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窗外云迷雾锁，透明的空气透过窗户变得浑浊。枝头的麻雀在叫唤，窗内的人无动于衷。
乌云在嘲笑，人们在厌烦，这个没有色彩的世界。
许晔晨百无聊赖地转着手中的笔，掉下去，捡起来继续，乐此不疲。前桌的江寂面无表情的盯着窗外，小声数着枝头的麻雀，眼神不曾离开，“一只，两只……”
“这次考试江寂又是第一，你们难道是废物吗！”数学老师在讲台上大发雷霆，语气过于激动，卷子的一角撕烂了。
“上来领一下卷子。”
听到自己的名字，江寂转过头，瞬间变成了一张温和的笑脸，走上讲台，双手从老师手中接过卷子。
“嘶，许晔晨你有没有廉耻之心？你就考十分？”老师的脸已经扭曲了。
一阵哄堂大笑。许晔晨在幸灾乐祸的笑声中走上讲台一把夺过老师手中的卷子，不屑地瞥了老师一眼“闭嘴吧，臭老头！”
“你……你下课给我滚到办公室来！”
底下的人依旧在笑着。
你看啊，小丑在讲台上跳舞。
“他好像在做不切实际的梦，嘻嘻。”
“他好搞笑哦，就这点本事吗？”
……
天色渐渐明晰起来，河道边的野草被余晖镀了层金色，不由得骄傲的昂起头。江寂随手采了一朵花，一边走一边在手里玩弄，一群一群吵闹的学生从身边经过。
放学的时候江寂总是喜忧参半，无数个恬静的傍晚，原有的好兴致都被这群像乌鸦一样叽叽喳喳的学生破坏了，令人烦躁。
转过几个弯，再穿过一条街，身边总算安静下来了。不知不觉间江寂的步调轻快起来，嘴里也开始哼起了小曲儿。
她在一个巷口停下了脚步，里面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可以听见有人呻吟，还有拳脚相向的声音。她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缓慢地转过头向巷子里看去……
“呵呵呵……有意思。”
此刻许晔晨被打的躺在墙边，遍体鳞伤。那群人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继续对他拳打脚踢。
“啊”突然有人惨叫一声，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发出惨叫。许晔晨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被打的那些人都在地上抱头惨叫，只有一个人站着——“黑哥”。
这群人的头目。
还没看清来人是谁，钢管就劈头盖脸的朝他砸下来。幸好他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一用力，钢管就被他夺了过来。
还没反应过来，肚子上又被人踹了一脚。
“啊啊！谁让你抢我东西了！”江寂怒不可遏。
黑哥眉头一皱，居然是个女孩。
江寂就像发疯一样，用力的，连续的，踢着黑哥。
即使表面弱不禁风，但是人只要达到一种疯狂的状态，就无人能敌。
不知道是谁拿起钢管对着江寂的头猛地一砸，江寂顿了一，但是并没有倒地。头上的血汩汩地顺着脸颊往下流。
“哈哈哈哈！”她突然大笑起来，一瞬间，血液上涌。
兴奋极了。
她转身，脸上挂着笑容，一脚狠狠地踢在了那人的膝盖上。那人吃痛，钢管脱手，跪在地上。江寂拾起钢管，不顾一切地往那人身上砸去。
这人绝对是个疯子。
那人已经奄奄一息了，但是江寂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她现在兴奋极了，“去死去死去死！你竟然敢打我！去死吧！哈哈哈哈！”
黑哥费力地起身，一脚踹倒了江寂，趁她倒地之际，地上的兄弟们爬起来就跑，顺便架上了那个已经半死不活的废物。
“咳咳……哈，呃……咳咳……哈哈！”看着他们逃离的身影，她挣扎地起身。
许晔晨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江寂的脸。江寂不知什么时候躺到了自己身边，就这样一直盯着自己。
“为什么不还手。”江寂问。
“我……不敢”许晔晨小声答道。
“你不是在学校里挺厉害的吗？”江寂看着他。“哦，原来你是个废物啊，你居然是个废物，太让我失望了。不过我要是把这件事告诉所有人，你应该……混不下去了吧！”
江寂的语调兴奋起来，“求你，别告诉别人，求你……”许晔晨的声音越来越小。
江寂的表情凝固了，她站起身，语气不悦地嘟囔道：“啊，没意思啊，没意思。”
“没意思，没意思，没意思啊！”她大喊。
离开的时候，她回头说了一句“废物。”
那眼神锐利地撕开了许晔晨一层层的伪装，让他脊背发凉。
2
清晨的阳光透过云层，穿过树叶间的罅隙，洒了一地光斑。江寂毫不留情的踩在这些亮闪闪的光斑上，向学校走去。
头上厚厚的纱布显得有些滑稽可笑，脑袋变成了这副摸样，少不了吸引路人的眼光。若说那只身一人的还好，顶多回头看看。可那身边有伴的就有些肆无忌惮了，起初只是掩嘴轻笑，到后面竟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那姑娘的头都成那样了，还来上学？”
“保不准惹上了什么人，说不定呐，玩的时候，性子太烈，最后倒让人给打了。”
幸灾乐祸的意味过于明显，江寂淡淡地瞥了一眼那对男女。
江寂的一只脚刚踏进教室，一群人就已经围上来开始嘘寒问暖了。不过大部分人只是随波逐流，走个形式罢了。问题五花八门，江寂非但不恼，反而笑意吟吟地认真回答。
从江寂进门的那一刻起，许晔晨的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
他害怕，要是被揭穿了，自己绝对会受到所有人的鄙视。不自觉间额头上已渗出了密密的汗珠。
直到江寂坐到座位上许晔晨都没听到她提起自己，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不过看到江寂头上厚厚的纱布，愧疚和不安也一股脑地涌上来了。
即使要被江寂狠狠嘲笑，但许晔晨还是鼓起勇气，轻轻戳了戳江寂。江寂回头，他赶紧问道：“你没事吧，昨天是我……”
闻言，江寂勾唇轻笑，语气柔和“我没事，谢谢你的关心。”
许晔晨的嘴有些半张着，一时语塞。
枝头的麻雀歪着头眼神活里活络打量着室内的许晔晨，随着发出欢愉的叫声。
我想远离，却终究深陷进了这个漩涡。
终于等到放学了，教室门口，谢绯正探出半个身子，鬼鬼祟祟地观察着走廊。确定走廊没有人后，小心翼翼地关上了教室的门。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刀，面不改色地径直走向江寂的座位。教室里安静的连呼吸都显得突兀，小刀划过桌子的声音格外刺耳，在教室里空洞的回响。
声音越来越难听，谢绯的力道越来越重，速度越来越快，嘴里不停地重复“去死去死去死……”原本光滑平整的桌面此刻已经面目全非，但是谢绯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
这些还不够，不够！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她要破坏掉江寂的一切，让她一无所有！
她掏出江寂放在桌洞里的书本，准备实施进一步的破坏。身后蓦然传来一个声音，让她全身一颤，手里的刀顺势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在干什么？”是江寂的声音。
她慌张地转过身，试图解释什么，“不，不是，我……”江寂的目光停留在那把小刀上。随后她向谢绯走去，每走近一步，谢绯的头就低一度，就更加不知所措。
当江寂看到桌子的时候，她出声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谢绯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偏激“因为你什么都有！凭什么！凭什么所有人都要围着你转！”
她上前愤怒地揪住江寂的衣领，恶狠狠地说：“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努力什么都得不到，而你！轻易地拥有了那么多东西！明明我也有好好在努力啊！为什么啊……”说到后面语气竟有些哽咽。
“哦？你羡慕我？”江寂拉长语调，“哈哈，有意思。”
她一把拍掉谢绯的手，开玩笑地说道：“对了，前几天我家门口有一只死猫。血肉模糊，死相惨烈，我还想是谁想这种招数来恐吓我。你这么讨厌我，不会是你吧？”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谢绯的语调突然升高，真像欲盖弥彰。
“啧啧，那猫死的真惨呐，居然有这么残忍的人虐待小动物。”江寂脸色一变，靠近谢绯，在她耳边轻声说到“其实你就是个变态……对吧？”
谢绯瞳孔紧缩，用力推了江寂一把，江寂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谢绯高声咒骂她“你才是变态！你不要脸，恶心，下流！”
谢绯慌乱地跑出教室。
“哈哈哈哈，有意思啊！我现在真的太兴奋了！”江寂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饶有兴趣地盯着谢绯离去的背影。
3
连着几天，江寂都在座位里发现各式各样的礼物，大都不贵重，就是些小玩意罢了。按照谢绯的路子她应该不会整这些无聊的把戏，而且再怎么看，这些都只是普通的礼物。
疑惑之际，有八卦的同学凑上来，“我前几天看见这些东西都是那个，什么来着，对，蒋小叶送的。”
“没看出来他那么有钱，之前他不是还被外校的勒索来着么。”
“不知道从哪搞的钱呗，看样子挺喜欢江寂的。”
后面他们再说什么江寂就没有听了，看着这些礼物，她陷入了沉思。
蒋小叶胆战心惊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时不时就左右看看，生怕那些不良少年不放过他。
鬼鬼祟祟的行为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蒋小叶。”他突然听到有人叫他。
回头看见江寂站在不远处冲他招手，本来应该跑的蒋小叶此刻脚下生根一般，那步子是怎么都迈不出去了。江寂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袋子，问道：“这些都是你送的吗？”
看到那些礼物，蒋小叶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小声地嗯了一声。
不要就不要吧，毕竟是自己鲁莽了，蒋小叶在心里安慰自己。
江寂笑道：“送都送了，不如再多送一些？送一些更好的？”
蒋小叶看着她，有些疑惑。再送一些也没什么，毕竟江寂曾经帮过自己赶走了那些欺负自己的人。不过，手里真没有什么钱了。
看着他犹豫不决地模样，江寂凑到他耳边，缓缓说道：“你经常被勒索吧，哪来这么多钱给我买东西呢？哎呀，我真的不想往那方面想啊。”
蒋小叶的身体明显一颤，江寂离开他的耳边，笑着说：“那就证明给我看吧。”她笑起来真好看啊，就像白兰花纯粹干净。为什么在蒋小叶眼里，这个笑扭曲狰狞，令人毛骨悚然呢？
就像地狱中的恶鬼，令人惶恐。
之后的日子里，蒋小叶给江寂买了许多贵重的东西。看着江寂的笑容愈发灿烂，蒋小叶不由得在心里苦笑。
这期间许晔晨不止一次警告过蒋小叶离江寂远点，蒋小叶也想，可是要是不这样做江寂会发现那个秘密的。
可以害死他的秘密。
暮色渐浓，星星坠在天空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