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青梅竹马?和只鹌鹑?
我趁着母上大人出门泡温泉的时间偷偷溜出了遥厢阁,因为上次在中秋宴会上我不小心打碎了云崖上仙心爱的青光白玉酒壶,所以被残忍的禁足九天罚抄经书。
我从小在这九重天长大,对这里的每一处宫墙小院都熟悉的跟自己有几根手指头似的,所以开溜这种事对于我来说易如反掌。
今日的九重天似乎有些格外的安静,我来到朝政殿前时意外的被两个仙娥给拦了下来,脸皮厚向来时是我突破人际关系的法宝,我腆着老脸嘿嘿的笑:“两位美丽的仙娥小姐姐,你家殿下在家不?”
然而两位仙娥根本不为所动,只是淡淡的瞥了我一眼:“在,不过你现在不能进去!”
好吧,一句话直接堵死了我接下来刚准备好的彩虹屁。
彩虹屁没吹,我也不急,叼了根草芥杆子在朝政殿大门前坐着,一手托着脑袋一边遥望着紧闭的金色大门。今日天气还算不错,阳光洋洋洒洒落了我一身,微风不燥,没一会我竟开始犯困起来。
就在我眼皮打架,第二十八次小鸡啄米式打盹哈喇都快流下来时,“哗啦”一声朝政殿的大门终于开了。
我咂了咂嘴,拿手遮住微微刺眼的光芒,模糊的视线里察觉有一抹身段窈窕的倩影朝我走来。
“扶柔上仙慢走!”那俩恨不得拿鼻孔对着我的小仙娥,此刻却对眼前这女子点头哈腰的。
谄媚,绝对的谄媚。
我知道这九重天上有不少人,额,有不少仙对我能飞升上仙颇有异议,原因不过我原身是只鹌鹑。
可是鹌鹑怎么了,谁还不是只好鸟了?
扶柔携着款款身姿走到我面前来,一脸的高傲,她不过年长我三百岁而已,但个子却足足高出我一个脑袋,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咱们鹌鹑本来就体型矮小。
“原来是桑桑上仙啊,来这里找三殿下的吗?”
“是啊,谢珣上次打赌输了欠我一盒板栗酥,我是来讨债的!”我边说边打哈欠,习惯了直言直语,对于直呼三皇子大名也是毫不避讳的。有什么好避讳的,名字不就是让人来叫的嘛!
扶柔仙子造作的碰了碰头上的珠花,抿唇不屑的笑了笑:“今天恐怕是不行了,桑桑上仙还不知道吧,天后娘娘今日特地请来了蓬莱山的长笙上神来给三皇子做太傅,即日就要上课,现在正在里面议事呢!”
当然,这并不是扶柔上仙跟我废话一大段的重点,重点是她从我身边擦肩而过的最后一句:“天后娘娘也许诺我一并旁听呢!”
我一回头,目光只够触及她两只骄傲的鼻孔。
啧啧,不就是个旁听吗,瞧你那得瑟样!
谢珣出来的时候我在他家门外饿的都快前胸贴后背了,远远的看见他身边立着一道白色修长的身影,两个人齐齐走了出来。
“谢……”话刚到嘴边我的目光就完全被那道身影吸引了过去,简直就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仙人一般,我文学水平着实不高,什么仙风道骨,俊逸出尘这种词还是我后来听那些小仙娥私下八卦时形容长笙上神的。
“喂,你口水都留下来了,恶不恶心啊?”谢珣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回来时这才发现自己拉着他的袖子,正一脸花痴的瞧着上神远去的背影。然而实际是人家坐着一只麒麟兽,一溜烟的早就没影了。
我嫌弃的丢开他的袖子,略微尴尬的擦了擦嘴才发现这憨批又是唬我的。
“小珣珣,”我双手捧着脸做花朵状,朝谢珣眨了眨眼睛,自以为是的放电,奈何憨批果然是憨批。
谢珣一脸恶心的不行看着我,还后退了两步,少年剑眉微蹙:“干嘛,有屁快放,本君还没吃午饭呢!”
我虽然当时没动手,但心里足足翻了一个大白眼给谢珣,就他这副直男样以后怎么找得到媳妇啊。有时我又不免同情扶柔上仙,年纪轻轻的眼睛就瞎了,偏偏看中这谢憨批呢?
“想蹭课?”谢珣听了我的婉转表述后,眼神开始犀利的看着我,然后一语中的:“甄桑,你脑子坏了吧,就为了看那老头你居然主动想来上课?”
我着实不满他用“老头”来形容我刚看上的男神,加上他叫我全名了,每次跟谢珣吵架时他总一口一个“甄桑”“甄桑”的叫,甄桑,真丧,我心想这还不是拜你这憨批所赐!
谢珣是年长我近五百岁的,在我刚破壳时他还是个只会咿咿呀呀,牙都没长齐的小胖墩。有次天后带他来遥厢阁串门,一见到躺在蛋壳里的我时就咧着嘴“咿呀”个不停。
那时母亲大人正愁给我起名,一听谢珣这小子“sangsang”的叫当下就一拍大腿决定了她闺女的终生大事,取名“甄桑”,小名“桑桑”。
我滴个娘啊,你还能再佛系点吗,果然论佛系母亲大人和天后是一路仙。
我母亲与天后素来交好,这源于一场狗血的救命之恩。长话短说就是天后在回娘家的途中不慎遇险,恰巧被我母亲救了,那时天后正怀着谢珣。
所谓一鹌鹑得道,鹌鹑全家升仙,加上天后原身凤凰,大家都是鸟类,我母亲便因此和天后成了天界的一对好闺蜜。可惜我跟谢珣之间却恰恰相反,几乎三天两头的动手,多半是他被我揍得满天界跑,那时佛系的天后总是端着袖子感慨,多好啊,青梅竹马的俩人!
“青梅竹马?和只鹌鹑?”这大概是谢珣自认为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2.要不然谢珣你喜欢我好不好?
因为蹭课的事没谈妥,我和谢珣整整三天都没说过一句话,我气他小气,他气我脑残。说什么长笙上神都有两万岁了,大我好几倍,估摸着都是叔叔辈的人了。
我不听,反正大家都是神仙,谈个恋爱还在乎什么年龄,多俗啊!
那三天我因为深陷长笙上神那惊鸿一瞥而郁郁寡欢,向来佛系放养闺女的母亲大人也终于发觉了我的异常。
于是我又是一番婉转叙述,母亲大人看着我眼神暗了暗:“你说你想去朝政殿上课?真的假的?”
我四指并拢做发誓状:“比天后娘娘脖子上的珍珠还真!”
母亲看了我将近有三十秒才一拍大腿,放下卷到胳膊肘的袖子,英姿飒爽的站起身来:“既然如此,那为娘就替你走这一趟!”
我不知道母亲是怎么跟天后说的,总之第二天我就被丢来一堆课本,说是让我去朝政殿上课。
在朝政殿听课的将近二十人,都是九重天上仙家的子弟。虽然我最后来,但位子却靠前的很,很方便时刻欣赏长笙上神的俊美容颜。
唯一的败笔就是我旁边坐着谢珣。
比如我正假模假样捧着书实际在认真偷看上神时,身边的谢珣就会突然站起来大声道:“太傅,这个问题我知道。”
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这边来,我也只好微微坐直了身子,收回那点觊觎的小目光。
不得不说谢珣这憨批最近有点奇怪,他向来头脑好使我知道,但是也没这么爱显摆过。难不成他是想引起某个人的注意才这么做的?
我幽幽的回了下头,发现身后的扶柔上仙正一脸痴迷的盯着谢珣看,那花痴模样不亚于我盯着长笙上神看的时候。
我突然打了个冷颤,越发觉得扶柔已经眼瞎到太上老君的仙丹都无法挽救的地步了。
不过后来谢珣的这个办法倒是激发了我,因为我发现全班二十左右的人,除了谢珣一个人的名字上神可以脱口而出,其他人根本就叫不上名。
这不行啊!
所以为了博得上神的青睐,我只好跟谢珣抢着回答问题,因为知识储备实在有限,偶尔还跟他当堂掐架起来。
上神最后裁判,谢珣胜!
吐血!
我觉得这样又不行,总是这么跟谢珣掐架显得我多胡搅蛮缠啊,别到时候上神是记住了我的名字,却是给我打上了个“扰乱课堂纪律”的标签。
那日从朝政殿出来,我主动跟谢珣伸出了和解的手。他一脸疑惑的看着我,警惕道:“干嘛,课堂上赢不过我,就想私下动手啊?”
哦,忘了说了,我之前在昆仑墟呆过一段时间。因为破壳日比预料的早,算是早产儿,身体素质有点弱,所以天后娘娘就特许把我送去昆仑墟锻炼锻炼。
回来后身体各项指标都达标了,而且可以毫不费力的将谢珣一个过肩摔。
谢珣的话让我突然想起来以前那些打打闹闹的时光,虽然是打闹,但打完了以后我们还是会一起玩耍,形影不离的。
我内心有些感慨,提着裙摆一屁股坐在瑶池边上:“谢珣,我发誓,以后我绝对不打你了,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我以为我都已经示弱了,他应该也会退让一步,结果人轻飘飘的冷哼一声:“说的好像你打得过我一样?”
就在我撸起袖子,准备跳起来的时候,谢珣突然按住了我的脑袋,在我身边坐下,莫名的声音温柔了下来:“你真的就这么喜欢他?”
那个“他”我自然知道是谁,便点了点头,长的好看谁不喜欢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好像听见了谢珣的叹息,带着些无奈和挫败。
然而下一秒我就肯定了这一定是错觉,他一个九重天堂堂三皇子,德高望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大事不操心,小事不动手,不像我,还要自己倒夜壶。
啧啧,我真是太南了!
拜托谢珣的事就是让他帮我补习功课,上神虽然人温柔,但对待教学还是很严谨的,如果当堂布置的功课没写完是必须留下来写完才能走的。
所以我跟谢珣每次都是别人先走,我们垫后。当然,他是陪着我垫后的,好兄弟嘛!
“这题错了,这题也错了,还有这里,”谢珣看了眼我的作业簿,手指戳戳这里,点点那里,气的脸色都青了,大概是不敢相信天界居然有我这么笨的上仙。
我不紧不慢的打了个哈欠,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手一边托着脑袋一边看着他纤长的睫毛,感叹:“谢珣,我觉得我真的不是块学习的料,我每次一碰书就犯困,一提笔就忘字,你说我这么笨上神他是不是根本就不会喜欢我啊?”
谢珣翻书的手一滞,眼神微微暗了暗,转头突然发现我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你这么看我干嘛,他喜不喜欢你我怎么知道?”少年飞快的躲过了我的眼神,然后耳根子开始泛红。
我觉得好玩,便起了逗趣他的心,挑着谢珣的下巴将他的脸又转了过来,明明是女流氓的样子却故作正经道:“是吗,那你觉得我怎么样,要不然谢珣你喜欢我好不好?”
我是百分百开玩笑的,就是不知道谢珣有几分当真了。反正那日的功课全是谢珣帮我做的,不出意外的拿了鸟生第一个满分。
3.殿下,你家青梅出墙了!
自从那天的玩笑过后,我发现谢珣这狗子变了。以前跟我勾肩搭背的时候豪爽的跟兄弟似的,现在我就是碰一下他的手,丫的都能脸红。
还有一点就是,我发现谢珣经常偷看我。
这日午休,我练字累了便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我睡觉向来不安分,那毛笔字还未干我就直接趴下了,什么时候印到脸上了也不知道。
只是迷糊中好像有个人在摸我的脸,那人的指腹特别的温柔,动作很轻,我恰巧在做梦,梦到了那日初见长笙时的那一幕,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急得伸手去抓,当下就大喊了一声:“上神!”
一声惊醒,我突然发现自己居然真的抓到了一只手,不过不是长笙的,是谢珣。
他脸色铁青的看着我,薄唇紧抿,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条沾了墨水的帕子。
那天后谢珣一连好几天都没来上课,我想去问怎么回事但到了他府邸又无故的折返。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就是感觉有些变扭。
最后谢珣生病这件事我还是从扶柔那里得知的。
那日我来到朝政殿时几个小仙娥正围在扶柔身边嬉笑低语着,扶柔不知听了什么脸色突然就红了,就好像谢珣那会儿脸红一样。
我精神不振的在自己位置上坐下,看了眼身边依旧空缺的桌子心里不知怎么的也空落落的,这时我突然听到一个小仙娥惊呼:“三殿下到底生了什么病啊,扶柔你知道吗?”
我一听到“生病”这两个字人顿时就失去了理智,起身时差点都掀翻了桌子,然后跑到扶柔面前激动的险些把她拎了起来。
“你说谢珣生病了?真的假的?严不严重?”
后来我不得不承认当时我是激动过头了,人家是神又不是凡人,生个病动辄生死的,再不济不还是有太上老君吗,我激动个屁啊?
扶柔那帮小姐妹向来看不惯我,鸟类里飞升上仙的实在难以想象会有鹌鹑。这些人里有的是孔雀,有的是白鹭,扶柔是喜鹊。喜鹊本就是吉祥如意的象征,所以上仙里她总是最受欢迎的。
“你平时不是三殿下的跟屁虫吗,怎么殿下生病了你这会儿却不知道了?”其中一个小仙娥冷冷的挖苦我,可是我却想笑,原来在她们眼里我是谢珣的跟屁虫,试问你见过这么能打的跟屁虫吗?
那日放课后我又是留到最后的一个,因为课堂上一直走神导致功课没做完,但是此刻却没有人陪我聊天给我讲题了。心里突然很惆怅,我盯着谢珣的空位一直在发呆,脑子里盘旋的全是下午那些仙娥的话。
“桑桑?”
“啪嗒”一声,手里转动的笔突然掉了,直直滚到了那人脚边。
我一抬头,发现竟然是长笙。
“真的是你啊,怎么,功课又没做完?”他俯身捡起我的毛笔,放在桌子上,狭长的桃花眸微微一眯,竟然坐在了我身边。
真的,我从前虽然觊觎长笙的美色,但从未肖想过和他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尤其是他下一秒大手贴在我额头上,好像是在做梦一般。
“没生病啊,怎么,干嘛这么看着我?”他伸手在我额前弹了一下,不重,颇有打趣的意味。
我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盯着他看了好久好久。
也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脸红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