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回老家,都会看到坐在胡同口石凳子上的许阿姨。我不是很清楚她的年纪,只是依稀记得小时候很是对长的好看,穿的入时,说话细声细气的她很有亲近感。印象最深的是入夏时节她总穿一条蓝白相间的格子连衣裙,走路时微风偶尔带起裙角,美好的不像话!再后来慢慢长大,见她的机会少了。关于她的种种,零星听大人提起,每次提起,总免不了唏嘘!
许阿姨本名许文婧,人如其名,秀气文静,大眼睛,白皮肤,笑起来一对梨涡。正值青春好时节,去她家说亲的人源源不断。可她谁都不应,渐渐的去的人就少了。提起她总免不了被人奚落眼光高。
高一那年暑假我躲在麦场的树下偷凉,看到她骑车被人拦下,一群男男女女围着她打骂。有认识相熟的上去劝解,大半个小时那群人就走了。在相对闭塞的村庄,三三两两的妇女几句话就能还原所谓的真相,并且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就变成了她跟工厂的老板搞在一起,光着身子被老板娘逮个正着。那个时候电话电脑不普及,风言风语传播速度快的令人咋舌。她甚至成了标杆,成了别人口中的下三滥,附近三里八庄的人都在说她的事,她也成了别人眼中的破鞋。她的父亲是教师,刚刚摘下臭老九的帽子没多久,受不了又被人指指点点,一根绳子结束了生命。这样不仅没有平息事情,反而骂她的人更多了。后来开学,关于她的事也就只是听说。两年多她就嫁人了,是她家里大嫂做主的。嫁人以后也不好过,婆婆嫌弃她,经常挑刺,丈夫不管事,后来生了一个女儿,生完没多久就离婚了。她带着女儿回了娘家,回来以后日子也不好过。家里嫂子嫌弃,整天骂骂咧咧不给好脸。也许如果只是这样她为了孩子也能挺住,可是孩子却没有活的长久。原来真的会有一夜白头这种事,原来人真的会一夕之间被打垮。她被赶去了家里的老房子,房子很旧了,门框摇摇晃晃。她不在意,她好像什么都不在意,她变得木木的。有人喊她,她惶惶的抬头,眼睛混浊没有焦距。再后来她就一直坐在看房子的胡同口的石凳子上从早到晚。没人关心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那里,什么时候回家。她衰老的很快,仿佛没什么过渡就直接进入了老年。她就每天坐在那里,没人知道她想什么,也许没人在乎她想什么,没人知道她看什么,可能没人在乎她看什么。她仿佛成了角落里的灰尘,没人会注意,看多了就心烦的存在。小时候常听大人说:“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其实最难得莫过从头再来,也不是每次都有重来的机会。我们学着爱和被爱,也享受各种命运的馈赠,有时迷茫有时彷徨,任何时候都不应忘记初心和自己的底线!
我用袋子装了几个苹果和桔子,朝她笑笑,蹲下来握住她的手,轻轻跟她说:“阿姨,下次我回来给您带件大红色棉袄,您穿肯定好看。”她看着我混浊的眼睛里一片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