化绝非胭脂水粉或神态调整可达,实乃……突兀至极。”

“皇上反应亦奇。驻足审视,问话平淡,却确有一瞬恍惚。离去前所言‘风大’,细品之下,竟似有一丝极淡、近乎违和之……关切?与其平日对菀答应之轻蔑冷淡,不甚相符。”

“苏培盛及随行宫人,于菀答应面容变化之瞬,似亦有短暂失神。”

这些观察,让曹琴默背脊生寒。这已非单纯的“心机深沉”或“运气稍好”可以解释。那瞬间的面容变化,近乎妖异;而皇帝那一丝违和的反应,更让她确信,这菀答应身上,恐怕真有一种能直接影响他人观感甚至思绪的诡谲能力!芳贵人的“不能言”,或许正是此能力作祟!

她缓缓关上了窗,隔绝了外面甄嬛那掩饰不住的得意身影和宝华殿飘来的梵音。心中那本无形的册子,这一页的记录格外沉重。她知道了更多,但疑惑也更深,警惕更是提到了极致。这个发现,太过骇人,绝不能轻易吐露。但或许……可以换个方式,去试探,去验证。比如,将今日所见之“异常”,用更隐晦的方式,传递给同样对“不合常理”之事保持最高警惕的宜修。

碎玉轩的“偶遇”成功了,但在成功的光晕之下,裂缝的阴影也在悄然延伸。甄嬛在为自己的“进展”沾沾自喜,燃烧着所剩无几的虚幻资本;而暗处的眼睛,则已将她那不合常理的“魔力”,看得更加分明,并开始思索,该如何应对这超越常理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