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高一的暑假，莫北北被出国腻歪度蜜月的父母赶到了乡下，和爷爷一起住，虽然莫北北对他们这种行为感到非常不爽，但是马上一咕噜打包好行李就回家了，因为她现在十分想念家里悠闲散步的狗，懒惰地倚在木堆上晒太阳的猫，还有街坊的老太太老爷爷。
刚下车，莫北北就从村门口一直走，这段路还是泥路，开车的师傅说车不能过，乘客便都下来了，还没走几米，就听见坐在院子树荫下的大爷大妈们吆喝着，“哟，是北北回来啦，”
“嗯，唠嗑呢，”莫北北拖着行李箱，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像往常一样和大爷大妈们说着，以前一到暑假，莫北北就会回乡下和爷爷奶奶待在一起，乡下没有什么电子产品娱乐，一闲下来，爷爷奶奶就带着她去串门，久而久之，街坊邻居都认识她了，加上她性格讨喜，附近的邻里都很喜欢她。
“是啊，你爷爷还在地里呢，刚看到他提着篮子过去了，怕是去摘菜给你吃了，”一个老爷爷一边扇着蒲扇，一边喝着茶，慢悠悠地说。
“噢是嘛，谢谢您啦，我先回家了啊，”莫北北跟他们告了别，就回家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房间，因为接近半年没回来住，桌上也落了一点灰，打扫了一下，换了一下床单，便到田里去找爷爷了，果然在田里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菜篮放在一边，他弯着腰在割菜。
“爷爷，”莫北北加快脚步，因为爷爷年长耳朵不好，所以没有听到，但旁边的另一个却人先一步回过头来看她，看起来貌似和莫北北年龄相仿，男孩穿着白色短T，衬得皮肤有点黑，一条黑色运动裤，目测一米八。
莫北北了解自己的爷爷，每当爷爷在田里“巡逻”时，总有一些小男孩被他逮到，不是因为在玩水太危险，就是因为玩耍间损坏了别人的菜，不过这次这么大的男孩，也这么贪玩？
莫北北打量了他几眼，倒不是因为犯花痴，只是因为村里的小孩和同龄人她都见过，他倒是有点陌生，心里是这么想的，莫北北也就这么问了，“你家住哪啊，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莫北北在乡下就没城里那么拘束，有种在自己地盘里的感觉。
“北北！怎么能这么问人家，”爷爷听到她这么问，有些生气。
“我就问一下，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他，好好好，我们先回家吧，”莫北北挠了挠头，看爷爷有点生气，就转移话题。
“不了，我再去田里逛一下，”爷爷站起身，把菜篮递给莫北北，“你们俩先回去吧，”转身就走了，看着爷爷消失在田埂里的背影，莫北北顿时呆住了，我们俩？
“走吧，”那男孩从她手里拿过菜篮，“我来拿，”向着回家的路走去了。
“诶，其实不重的，”莫北北屁颠屁颠地跟上，想要拿回菜篮。
“我可不想落个吃软饭的罪名，”男孩瞥了一眼她伸过去的手。
“好吧，谢谢啦”，莫北北两手背在身后，走在前面，倒也轻松，“诶你叫什么啊，”莫北北回头看他。
高高的马尾轻轻甩过去，莫北北倒退着走路，脚步在地上留下哒哒哒的节奏声，
“南边秋，”
“南边秋……边秋，边秋，”莫北北低头嘴里喃喃着他的名字，“这名字真好听诶，”她突然抬起头看他，眉眼弯弯，眼睛里折射出太阳的光。
南边秋看了看她，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还行吧，”
“冷漠的男人，”莫北北小声嘀咕着，边倒退走着，脚后下方不远处有一块石头，南边秋眼尖看到了，想叫她停下好好走路，却来不及了。
莫北北本来走的好好的，突然脚后跟磕到了什么东西，身体一下失去控制往后倒去，手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来支撑自己，正好南边秋伸手抓住她的手，莫北北反手攥住了他的手腕，姿势像极了跳双人舞里的舞蹈动作，南边秋伸手使劲往后一带，便把她拉起来了。
拉起来后，莫北北的头接近南边秋的胸口，她整个人都被吓到了，回过神还拍了拍自己的胸，“吓死我了，谢谢你啊，”这下一抬头，就撞到他胸口上了，隔着薄薄的衣服，莫北北能闻到他身上柠檬味牌肥皂的味道，说话都气息全撒在他胸口上。
“对对不起，”莫北北往后倒退两步，理了理耳边的头发，“你没事吧，”
“没事，小心一点，”南边秋皱了皱眉头，胸口上还残留着女孩的气息。
“啊好，”
走了一路，就快到家时，遇上了住在街上的柳姨，看到莫北北，一下就叫到，“北北？你回来啦？，”
“柳姨，是我，放暑假，回来玩。”莫北北笑着说。
“噢这样子啊，这是男朋友吧，”柳姨看了看跟在后面的南边秋，“我以前都没见过这小伙子，我隔老远就看到你们俩在一起走路，这小伙之前还跟我说没女朋友呢，”
“不是，我才高一呢，”莫北北看了看后面的南边秋，示意他过来解释。
“高一？我们那时候十五六岁不也早就嫁人了，”
“现在不一样了，姨，我们先回去了，”南边秋拽着莫北北的胳膊就往回家的方向走了。
“柳姨，我们先走了，下次再聊啊，”莫北北回头告别。
“诶诶诶大哥，你轻点，干啥呢，等下柳姨会不高兴的，”南边秋不想解释，这个柳姨他一早就见识过她的厉害了。
南边秋考完试第二天就来了乡下了，住在莫北北家对门，本来那里是贺家，但是贺阿姨和贺伯伯暑假因为有事，所以没回来住，就把房子租给了南边秋，南边秋到的第一天，就在街上碰到了柳姨，一看见他，就跟看到了自己女婿一样，热情地拥上来，“你是哪家的小伙子啊，长得蛮帅的，结婚了没，有没有女朋友啊，”
南边秋见她是长辈，出于尊重，倒也如实回答没有，倒也是大年纪了，思想也落后些，听他说没有对象，就抓住他的手准备拉他回家吃饭，说要介绍自己的女儿。南边秋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逃脱出来，后来南边秋几次上街买些必需品，一看到柳姨就躲，后悔自己当初没骗她说自己有女朋友。
刚才看到柳姨迎面走来，本来想要拉着莫北北掉头的，没想到柳姨竟然先叫了一步，这个莫北北还不懂他的好心，等下被缠住了，有她好受的。
南边秋黑着脸不说话，还紧紧地抓着莫北北的手，莫北北使劲抽出自己的手，“莫名其妙诶，看在你刚才救了我，勉强原谅你好了。”她自顾自地小声说着，边揉着自己的手腕。
虽然小声，但还是被南边秋听到了，他冷哼一声，到了家门口，莫北北看到他进了贺阿姨家，就叫道，“诶，你住在那啊，那不是贺阿姨家吗？”回答她的是咔咔响的关门声。“什么人啊这是？不说就不说嘛，关什么门嘛，”真是，像她这样的小可爱，还是不要跟这种冷淡又莫名其妙的人玩了，都变得不可爱了。
2
让莫北北想不到的是，到了晚饭时间时，爷爷竟然叫她去隔壁喊南边秋来吃饭，“为什么他来我们家吃饭啊，他不是住在贺阿姨家吗？”
莫北北正好吃着桌上的烤鱼块，嘎嘎香的，被爷爷一把抢过来，“快点去，叫你去就去，人多好一小伙，又帅，刚来第一天看到我扛着麻袋上坡，二话没说就帮我扛上来了，再说，你贺阿姨还特意打电话说叫我们好好关照一下，人把房子租给边秋一个人住，前几天他没买到菜，所以暂时在咱们家吃，你你你，给我赶紧去。”
“……好吧，”莫北北不情不愿地走出去，看着绿色的铁皮门，“哐哐哐”莫北北轻轻地拍着，“南边秋，吃饭，”
门被打开，南边秋高瘦地身影出现在门边，里面没开灯，黑不溜秋的，怪吓人的。
“走啊，”莫北北看他还站在门边不出来，“快走啦，”她推开半掩的门，绕到他身后，推着他的背往外走，最后还用脚带了一下铁门，虚掩着。
然后飞快地跑回自己家，先一步坐在饭桌边，“来边秋，这是咱们下午摘的青菜，”爷爷看到他站在门边，招呼着他进来坐。
“好，”南边秋坐在莫北北边上，
“吃，”爷爷夹了青菜放到南边秋碗里。
“谢谢爷爷，”
莫北北眼睁睁地看着这对跟亲爷孙一样的两人，感觉自己被冷落了，愤愤地扒了扒碗里的饭，碗里的饭都不香了，起了玩心。
“来，边秋——吃这个，你看你这么瘦，”莫北北夹了块肥肉给南边秋，掐着嗓子，眯着眼，不怀好意。
“……”南边秋幽幽的眼刀飘来了，“是啊是啊，北北说得对，边秋多吃肉，”收到来自爷爷的神助攻，over。
“北北更瘦，”南边秋夹了块猪脚上的肥肉，放在莫北北的碗里，狭长的眼睛显得狡猾，还带着笑意，“对对对，北北也瘦，现在的年轻人啊……”爷爷反应过来，当下就又夹了块肥肉放在莫北北碗里，爷爷倒戈了，莫北北当场呆住。
“我，”不要，怕爷爷不高兴，莫北北只能狠狠地瞪了瞪南边秋，拧着眉头，吃着肥肉。
南边秋看着她皱着一张小脸，一脸吃瘪的样子，拧着眉，像吃毒药一样咬着肥肉，莫名喜感，倒还真的像爷爷之前说的那样，他孙女可讨喜了。
乡下人吃饭吃的早，爷爷一吃完饭，就去看新闻联播了，还顺便嘱咐了莫北北得送南边秋回家，再收拾碗筷。
这么近，他是个男的诶，还要送，她还是个女的呢，等一下回来是不是也要送？莫北北暗戳戳地不满，南边秋说自己可以回去，不用送，说着边走出去。
“没事，走，边秋，爷带你回家，”莫北北伸出胳膊搭在南边秋的肩膀上，奈何身高差距太大，不得不踮起脚来，还扭过头催促爷爷，“爷爷，您快去看电视吧，等下新闻联播都过了。”
然而，从南边秋的视角，没他高的莫北北在他眼底下就几乎是一览无余了，更何况夏天穿的还是宽大的衬衣，南边秋默默的把头扭到了另一边，耳根都红了。莫北北还没有意识到，就这么搂着走出去了。
南边秋被她胳膊压得微微弯腰，脖颈处紧紧地贴着莫北北的胳膊，冰冰凉凉的，南边秋感觉有点别扭，又不敢把头扭回来，出了门后，南边秋耸耸肩，示意莫北北，“手，拿开，”
莫北北把手放下来，“好的，”她一脸狗腿，已经把南边秋送到门口了，她退回到自己家的门后面探出个脑袋，“再见咯，”莫北北把门毫不留念地关上了，啊，敌人已撤离。
南边秋看着紧闭的门，想起关门时女孩一脸高兴，独自一人在风中，冷漠的女人。
3
莫北北是个三好学生，谨遵老班的“暑假不努力，开学差距大”，于是每天都窝在房间里刷题，什么理化生，都不放过。
一天下午，莫北北准备复习一下语文学的古诗，背两首古诗，想再背一下《琵琶行》，发现竟然不会背了，顿时有了危机感，于是想重新背，结果背一下卡一下，怎么背也背不出来了。
隔壁的南边秋正开着电脑，跟死党打游戏，突然听到窗外传来背书声，“忽闻水上琵琶声……”，一下就认出来是莫北北的声音，南边秋以为她背完《琵琶行》之后，就会停下来，结果她在那读了一下午，愣是没有停下来，南边秋边听着边打出一发子弹，一不小心打偏了，结果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引来敌人一整狂轰，南边秋反应快，迅速往后退躲到障碍物后面，结果还是被打死了，南边秋听到队友爆了句粗口，收到来自死党的消息：边秋，你咋挂了，说好带我飞的呢。
莫北北还在念，南边秋有点烦躁，回了句：家里的猫在挠我，不玩了。
“你家里有猫？你不是向来不喜欢这种毛绒绒的东西吗？你才玩了一局诶，”死党直接弹来了语音电话。
“嗯，挂了，”南边秋没解释，挂了电话，拉开窗帘，果然看到对面窗户，房间里的莫北北拿着一本语文书深情朗诵，看着她摇头晃脑的样子，输了游戏的南边秋竟然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有点想笑。
乡下基本上每家每户都是自己家建了楼房，莫北北和贺阿姨家的都是四层，刚好大门也是正对的，所以莫北北和南边秋住的房间窗户刚好是相对的。
莫北北想着自己有感情地多朗诵几遍的话，说不定就好背了，所以她就这么朗诵了一下午，要吃晚饭的时候又被爷爷叫去喊南边秋了。
南边秋听到那边声音突然停了，倒显得自己房间出其的安静，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就放了首歌。
“南边秋，你在这啊，诶，你窗户刚好对着我房间诶，”莫北北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楼下敲门你没听见，门没开，所以我就上来了，听到这里在放歌，就猜你在这，你在看啥呢？走吧去吃饭，”莫北北站在房间门口对他笑。
“看鸟，走吧。”南边秋心情突然变好了，原来她是来叫他吃饭了。
有了前一次的经验，莫北北吃饭的时候安分多了，偶尔和爷爷说两句话，晚饭过后，照常送南边秋回家。
隔天就是赶集了，镇上的人们都会在这一天在集市上卖菜，在这个时候买好接下来几天的菜，之前南边秋就是因为错过了赶集的日子，后来几天才都在莫北北家吃饭。
为了不再和南边秋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莫北北爽快地答应了爷爷让他陪南边秋一起去买菜的要求。
街上到处都是人，在赶集这天镇里的人们都会出来，“南边秋，你要买什么？”莫北北抬头问他。
“随便。”
“哪有随便的嘛，要不买点胡萝卜？”莫北北目光锁定里地摊上的胡萝卜，便拉着南边秋的手走过去，最后在两个胡萝卜中来回挑选，“诶南边秋，你说选哪个，”
南边秋看了她一眼，拿起两个胡萝卜，放在手上掂了掂，又看了一下外形，选出一个胡萝卜，“这个，”
莫北北看着他一脸专业的样子，倒蛮像是真的，其实她也不太了解怎么个买菜法，能挑出那两个胡萝卜完全是看外形好不好看。
莫北北看着南边秋又买了些菜，挑选，称量，给钱，顺带着为了方便别人给他找钱，还凑了个整数，一切动作看起来都像是做过很多次了。
“南边秋，你怎么这么会买菜啊？”
“因为我聪明。”南边秋手上拿着个花菜递给老板，转头回了她一句。
真自恋。
很快，该买的菜都买好了，就在他们准备回家时，前面似乎有一个低价抛售大甩卖，引得人群往那挤，有个人不小心撞到了莫北北的后肩，她一踉跄，被人潮挤着往前走，“诶？南边秋，南边秋！”她和南边秋被挤散了。
莫北北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她下意识以为是骚扰，想要甩开，却甩不掉，那人反而握得更紧了，莫北北急得想哭。
她回头一看，是南边秋，她顿时放松下来，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握紧他的手便慢慢往他那靠。
南边秋被人群挤开，下意识地去寻找莫北北的身影，听到她在喊自己，心里一暖，便伸手将她拉过来，结果这小妮子还想甩开，还好他抓得紧。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哪个臭男人抓我的手呢。”莫北北站在南边秋旁边，用余光观察着他，他的手还握着她呢，莫北北尝试想让他放开，手微微使劲向下挣脱。
“等下，等人没那么多了。”南边秋低头看她，莫北北听到他说话，抬头望他，四目相对，莫北北仿佛听见耳边的心跳声，噗通，噗通。
“……啊好，”莫北北不敢再看他。
南边秋看着女孩低头脸颊微红的样子，不禁失笑。
人潮涌动，只有他俩站在边上不动，紧握的手，是心动了。
4
接下来的几天，南边秋由于买到了菜，便都没有再来莫北北家蹭饭了，莫北北天天下午都在读书，不是背诗，就是念英语课文，实在无聊了就变声扮演书里的各个人物，一会掐着声音说，“Oh，youdon'tgo.”，一会又压低声音说，“Imustleave.”然后又用原声扮旁白，还手舞足蹈的。
于是南边秋每天下午除了打游戏，又多了一个消遣的事，听莫北北念书。
一天下午，南边秋没听到莫北北的读书声，少了点叽叽喳喳沙雕的声音，有些不习惯，他拉开窗帘一看，那小妮子根本不在房间，人呢，南边秋以为她只是出去一下，结果一下午都没她的人影。
南边秋有种不详的预感，晚饭后，依旧没有在房间里看到莫北北，天已经完全黑了，路灯微闪，她会去哪？
就在南边秋准备去她家问一下爷爷时，南边秋突然听到一声，“去你的考试，什么狗屁成绩，”声音是从天上传来的，没错，是天上，准确来说，是从对面的楼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