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大结局下·清醒的人

天刚亮的时候,窗外已经能听到街上人的脚步声。那是新的节奏,不再整齐,也不再被系统同步。有人提着热气腾腾的早餐盒子经过,有人骑着旧电动车,喇叭的声音拖得很长。

屋里的空气有一股淡淡的咖啡味。闻叙早起,用手磨的方式泡了一壶。阮初从沙发上坐起,揉揉肩膀,问他:“你几点睡的?”

“没睡,”他笑,“看着天亮的。”

“那你现在还算清醒?”

“算啊,”他说,“不靠梦,也不靠系统。”

夏堇从楼上下来,头发被风吹乱。她系着围裙,手里端着几片烤面包。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早餐的?”阮初挑眉。

“昨晚看说明书。”

“梦禁之后最大的奇迹,”闻叙打趣道,“居然有人开始看说明书了。”

张弛这时也下楼,伸着懒腰:“说明书是文明的起点。”

“那我们现在就是重新起点呗。”阮初说。

他们四个围坐在小桌旁。阳光从窗缝斜斜落下,落在面包的边上。夏堇抿了一口咖啡,慢慢开口:“昨天晚上,我做梦了。”

几个人都抬头看她。

“梦见什么?”闻叙问。

“梦见塔还在,但没人害怕它了。它就那么立在那,像一座空的博物馆。”

阮初点点头:“也许这才是它该在的地方。”

窗外传来老魏的嗓音:“你们店今天开门吗?我那边要挂个灯!”

闻叙笑着应了一声:“开门!”他拿抹布擦了擦收银台,像对待一间重新启动的世界。

下午,他们分头出去。阮初去了旧诊所,修理那台积灰的呼吸监测仪;闻叙带着工具去邻街帮人架电;张弛推着小车去市场换煤气罐;夏堇一个人走向塔区。

塔区周围的建筑已经被封锁,但围栏松动。她穿过缝隙,沿着石阶往上走。脚下的地面还残留着梦权网络的印痕,微微闪光。塔身坍塌后留下一个空洞,风从里面吹出,有一种奇异的回响。

她蹲下,拨开碎石,一朵细小的白花从裂缝里长出来。

“你也挺顽强。”她低声说。

她在塔基的阴影里坐了很久。阳光一点点移过去,照亮那束小花,也照到她的鞋尖。那一刻,她忽然觉得有点饿——那是久违的、平凡的感觉。她笑了一下,起身,沿着旧路往回走。

晚上,咖啡馆又亮起来。

闻叙在调收音机,阮初在整理药箱,张弛把换来的煤气罐接好,听着阀门发出的“嘶”声。夏堇拎着一袋土豆走进来,拍掉鞋上的灰:“下次谁轮到扫地?”

“我,”张弛举手,“不过你先别把土豆都煮了,我打算留几个当灯泡试验。”

“电工的浪漫。”闻叙说。

“至少比你播电流声浪漫。”

阮初笑着打断他们:“再吵,饭糊了。”

他们一起吃饭,灯光安静,外面的风很柔。

吃到一半,闻叙忽然抬头问:“你们想过以后吗?”

没人立刻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夏堇说:“以后啊——可能就这样吧。有人会来,有人会走。我们还在这儿。”

“听起来像结局。”阮初说。

“也像开头。”她笑。

张弛放下筷子:“其实我挺喜欢现在的。修东西,开灯,吃饭。没谁在盯着我们做什么。”

“这就叫自由。”闻叙说。

“不是,”夏堇纠正,“这叫生活。”

夜更深了,街上的人渐渐散去。咖啡馆的灯还亮着,门没锁。

一个男孩经过,透过玻璃往里看,看见他们四个围坐着,有人笑,有人打呵欠,有人正在翻笔记。那一幕像一幅画——没有传奇,没有光环,只有一点微光和人气。

男孩笑着走远,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楼上传来风铃轻响。夏堇靠在窗边,看着那盏顽强的小灯。

“它还亮着。”阮初在她身后轻声说。

“嗯,”夏堇点头,“也许会一直亮下去。”

他们谁都没有再提梦。那东西已经变成生活的一部分——像空气、像光、像痛一样自然。

有人伸手关灯,灯闪了两下,又稳稳亮起。

“别关,”夏堇说,“就让它亮着。”

她转身,看着他们三人,轻声补了一句:

“这就是清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