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金陵城里当病号
夏夜的山洞传来几声蝉鸣，自诩身体好的孟九思在夜里竟然冻醒了，大夏天的山里头就是冷得慌。穿上衣服再睡，到了第二天果然感冒了。
和风景秀丽的江北不同，金陵城是个繁华的商业城市，大早上的就能看到沿着城楼叫卖满的小贩，本想好好逛逛这太皋的大街。谁知道风寒原来越重，脑子都开始发晕了。
“孟姑娘，可还撑得住？”
还是赶快找个客栈住下吧，不然等下晕倒了，又得欠林旭这家伙人情。
“少废话，哥能走……”
下一秒，倒在了离客栈还有半里路的大街上。
迷蒙间孟九思感觉自己像个麻布袋子一样给人背着，然后被放到了一张大床上，又软又舒服。摸着自己额头的手，又温柔又清凉。
“放心睡吧。”
好主意。
是夜，客栈外围隐蔽处，卫戍只影着一身藏青色的披风从暗处走出：
“少城主，太皋三殿下称想在金陵与您会面，商讨和亲事宜。您为何带了那孟九思来？”
“若是逗留太久，恐永宁公主和白家起疑，正好可以借着他的病找借口留在金陵。你帮我把信送去江北给永宁他们，这边的情况我都交代清楚了。”
青衣公子目光如寒月般清冷：
“既然三殿下过来尚需时日，便让他多病上几日吧。”
孟九思自诩平常身体底子还不错，怎么这一病连昏昏沉沉地睡了两天。第三天午后才醒来吃了几口饭菜，感觉味道还不错，就是吃了更像睡觉了。
然后又睡到了太阳快落山了。孟九思揉了揉发麻的后背，伸了个懒腰，然后看到林旭正巧端了热腾腾的碎肉粥进屋。他们都出来好几天了，也不知小永宁他们会不会担心。
“无妨，在下已请人寄书予白家主。阿九姑娘安心休养即可……”
休养！休养！
都快发霉了，脑子都睡傻了！
林旭眼看着孟九思一副噘着嘴极为不高兴的样子，试探着问道：
“今晚金陵河畔有花船巡游，阿九姑娘可想出去走走？”
“好啊好啊！”
那张带着稚气的脸上满是期许，而后又犹豫了：
“我这出去要是又着凉了……要是更严重了，不是又得给你添麻烦。”
天地良心！他只是不想欠他那么多人情而已！
林旭似乎是惊讶了一会儿，然后目光柔和地看着他：
“若是感觉气力恢复些了外出透透气，许会对病情有帮助。”
“这可是你说的！给添麻烦了别怪我！我就……勉强出去看看吧……”
五分钟后，“勉强”要出去看看的孟九思已经换了一身男装飞奔到了楼下。好不容易到了太皋最繁华的商业城市，不逛街怎么行！
“林旭！这玩意是什么？跟永宁送我的铃铛好像！”
“玲珑七宝铃，寻常饰物罢了。不过永宁公主所赠是她亲手用金丝和铜皮串的，意义非凡。”
永宁是公主，若是送金银财宝显得生份，而且一路上管吃管喝永宁也没跟他计较半点。孟九思看着腰间的铃铛，心下一暖，女神还亲自给他做铃铛，想想就开心。
系统！永宁喜欢什么？我记得书里好像没有详细写到。
【开启搜索功能，永宁公主喜好。】
还有搜索功能啊？你不早说！
【搜索结果：顾安南。详细介绍：顾安南，年十八，金陵顾家家主幼子，相貌清俊，武功高强……】
停！你是故意气我的是吧？
算了算了，我会努力让他俩排除万难顺利在一起的，那些吃喝住宿的花费，就当我给他俩打工的工钱。
林旭看孟九思拿着手中的铃铛发了半天呆，不由无奈地摇了摇头。永宁公主和顾小公子一同长大，相伴多年，怕是早已两小无猜，这家伙居然还对永宁有心思？
“忘了告诉姑娘，姑娘腰间的铃铛，在下这里，也有一个……顺带告诉姑娘，白家主手中也有一个。”
“林！旭！”
林旭强忍住笑意，微微拱了拱手：
“大病初愈，不宜动怒啊！在下在前面的酒楼定了酒菜，不如请姑娘移步，当作是在下向姑娘赔罪？”
他这像是“赔罪”？明摆着看笑话！
不过好几天没好好吃顿饭，他倒还真的馋得慌。
11.“林旭，我其实是男的”
玖珑阁？
好好的写什么繁体字嘛！看得脑仁疼。
怎么感觉这饭吃的好正式啊……那上菜的侍者都穿得统一服装，干干净净的，还会报菜名。填茶的小姐姐是妆容精致，特别好看。
手里还在翻着厚厚的菜单，菜已经上了半桌子。
“哇！林旭！我们两个人而已，吃得完这么多菜吗？”
“每道浅尝少许即可。”
这顿饭林旭比在白家吃得更加注意了，吃一口等半天才吃第二口，这样早就饿死啦。
孟九思对了对手里的菜单，那道百果蒸牛肉的菜一共二十两，刚刚楼下那小铃铛，才卖两文钱呢！在太皋，一文等于十钱，十钱能等于一两银子。不考虑汇率的情况下，一道菜两百块！？可以买一百个小铃铛！
家里人没教过他，锄禾日当午，粒粒皆辛苦吗？少城主也不能这样花钱吧？
不过人家好心好意做东，太小家子气拂了人家的面子总归是不好。罢了，虽然心疼不已，还是入乡随俗吧。
尽力吃！减少浪费！
最后，就是孟九思再尽力，也没办法在林旭每道菜动两下筷子的时候吃完一整桌子加上甜点一共是十一个菜啊！
“林旭！你走那么快去抢亲啊！”
他差不多啃完了一整只鸡，半碗牛肉，三个鹿肉包子，这会子能走动就不错了。
“再慢就赶不上花船巡河了。”
花船巡河？系统！给我搜一下。
【花船巡河。金陵城每年春月十五，顾家大公子顾佑北举办的集会，参与者多为身份显赫的富家子弟子，入会费用高昂。】
停。
那我去干嘛？
【夏时金陵河畔清风怡人……】
就为了看风景？无聊！不去。
大老远的就能看到黑魆魆的河岸边有一座几层楼高的大船，满船都是花灯，也不怕烧起来？
“孟姑娘？！你去哪？”
孟九思头也不回地往河边的黑暗处走着，好不容易四周无人了，孟九思才自暴自弃的用力往河边一坐，抡起河边的石头就往水里扔。
“……那船票你花了多少钱？”
“五百两。”
开阔的江面已经逐渐被抛到了身后，面前的小桥流水和斑驳的青石板街好像跟外边繁华喧闹的金陵城格格不入。城市发展的再快总会有些小角落小巷子，有意无意保留着它原本的模样。
这里让独在异乡的孟九思觉得心安。
“抱歉，只是在下记得姑娘曾言想去游湖，传闻花船行径之处乃金陵河畔最为壮丽之处，本以为姑娘会喜欢。”
花那么多钱，就为了看风景，确实在他看来根本是神经病，但也许对他来说就跟买青菜萝卜一样正常吧。
林旭从未嫌过他小气粗俗，他倒反过来嫌这个管他吃，管他喝，给他治病，救他性命的人铺张浪费了？
虽然他没有爹娘教，不代表他不讲道理。
“对不起啊。”
原本有些搞不懂他突然炸毛，没想到他居然先道歉了。
更让林旭惊讶的还在后头。
“我对你那么凶，你还救了我的命，又是带我骑马，又是给我治病……我不该跟你吵架。我只是……”
手里的石子迟迟没有扔出去，孟九思的脸确实憋得通红。
怕什么！
死要面子活受罪！
这世界上又太多事情比面子重要了！
“我只是觉得自己配不上跟你这样的人交朋友，自尊心在作祟罢了。”
孟九思索性蹲去河边，捡了个树枝假装在搅动水花取乐。为的，只是背对着他不想让他看到自己通红的脸颊而已。
“你长得又好看，又有钱，还没什么架子，脾气又好。这些日子，看病抓药，吃喝拉撒哪一个不得花钱，我每天都骂你，也没见你生气……”
林旭把玩着手里的折扇，偶尔会在折扇扬起的弧度中看到些许低飞的萤火虫：
“在下知道，孟姑娘生性洒脱不拘小节，但心地善良真心待人，能成为姑娘的朋友是在下之幸。既然是朋友，援手相助是本分，何须太过在意外物。”
道理是这个道理。
换做是他，也不会在意这些。何必非要拿把尺子天平什么的，看看家世，比比谁有钱谁更厉害？
林旭又恢复了往日调笑的模样：
“姑娘不要嫌弃在下分不清西南和东北就好，下次姑娘想要踏月而行，在下可得带上地图才行。”
孟九思站起身，不去看水中倒影的月华和星辰，不去看飞舞出点点绿光的流萤。四周扬起的江风把他的发带掠过稚气天真的脸颊，玄色的衣袍在江灯旁勾勒出尚未长成的身姿。彼时的他天真烂漫，至真至诚，相信自己有面对一切“后来”的勇敢。
“林旭，其实我是男的。”
12.不知何时起……
湖心亭不小心撞在一起，他却生怕摔到他的时候；他把洗好的衣裳送给他的时候；他跳进水里救他，他给他渡气的时候；他带他骑马然后迷路的时候；他生病的时候给悉心照料他的时候……
他都是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