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引子
我叫王非，25岁，人们都叫我王老板。
直至今天晚上，一个女大学生突然死在我的餐厅里，彻底地改变了我的一生。
那是周六下午的十七点三十分。
当我把晚上需要用到的所有的食材和调料都按份备好，从厨房的小门里走出后巷，抽根烟，等待着半小时后的餐厅开业。
一根烟燃尽，把烟蒂塞在路边的不锈钢垃圾桶盖上，正要转身回屋……
突然间，巷角的一个身影把我吓了一跳！
那是一个白色的人！
灰白色的长发、洁白的连衣裙，裙摆下还有白色的长丝袜与白皮鞋。
今天只有四度，入夜后，气温将会更低。她不冷吗？
然而，天色已黑，街灯未亮，即使那白色的人与我距离不足十米，我却仅能靠厨房里的灯光勉强看得清对方的轮廓与衣着。
她的面容，深埋在黑暗之中。
我搓搓手，哈了口白气，想要向那白色的人打个招呼，她却突然径直向我走了过来。
不知为何，看到那浑身惨白的陌生人向我走来，我突然感觉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异气息笼罩着全身。
“你……看得见我吗？”
听到那白色的人幽幽地说出了这句莫名其妙话，我顿时全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那啥……我……我没……”
正当我结结巴巴地语无伦次地回答着对方时，白色的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大叔，我逗你玩的！”
此时此刻，我只想一巴掌抽到她脸上去！
有这样开玩笑的吗？
不过，与这白色的人面对面站着，我才发现那是一个长得蛮漂亮的女孩。瓜子脸，一字眉，吹弹可破的白嫩脸蛋下，隐约能看见一丝红润。
面对着这么一个大美女，我顿时生气不起来了，只好故作深沉地向她斥道：
“你这孩子，大冬天的到处跑还穿得这么单薄，快回家加件袄子吧！”
那女孩并没对我的话作出回应，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直视着我的双眼，看得我感觉甚是瘆人。
我低下了头，自觉脱离了她的注视后，朝她摆摆手，便转身走回厨房。末了，丢下一句“我要去开店了，你早点回家吧！”
厨房的后门关上后，我隐约听见那女孩对我喊了句什么话。但厨房大铁门的隔音能力实在是太好了，我并没能够听清楚她喊的是什么。
直到现在，我心里依然存有一丝感叹！要是我当时听清楚了对方的话，那现在的我估计还是一个普通的居酒屋老板，接下来的一切事情，或许也就不会发生……
2.老同学
六点钟，我准时把餐厅的大门卷闸打开。玻璃门把屋外的寒风隔绝在外，只余下门廊的两盏照在招牌上的射灯去告诉街边的过客，“百瑰”居酒屋现在营业了。
当我面前操作台上那一米长的铁槽中摆放着的无烟炭发红、发热后，店内围绕着我摆放的六张椅子也已经坐满了。
为面前的六位客人满上一杯清甜的梅酒，摆在烤架上的食材开始滋滋作响，散发出阵阵肉香。
先吃内脏，再烤肉，最后配上现制的薄面饼与水果，这便是今天唯一的菜单。而在每一份食物被送到顾客面前时，都会配上相应的酒。顾客与我干杯后，我方才为他们准备下一道美食。
直至晚上的11点，我迎来了今天晚上的第七拨客人。其中一人，是生客。年轻、貌美。但见她素脸朝天、手上带茧，脸有倦容，举止斯文，话不多，食速快。
我在心里大概猜到了对方的职业后，便也不与她多话。
在那女顾客身旁的，却是个话痨。他从进门起，便向那女顾客说个不停，东西却没少吃，酒也没少喝。在最后的一份主食端上后，那家伙可能是因为饮酒过多，直奔厕所去了。
没料到，最先从厕所出来的，并不是那话痨本人，而是话痨的一声惨叫！
女顾客立刻反应了过来，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跑去。而我在把碳炉上的食物摆到一旁后，也紧跟在她的身后追去。
刚走过走廊的拐角，便看见了话痨满脸惊恐地坐在厕所门外的地上，浑身发抖。
女顾客此时正蹲在他的身旁，一脸严肃地看着厕所的方向，同时拿起了手机：
“报告李队！我在灵溪路的百瑰餐厅，这里有一具尸体！”
尸体？什么鬼？
我心里泛起了一阵疑惑，想要探头看向厕所，却被那刚刚挂掉了电话的女顾客拦住了：
“您好，我是东城区分局刑侦大队的付晓雨。您店里发生了命案，现在需要封锁现场，无关人员不得进内！”
我接过了她递来的证件看了看，又还给了她。我果然猜得没错，她是个警察，而且是个外勤刑警。
“付警官，你别吓唬我！除了你们现在这六个客人，其他客人早就结帐走掉了，哪来的命案啊？我看……”
听到是命案，我的心里甚是彷徨，连忙向她进行解释。然而这个面容冰冷的女警察立刻打断了我的话：
“不好意思。从现在起，请您帮忙协助一下，让外面的几位顾客先留在店里。呆会我的同事们会过来为他们先做笔录。”
不知为何，我对这个长相清秀的女警察会有一种下意识服从的感觉。听完她的吩咐，我便回到前厅里。
留在餐桌前的四位顾客都是我的老主顾。看着他们一脸八卦的表情，我只好使劲挤出了一个难看的微笑，摊了摊手：
“出了点事，呆会可能要麻烦大家留下来协助警察办案。先喝酒吧！这一瓶，算我的！”
话毕，我便转身从后方的冰箱里取出了三瓶啤酒。一一打开后，给自己倒了一杯，剩下的，分别倒进那四人面前的杯子里，刚好分完。
“最后三瓶津轻路，一人一杯！用青森县当地的优质泉水酿造的精酿啤酒，一般不出口，这是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托人买回来的。都尝尝吧！”
面前的四人看到一向不肯打折的我居然破天荒地请他们喝酒，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其中年纪较小、话一贯多的小龙压低了声音向我问道：
“王老板，出什么事了吗？”
我扁起了嘴唇，耸了耸肩，无可奈何地答道：
“刚刚那妞是个警察，她说我这里出了命案，让我出来告诉大家先别走。”
说到这里，我又举起了杯：
“就这么些了，我知道的不比你们多。喝酒吧！”
派出所的出警效率很高。五个酒杯刚被清空，只余丝丝白沫挂在杯壁上，餐厅大门便被推开。
与室外的冷空气一同进来的，是一个高个民警。
“您好，我是城西派出所的郭栋梁。请问，哪位是付晓雨同志？”
那民警彬彬有礼地向出示了警察证的同时，向我作了一番自我介绍。
我把头往厕所走廊的方向歪了歪，示意他要找的人就在里面，便没再多说。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我这家小店进进出出了许多人。除了逐一找了我和那四个顾客做笔录的郭栋梁外，还有好几个提着箱子的民警走进店里。各种操作，好不热闹。
终于，我在他们之中看见了一个身穿便服的熟悉面孔。我朝他挥了挥手：
“长安！你怎么在这？”
那是我的高中同桌，李长安。但自从高考结束，他考上了省警官学校，而我则出国留学。此后便再也没再见面。在这怪异的场合里与老同学重逢，我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李长安向我点了点头后，便立刻转身往厕所走廊的方向走去。
3.我变成了嫌疑人？
警察们的现场勘察一直持续到凌晨一点才结束，这正好是我平时停止营业的时间。
看着两名身穿深蓝色工作服的工作人员抬着一个裹尸袋离开了我的餐厅，我的心里突然出现了一种荒诞的感觉：我的餐厅里，每天都存放着大量的尸体，但那都是食材。人类的尸体，却是第一次出现啊……
当我再次看到李长安时，那是在城西派出所。
与那四名做完了笔录便离去的顾客不一样。我在最后一个警察离开了餐厅后，被带到了城西派出所二楼的一个小房间里。
看上去，这是一个小会议室。李长安与那个名叫付晓雨的漂亮女警坐在里面等着我。
莫非我已经被认定是嫌疑人了？
“王非，好久没见。”
李长安主动向我打了个招呼，并示意我在他的对面坐下。
他的态度很是客气，但略感疏远，让我感觉不太舒服，于是我把目光投向了他身旁的漂亮女警官付晓雨。看着付晓雨那冰冷的脸，我顿时就明白了。
拉开了椅子，我坐到了两名警官的对面。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后，向李长安问道：
“长安啊，一开场就跟我玩GoodCopandBadCop？”
李长安尴尬地笑了笑，又摇了摇头：
“你别想太多。有些事情，想向你咨询一下，所以把你请回来了。不便之处，海涵哈！”
他刚说完这句话，付晓雨便立刻从桌子上的一个文件夹里抽出了一张照片，放到我面前，冰冷冷地问道：
“认识吗？”
那是一张放大了的证件照。照片上的女孩年约18岁，五官精致，略带点婴儿肥。虽然看着有些眼熟，但我却说不出来这姑娘眼熟在哪。
于是我摇了摇头，向付晓雨回答道：
“不认识。”
付警官似乎早就料到了我是这番回答，她立刻拿出了另一张照片，放到第一张照片的旁边：
“那这张呢？认识吗？”
我的目光从付晓雨的脸上慢慢移到第二张照片上，顿时吓了一跳！
照片上的人双目紧闭，面无血色、嘴唇泛白，毫无表情。看上去，就像是尸体一般。而让我吓一跳的，是因为我真的见过这个人！她便是下午我在厨房后门外抽烟时，所遇见的那白色的人！
在两个警察面前，我的表情已经把我的内心想法表露无疑。
李长安给我发了根烟，又为我点上：
“说说吧，她是谁？”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用又一口气喷到李长安的面前：
“李长安你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杀了人吗？你们稍微查一下就能知道，我一整个晚上都在餐厅干活，连厕所都没上过一次！我哪来的时间去杀人！再说了，我也不认识这小姑娘，无怨无仇的，我杀她干嘛？”
付晓雨一巴掌拍到桌子上：
“王非，你说你不认识这女孩，那你在看见她的照片时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我冷哼一声：
“我见过她就该认识她了？我每天晚上接待几十个顾客，难道我全都认识吗？今晚你也在我这吃了顿夜宵，如果照片上的是你，那我也会吓一跳啊！你说我认识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