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弘晖没有死27
曹琴默没打算把事情告诉华妃,虽然她知道直接告诉皇后可能会引起华妃对她的不满,但——华妃是个大嘴巴啊,要是直接告诉华妃,华妃为了试探甄嬛的能力不知道要干点什么呢,甄嬛的能力那么诡异,要是试探不谨慎的话,容易出问题。
不过,曹琴默也不是直接莽上去的那种人,她选择先去找华妃,和华妃说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并强调必须告诉皇后。曹琴默准备告诉华妃这是为了让皇后充当炮灰。
这样想着,她很快就到了翊坤宫,温宜自然也被她随身带着。甄嬛位置不固定的时候,曹琴默知道自己必须贴身保护温宜,才能保证温宜的安全。
翊坤宫内暖意融融,与殿外的清寒截然不同。华妃正斜倚在暖炕上,逗弄着乳母怀里的温宜,见曹琴默进来请安,只懒懒地抬了抬眼。
“起来吧。今儿怎么想起带着温宜过来了?” 华妃漫不经心地问,指尖轻轻拂过温宜襁褓上的刺绣。
曹琴默起身,恭顺地立于下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回娘娘,嫔妾心中有些不安,思来想去,关乎宫中安宁,不敢不禀报娘娘。带着温宜…是嫔妾一点私心,总觉着孩子在眼前,心里踏实些。” 她先示弱,并点明话题的严重性。
华妃眉梢微挑:“哦?又是什么事?碎玉轩那个,又闹出笑话了?” 她语气里带着惯常的嘲弄。
“娘娘明鉴,正是碎玉轩。” 曹琴默压低声音,向前微微倾身,“嫔妾奉娘娘与皇后之命,在彼处‘陪伴’菀答应,近日观察,越发觉得此女…邪门得很,绝非寻常争风吃醋、装模作样那么简单。”
“邪门?” 华妃来了点兴趣,示意乳母将温宜抱到稍远处,“说清楚。”
“娘娘可还记得,芳贵人为何匆匆搬离碎玉轩?” 曹琴默不直接回答,反而提问。
“不是说是突发急症,那里风水不利她养胎么?” 华妃回忆道。
“表面如此。” 曹琴默声音更轻,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可嫔妾冷眼瞧着,芳贵人搬走后,身子骨立刻见好,精神也爽利了。而她病发那日,据她身边人含糊透露,竟是见了极可怕的事物,吓得魂飞魄散,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那可怕之物是什么。”
华妃眉头蹙起:“你是说,她不是不说,是说不出?装神弄鬼!”
“起初,我也以为是有人装神弄鬼,或用了什么诡秘药物。” 曹琴默顺着华妃的话头,却又轻轻一转,“可近日,嫔妾亲眼见了更蹊跷的事。” 她将今日宝华殿外“偶遇”之事,删去了自己关于“面容骤变”的最核心发现,只描述现象,“菀答应算计时机精准,装扮得素净哀戚,手持佛经,果真‘巧遇’了皇上。皇上…竟真的驻足,与她说了几句话。”
“哼,不过是学那死人的皮囊,碰巧罢了!” 华妃不屑,但眼神已锐利起来。
“若只是碰巧,或学得像,也就罢了。” 曹琴默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与不安,“可娘娘,您不觉得,围绕这菀答应的‘碰巧’未免太多了些?选秀失仪却未受重罚;装病被识破却只是禁足;芳贵人莫名重病却说不出缘由;如今连皇上的行踪都能被她‘精准’偶遇…一次两次是运气,这接二连三,桩桩件件都透着不合常理。嫔妾愚见,这绝非单纯的心机或运气能解释。倒像是…像是她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总能让她在紧要关头,以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达到目的,或避开灾祸。”
她刻意用了“力量”、“无法理解”这样的词,既点出异常,又不坐实任何超自然结论,留给华妃自己想象。
华妃果然陷入了沉思,指尖无意识地敲着炕几。她骄横,但并不蠢,曹琴默列举的这些“巧合”连在一起,确实透着一股邪性。“依你看,这是什么?巫蛊?厌胜?” 她想到最可能的方向。
“嫔妾不敢妄断。” 曹琴默连忙低头,“此类事阴私诡谲,难以查证,且极易打草惊蛇。若无确凿证据反被咬一口,或是触动什么我们不知晓的关窍,引来不可测之后果,岂非得不偿失?尤其…若真涉及些说不清的东西,恐怕不是寻常手段能制住的。”
她成功引起了华妃的忌惮。华妃天不怕地不怕,但对于“说不清”又可能“无法用常理制住”的东西,本能地感到麻烦和厌恶。
“那你的意思?难道就由着她这般继续‘巧合’下去?万一哪天,这‘巧合’落到本宫头上,或是更紧要的事情上呢?” 华妃语气不善。
曹琴默知道火候差不多了,这才抛出真正目的:“娘娘,此女怪异,隐患无穷,自然不能坐视。只是,此事棘手,由谁出手,如何出手,需万分谨慎。嫔妾愚见,皇后娘娘执掌凤印,统摄六宫,此类涉及‘宫闱安宁’、‘皇嗣安危’的诡谲之事,正该由皇后娘娘出面查问处置,方是名正言顺。”
她看着华妃微微变幻的神色,继续添上关键一句:“娘娘您协理六宫,已将菀答应‘督促功课’之事办得漂亮,任谁也挑不出错。如今这更深一层的‘怪异’,正好呈报皇后。皇后若重视,自会去查,无论查出什么,娘娘您都是最早发现隐患、及时上报的功臣,谁也越不过您去。皇后若查不出,或处置不当…那这‘棘手’之物,便留在皇后手中了。届时,娘娘您只需静观其变,既无需亲自涉险,又能随时掌握动向,岂不两全其美?”
这番话,完全说到了华妃心坎里。既点明了危险让华妃重视,又将处置的麻烦和风险推给了皇后,让华妃觉得划算,还保证了华妃自身的利益和安全。华妃脸上的不悦渐渐转为一种算计的冷光。
“你倒是思虑得周全。” 华妃睨了曹琴默一眼,语气缓和了些,“如此说来,确是该让皇后知道。这宫里若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该是她这个皇后头疼。本宫协理宫务,发现异常,上报中宫,正是本分。”
“娘娘英明。” 曹琴默躬身,知道事已成大半,“只是此事关乎玄虚,口说无凭。娘娘上报时,只需将芳贵人搬离即愈的蹊跷,以及菀答应屡次‘巧合’之事,如实告知皇后即可。皇后娘娘心思缜密,自然会有所联想,暗中查访。娘娘您不必多言其他,更不必提及嫔妾这些无端猜想,以免落人口实。”
华妃点了点头,对曹琴默的“识趣”和“周全”感到满意。“本宫知道了。你且在碎玉轩继续‘陪’着,有什么动静,及时来报。”
“是,嫔妾谨记。” 曹琴默恭敬应下,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她成功将最危险的“试探”任务,推向了皇后宜修,而自己则隐藏在华妃身后,继续做一个安静的观察者。至于皇后会如何应对这种“无法言说”的异常,那正是曹琴默下一步需要观察和评估的。她带着温宜,恭敬地退出了翊坤宫。殿外冷风一吹,她回头望了一眼巍峨的宫殿,心中默想:火,已经递出去了。接下来,就看景仁宫的那位,如何接招了。
曹琴默很快来到了景仁宫,和华妃不同的是,她知道宜修不至于出手就去触碰甄嬛可能拥有的那种力量,她可以放心大胆地把事情告诉宜修。
景仁宫的气氛与翊坤宫的华美张扬截然不同,沉静肃穆,薰香是宁神的檀意。曹琴默带着温宜行过礼,待剪秋奉茶后退下,殿内只剩心腹几人,她才抬首看向上首端坐的宜修。
宜修的目光平静而深邃,带着久居高位者特有的沉稳与洞悉。她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等着。
曹琴默深吸一口气,不再迂回,声音清晰而谨慎:“皇后娘娘,嫔妾今日冒昧求见,是为碎玉轩菀答应之事。此事……恐怕已非寻常妃嫔争宠失德,其中诡异,远超嫔妾所能理解,亦恐非宫规刑律所能简单裁断。” 她定下基调——此事非常理可度。
宜修眼神微凝,指尖几不可察地轻叩了下扶手:“说下去。你看到了什么?”
“嫔妾奉娘娘与华妃娘娘之命,居于碎玉轩,名为陪伴,实为观察。近日所见所察,拼凑起来,令嫔妾寝食难安。” 曹琴默条理清晰,将信息分层剥开:
“其一,芳贵人搬离碎玉轩前后,判若两人。此前惊悸失魂、欲言又止,病因成谜;搬入启祥宫后,胎象迅速安稳,神智清明。碎玉轩于她,似有某种无形桎梏或侵害,离之则解。此为其一异。”
“其二,菀答应本人。” 曹琴默的声线压得更低,带着目睹不可思议之事的余悸,“嫔妾曾多次目睹,其人在独处或松懈时,面容神态与她在人前所竭力表现的‘哀愁柔婉’截然不同,甚至偶现怨毒狰狞。然,一旦有外人目光投注,尤其是…圣驾临近时,” 她着重强调了宝华殿外那次,“其面容气韵竟能在瞬息之间转变,骤然变得光彩哀婉,动人心魄。此等变化之速、之彻底,绝非妆容神态调整所能及,近乎…妖异。此为二异。”
“其三,围绕其人之‘巧合’过多,且每每在紧要关头发生。” 曹琴默将选秀、装病、芳贵人、乃至宝华殿“偶遇”等事件,以“巧合”与“结果”的方式简述,“桩桩件件,看似独立,却共同构成一种规律:无论如何行事出格、身处险境,最终总能以某种近乎‘不合理’的方式涉险过关,甚至偶有所得。皇上在宝华殿外对其之反应,亦有刹那恍惚,与平日态度略有微妙不同。此为其三异。”
她说到这里,稍作停顿,抬眼直视宜修,语气沉重:“娘娘,若仅是一桩,或可解释为运气、心机。然此三异并存,环环相扣,指向同一人…嫔妾愚钝,实难相信此为人力所能为。这令嫔妾…想起娘娘曾提及的,昔日纯元福晋某些…令人‘思维阻塞’、‘不合常理’的旧事。”
曹琴默没有说“菀答应有妖术”,也没有说“她和纯元一样”,她只是将观察到的、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异象”罗列出来,并最后轻轻点了一下宜修自己透露过的历史阴影。所有的判断和联想,都留给宜修自己去做。
宜修静静地听着,面上波澜不惊,唯有那双眼睛,在听到“面容瞬息转变”和“想起纯元旧事”时,骤然变得无比锐利冰寒,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另一个让她恨之入骨又忌惮无比的身影。殿内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几分。
良久,宜修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你看得很仔细,也想得很深。此事,确实非同小可。” 她微微阖目,复又睁开,眼中已是一片决断的冷光,“你方才说,华妃也已知晓?”
“是。嫔妾已将此间‘异常’与‘隐患’禀报华妃娘娘,并建言此事关涉宫闱安宁,宜由皇后娘娘明察裁断。华妃娘娘亦觉有理。” 曹琴默如实回禀,点明自己已处理好华妃那边,不会给宜修带来后宫摩擦的麻烦。
宜修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对曹琴默的周全感到满意。“你做得很好。此事若真如你所察,涉及非常之力,轻举妄动反而打草惊蛇,或引发不可测之后果。” 她沉吟片刻,下令道,“曹贵人,你继续留在碎玉轩,一切如常。你的首要之务,仍是看顾好温宜,勿使其受任何惊扰。至于菀答应…”
宜修嘴角勾起一丝极冷、极深的弧度:“她既然喜欢‘学’,本宫便让她‘学’个够。她不是想引人注目么?本宫会给她机会,更多的‘机会’。你只需冷眼旁观,将其一切异常举止、接触之人、乃至饮食起居的细微变化,皆默记于心,定期密报于本宫。切记,勿要试图试探或阻拦,只需观察记录。本宫倒要看看,这等‘不合常理’,能护她到几时,又需付出何等代价。”
“是,嫔妾明白。” 曹琴默心头一松,知道自己找对了人,也做对了事。皇后果然深谋远虑,不急于撕破脸,而是要纵容观察,等待其自身露出破绽或消耗殆尽。
“另外,” 宜修补充道,“芳贵人那边,本宫会加意看护。你既已察觉甄嬛于她不利,此事便无需再提。至于皇上那边…”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本宫自有计较。你且退下吧,今日之言,出你之口,入本宫之耳,纵是华妃处,亦不必再提细节。”
“嫔妾谨记,谢娘娘信任。” 曹琴默郑重行礼,带着温宜缓缓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