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天历四四万年里普普通通的一天,雷公爹爹和电母娘娘生下了我,为我取名云朵。
据说在我出生的前一晚,刚刚经历过一场大雨,久旱逢霖,电闪雷鸣,第二天我出生,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彩虹阿哥。
彩虹阿哥一袭斑斓的五彩衣,笑起来的样子温暖极了,一双大手轻轻柔柔落在我的头顶,“云朵出生了呢。”
自此,每每见到彩虹阿哥,我的脸颊总是绯红一片,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见他就想笑,一笑就老想起他。
可彩虹阿哥毕竟不常出现,所以我漫长的时光都在等待期盼中度过,其实想念也很美好。
要知道每一场电闪雷鸣之后,就会有我期盼已久的相逢,那时彩虹阿哥总是弯着眉眼,向我伸手道:“许久不见,我们云朵又长大了不少。”
他浑身是光,晃的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这时我就低下头,任彩虹阿哥的手在我头上轻柔抚摸。
那是我年少所有的欢喜。
1
待我成年,爹娘把我送到了雨叔那里。
雨叔是和爹娘共事司雨的神,长年不苟言笑,日子过得甚是乏味。许是瞧着我温柔喜人,就央了爹娘将我许了家来。
至于这门亲事,我谈不上愿与不愿,天人的日子虽说长久,可如此漫长的岁月不免将人磨练的失了灵气,于我来讲,成亲不过就是搭个伴。
印象中的雨叔特别不喜笑,阴郁的性子反倒将天人的神容掩盖了下,那时我就在想:明明那么好看的一张脸,怎么总是面无表情呢?
在雨叔这里,日子还是照常地过,雨叔和阿爹阿娘一起司雨布雷已久,对我也很是照顾,只是来了这里,我再也见不到彩虹阿哥了,而且我发现我越来越难再挤出一个笑容。
没有了欢喜,日子过得很是艰难。
雨叔有一个大大的宅子,宅子里有一处云梦泽,依靠着偌大的水帘与外界隔开,走进去如仙如雾,那种朦胧的美安安静静,并不断跟随人的心境变幻莫测。
我终日腻在云梦泽,尽量让自己迷幻在仙雾中,只有那样,我才可以梦到我的彩虹阿哥。
话本里说相思是一颗红豆的样子,可我并没有见过红豆,所以我不懂相思,只知道我好想他。
如此这样,不如睡去大梦一场。
2
雨叔不去司雨就陪在我身边,他像是自言自语,可总是不断喊我的名字。
“朵儿,我太孤独了,只想有个人陪在我身边。”
“我喜欢看人笑,你很久没有笑了,想见你笑一笑,朵儿。”
“世人生死有轮回,你说在有限的生命里,万一还有未完成的事,该有多遗憾呐。”
“我们天人的寿命无穷尽,怕是永远都不会知道遗憾是种什么滋味吧。”
“这样说来,神的寿命就该是一场永无止境的折磨。”
“有人说这种折磨叫做孤独。”
“朵儿,你还在吗?”
雨叔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自顾自说着,我听着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有明白。
孤独,到底是一种什么滋味?
这次我并没有搭理雨叔,其实很不喜欢别人叫我“朵儿”,因为曾经彩虹阿哥说过,我是云朵,云朵云朵,这么连着读出来才不会忘记自己是谁。
真的很久没有见到彩虹阿哥了。
或许,想念就是一种孤独吧?
3
近日,云梦泽里醉生梦死到彩虹阿哥的次数越来越少,清醒多了,不快乐也就多了。
无聊的日子里让我精心预谋了一场潜逃,就在雨叔下一次司雨之时。
那天电闪雷鸣,狂风骤雨,我被卷入漩涡中几乎形神俱灭,痛苦挤压着我,吧嗒吧嗒,我撕心裂肺哭了出来。
痛哭中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逐渐抽离我的身子,待我挤干最后一滴眼泪,终于我不堪重负,从万米高空中坠落。
就这样我入了凡尘,原来太阳闪耀,光芒普照如此绚丽,我泪眼婆娑看到了彩虹阿哥,他依旧笑着伸出手:“云朵,跟我回家。”
那一刻我见他没有脸红,只闭了眼睛,跟他远走。
天人的孤寂永远高高在上,假如不老不死的代价是不懂爱,那我宁可不要。
怕是雨叔永远不会理解吧,想必云梦泽又剩下雨叔独自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