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魇师:枭

作者:会疼的馄饨 时间:2020-02-16 11:32:58 分类: 奇幻 知识问答

捕魇师:枭

枭,不孝鸟,状如人身,犬毛,有齿,牙。额上有文曰:“不孝”,口下有文曰“不慈”——《神异经》

1.妈妈的男人

“妈妈让我叫他叔叔,他总是偷偷来我家,穿着妈妈给他买的好看衣服。他长得很漂亮,笑起来很好看。但我一点也不喜欢他,他老是从妈妈的钱包拿钱,看我眼神让我害怕。”

杨警官慢慢地翻着手中的笔记本,它做工粗糙,与路边文具店低价甩卖的货色一般无二。粉红色的塑料外壳有股子异味,纸张也像随时会脱落似的。

纸上的文字歪歪扭扭,有些字还用拼音代替,读起来有点滑稽。

但就是这样一本笔记本,却在凤凰市引起了轩然大波。

沉沉黑夜,黯淡的月光往乌山洒下星点清辉,树影下的灌木丛不时有黑影窜过,留下窸窸窣窣的躁动。

凤凰城的老人家总说这座郊外的荒山住着野兽和精怪,少有人会在日落时分后,还在这阴冷的山间逗留。

坑坑洼洼的山林小径上,却有一个男子吃力地向上爬着。他衣衫杂乱,脸上还有几道鲜血淋漓的抓痕,脑后草草地绑着条止血纱布。

他双手费劲地拖着一个一人大小的皮口袋,额头上的冷汗被夜风一吹,不由得直打冷战。

“臭娘们,这么沉,真是又丑又肥。”他不爽地冲袋子啐了一口,骂骂咧咧。

花了半小时的功夫,他好不容易把袋子拖到了一个山涧旁。他打量着黑幽幽的山涧,嘴上泛起了一个得意的微笑。

“这么深,丢下去一时半会也发现不了,足够我清理干净再拿钱跑路了。”他长出了一口气,紧绷的肌肉一下子松弛了下来。

突然间,放在一旁的袋子不安分地扭动了起来,男子吓得脸色煞白,汗毛倒竖。他下意识地转头就跑,踉跄了几步后又回过神来:他已经无路可退。

而袋子的动静也慢慢地小了下来,就像回光返照的挣扎再也无以为继了一般。

“臭婊子,没死透还敢吓唬我。”男子壮起胆子,用颤抖的手捡起一块石头,狠狠地隔着袋子砸下去,有暗红的血渍慢慢地渗出来,像一朵罪恶之花,在黑夜里妖冶地盛开。

男子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用发红的眼睛紧瞅着地上的口袋,直到确认再无动静方才把手里的石块丢下深涧。

“滚蛋吧!”他一脚把口袋也踹了下去,志得意满地站在山崖边看着它往下坠,心里的一块大石也随之落了地。

可就在他的身后,被月华拖曳出的长长影子里,一个黑漆漆的怪物正缓缓地爬出来,它长着人的四肢,肋下有着一双肉翅。浑身披着长毛,长长的鸟喙生着野猪一般的尖利獠牙。

它悄悄地人立而起,尖刀一样的长喙猛地扎向男子的后脑。诡异的是,本该鲜血飞溅的一击却无声无息地没入了男子的头颅,仿若这尖利的长喙无形无影。

男子一开始丝毫未查,但片刻后,一个鲜红的小人被怪物从他的脑中叼了出来。

小人疯狂地挣扎着,奈何被怪物的长喙死死夹住。怪物蓦地一仰头,把小人一口吞下,渐渐地,它黑茫茫的面容上竟然浮出了一双血红的眼眸,目光懵懂。

男子则好像失去了三魂七魄一般,双眼无神,四肢瘫软,往前一头栽下了深涧。

怪物似乎对眼前的一切没什么兴趣,双翅一展,飞向了不远处的凤凰市。

2.模范好妈妈

“凤凰市的肖母是一个让人肃然起敬的母亲,她独立抚养患有各种先天疾病的女儿,用微薄的工资艰难支撑着母女的饮食起居和医疗费用。

她的事迹,直到那次她救女儿出火场才被报道,很多好心人得知后,捐赠了大量的金钱和物资。可两人的生活才刚刚好转,女儿竟然就因为一次意外,离开了深爱她的母亲。

肖母悲伤过度,几度昏厥住院,从此深居简出,拒绝了所有采访。希望命运能够善待这个可怜又伟大的母亲。”

捕魇师黄溉皱着眉读完这篇被转发了十万加的公众号文章,又打开了文中附带的一段小视频:视频里,体态稍显丰腴的母亲不辞辛劳,一次次地抱着瘦骨嶙峋的女儿上下楼梯。每一次采访,母女二人都紧紧握着彼此的手,眼中满是爱意。母亲早早起床,耐心地熬好药粥,一勺勺亲手喂女儿吃下......

看完视频的他抬起头,冲着一旁等待的捕魇助理周虞点点头。

“赶紧找她的资料吧。这次可是奖励一百五十万的竞争任务,别被人抢走了。”周虞挥舞着小拳头,斗志满满。

时间回到一天前,搞砸了上个任务的两人正在精心地挑选下个目标,捕魇联盟的软件突然强制派发给了二人一条竞争任务。

一点开,几行红色的大字跃入眼帘:

“凤凰市近日出现了一只极度危险的魇,联盟特派发强制竞争任务给附近捕魇师。”

“作为补偿,该任务奖励资金和积分翻倍。”

“任务相关情报已发送到个人收件箱,请查收。”

二人耐心地读着联盟提供的情报,黄溉一边读,一边剑眉轻蹙,似乎觉得这个任务很是棘手。

“怎么了,这次的敌人不好对付?”周虞看着黄溉额头挤出的山字纹,出言问道。

“很凶残的家伙,吃的五个魂魄全是在打骂自己小孩的母亲,实力进化得深不可测。而且本市最近的死者背景五花八门,魇的种类和心结很难确定。”黄溉揉着眉心,语气凝重。

“看来今晚要通宵排查了。”周虞扫了扫长长的名单和背景资料。

“夜宵我要吃卤肉饭。”

“五花肉用完了。”

黄溉二话不说,起身开门,雷厉风行地杀奔楼下超市。

“记得带点五香粉。”周虞冲着楼梯间大喊。

忙活了一夜,和煦的晨光将周虞从短暂的睡梦中唤醒,她茫然地伸了个懒腰,才发现黄溉的外套不知道何时披在她肩上。

而外套的主人仍然在身旁坐得笔直,清晨的阳光懒懒地打在他的侧脸上,晕染得正目不转睛工作的他也有了几分玉树临风的清雅。

“醒了啊,早饭我想吃馄饨面。”可惜他一开口就暴露了他的吃货本质,一下子敲碎周虞对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幻想。

她准备刷个朋友圈就去做饭,突然被朋友转发的一篇公众号文章所吸引。她点进去,一目十行的浏览着,眼睛越来越亮。

看完文章后,她迫不及待地把手机递给了黄溉,才有了之前的一幕。

“只攻击对孩子行暴的母亲,一定和这只魇的生前经历有关。可能是有过类似被家暴的体验,或者和母亲有很深的羁绊,觉得这些人的行为玷污了母爱的神圣。综合死亡时间,年龄和背景,这个出意外的小女孩化作魇兽的概率最大吧。”周虞一边煮馄饨一边和黄溉讨论。

“恩。”黄溉被安排给周大厨打下手,正生疏地对付葱花和蒜片,随意地附和道。

“那它的心结,会不会和上一个案子一样是想继续陪着她妈妈。”周虞脑中灵机一动,激动地手舞足蹈。

“先吃饭。”黄溉一把将周虞拉离灶台,生怕她掉进锅里毁了他的早饭。

3.滴血的房间

“妈妈从小就一直陪着我,她告诉我即使我不能走路,身体也不好,她也会一直照顾我。我还记得那天夜里,妈妈突然抱着我冲出房子,随后房子就烧了起来。那天之后没多久,我家就换了新的大房子,妈妈也开始带着我去见更多的叔叔阿姨,给我吃更多拿回家的药。我要听话,不能让妈妈太累。”

黄溉并不知道,眼前的这栋郊区小洋房就是那本日记本中记载的大房子。

他和周虞向联盟申请了相关资料,联盟难得慷慨地免费提供了地址。大喜之下的周虞连厨房都没收拾,拖着黄溉就赶到了此处。

这栋欧式小楼的位置有点偏僻,附近人烟稀少,还用一道看起来生人勿近的木栅栏围了一个小院。

两人偷偷摸摸地绕了一圈,却发现好像没人在屋里,从窗户望进去黑漆漆的,没有半点声响。

黄溉决定做一回不速之客,他轻轻跃过栅栏,打开小门放周虞进来,然后走到大门前按起了门铃。

等了几分钟,依旧无人搭理的两人犯起了嘀咕。

“要不下午再来看看?”周虞小声提议。

“看这儿。”黄溉指着锁孔附近几道暗红的印记,抽了抽鼻子,“是血迹。”

“啊,我们要不报警吧。”几个月前还是普通大学生的周虞,第一反应就是有困难,找警察。

“你用灵力感知看看。”

“咦,这个房间里好像有魇的气息。”周虞的声音喜忧参半。

“来不及了,我要进去看看,不能再让它滥杀无辜了。”黄溉指尖弹出一道火焰钻进了锁孔。

“咔哒。”大门无风自开,黄溉闪身走了进去。

“这不是私闯民宅吗?”周虞有些犹豫,最终压不住心中的好奇也跟了进去。

房间里有些暗,但依稀可以看出装修的很是豪华,摆放的家具也是价格不菲。空气中全是灰尘的味道,仿佛好几天没有打扫通风的样子。

黄溉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谨慎地四处观察。

“那边椅子上。”周虞的声音有微微的颤抖。

黄溉把光照过去,饭桌旁一张木椅的椅背上,有着一滩干涸的血迹。黄溉又细细地查看了椅子四周,附近的地板上也有着不少暗红的血滴。

这些可怕的发现一下子让这个富丽堂皇的房间变得阴森起来,从门口灌进来的阵阵阴风让周虞汗毛直竖,面色惨白。

“别害怕,可能只是有打斗,你去外面帮我放风吧。”黄溉柔声道。

周虞摇摇头,她心知肚明:捕魇助理这个行当,此等场面以后估计是家常便饭,她必须要学会适应。

黄溉也没多说,轻轻点点头,手上的动作却是加快了几分。

不一会儿,他顺着地上的血滴到了厨房,厨房的桌上有一些没用完的带血绷带,地板上也有一大滩红褐色的血迹和几个血脚印,墙上和冰箱上同样血迹斑斑。

奇怪的是,他没有找到任何尸体。

他回过头来看向周虞,周虞的脸色已经正常了许多,见他瞄过来,努力地挤出一个轻松的微笑。

黄溉不再多话,拉着她走出房间。户外的阳光仿佛一下子驱散了周虞身上的阴霾,她长出了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怎么样?肖妈妈不会出事了吧?”

“从现场留下的血迹看:有人在椅子上被人袭击,这人在椅子上晕了一会儿后,又走到厨房和别人搏斗。厨房里也曾有人被打得流血后,倒地不起,还有人用绷带给自己包扎过伤口。伤者要不逃掉了,要不就是尸体被处理了。”黄溉冷冷分析案情的样子让周虞有些陌生。

“从那些血迹能看出来这么多东西?”周虞目瞪口呆。

“血滴,血痕和血泊的形态和位置能告诉人很多东西。比如椅子旁的滴落血迹是圆的,而去厨房路上的血滴,却是有星芒突起的椭圆形,突起方向指向厨房,说明他是在椅子上被人打出血,又在原地停顿了一会儿后才走向了厨房的。合理的猜测就是被人打晕后醒来,又去了厨房和行凶者搏斗。”黄溉耐心地解释。

“对,我记得刑侦剧里面讲过类似的,不过你是从哪儿学的这些啊?”周虞不解地追问。

“一个朋友。魇不在房间里,你试试能不能察觉到它的行踪?”黄溉悄然转移了话题,他的眼底掠过一丝不可察的哀戚。

周虞闭上眼,屏气凝神。自从考核中被发现灵觉远超常人,她已经习惯被当做雷达和GPS使用。

“有微弱的气息,不过散的快差不多了,可能是几天前留下的,顺着那个方向走了。”周虞指着的方向正是去往乌山的山间公路。

4.跑偏的推测

侧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周虞,一边紧紧地抱紧黄溉的腰,一边诅咒着这只到处乱跑的魇。

二人因为一时半会打不到车,选择了“借用”院子里的自行车继续追踪,哪知道这条路况糟糕的山路几乎要把二人的小屁股颠肿。

终于磕磕绊绊地骑到了乌山脚下,两人揉着屁股往山上爬。

暖暖的阳光下,郁郁葱葱的乌山依旧冷森森的。虬结扭曲的树枝漏下的斑驳光影里,不时窜出几只绿皮小蜥蜴,一转眼又消失在高矮不一的草丛中。

平日里打扫房间视壁蜘蛛如草芥的周虞,也被此情此景弄得有些头皮发麻。黄溉瞅了眼她额头细密的冷汗,右手悄悄捏决,一道辟邪咒无声无息地没入她的身体,顿时二人身遭再无虫蛇靠近。

没了打扰的周虞很快把二人带到了一个山涧旁,她原地伫立,放出灵力仔细感知,几个呼吸后,她笃定道:“就是这儿了,魇的气息最浓,它应该是在这儿杀了宿主,完成了初生。”

黄溉望了眼深不见底的山涧,摇了摇头,无奈道:“看来第一个受害者多半在下面。咦,这儿也有血迹。”

靠近山涧的地上有几处不起眼的血迹,黄溉蹲下来用手捻了捻,若有所思。

“联盟的信息里其他的受害者都是被吸食了魂魄,并没有外伤啊,为什么会有血?”慢慢习惯了这些的周虞,头脑也开始运转起来。

“不是魇干的,魇的宿主当时来这儿的目的只有一个:抛尸。”黄溉似乎想明白了其中关窍,紧蹙的浓眉缓缓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