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他!”
“他进胡同儿了,这片你熟,你绕路去前面堵着!”一群人,破马张飞,仗着外面已入夜,丝毫不掩饰动静。
彼时,一位少年郎,想跑进巷子里,却被泥浆滑倒,霎时就跪在了地上,不知道后面追捕他的,是什么豺狼虎豹,吓得他不敢停下喊疼,咬着牙,猛的站起身子,没站住,往前滚了几圈,凑巧,滚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小胡同里。
胡同对面的公寓,只有一家还开着灯,是两个女孩合租的地方,窗外下着冷雨,金夏忽然就想出去踩水。她喜欢秋天,喜欢下雨。
“别出去了吧……下雨有什么好看的,安全最重要。”合租室友穿着睡衣,窝在沙发看手机,看金夏要出去,好心提醒。
“没关系的。”
她活了二十年,还没见过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她相信,每个人都是一颗行星,都拥有自己的轨迹。所遇见的的,是沧海苍天里的不辞万里;不曾相见的,是春暖花开的期盼。
金夏,一个活在安稳里,想象冒险的女孩,是天真,是善良,是桃花源里出来的人吧。她走到对面的大街上,走在错综复杂的胡同巷子里,就像戴望舒写的那样,一个徘徊在巷子里的林黛玉。
“真晦气……让这小子跑了。”一声咒骂,人群散去,少年的嘴角一笑,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醒醒,你醒醒。”
冷雨越下越大,已全然没了浪漫朦胧之美,好像知道人们没有还手之力一样,肆意往金夏和少年的身上崩打。
金夏想把少年扶起来,蹲下身子,把他往屋檐下拉。
“滚!”
金夏抓着少年的衣服拉拽,一用力,少年像惊醒似的抬头,举起胳膊推了金夏一把。
“咕咚”一声,金夏也一屁股坐在了冷雨中:“你别不识好歹,我刚才以为你死了。好心救你。你是什么人?刚才我听见有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并不会是你追的吧。”
“他们真的走了?”
“对,应该是真走了,不然你怎么敢过来。”
少年自言自语,大有死里逃生的意思,嘴角挂起一丝笑意,顿了顿又说:“以后少管闲事。”
金夏看见少年一笑,差点以为雨停了,彩虹出现了。不过随后那一句话,就冲刷了美好幻想,只见少年欲站起来离去,却没想到一起身子,又重重的跌落,将地上的泥水溅起。金夏是低着头,忍着,才没笑出声的。
站起身,拍拍身上不存在的泥土,准备离开。
“你怎么不知道管管我。”身上已经都是泥垢的少年,有些恼羞成怒。
金夏转过身,唏嘘了一声“哟,你不是不让管吗?”
“现在……需要你管管……”少年语气忽然软了下来。
“哼,你这种人,活该挨打。”虽然这么说着,可还是轻蹲下,看了看少年的腿,肿的很严重。
后来,金夏悟到一个道理,面对一些事,一个人,我们想离开或留下,总有很多种理由,如果是想自己继续留下见证,不管是看他狼狈,还是幸福,都是已经中了喜欢的全套,原因是,我们还想看他一下。这一下是对缠缠绵绵无绝期的期盼。
“你说,那时候你要是走了,会发生什么。”现在的伴娘,曾经的室友林如,磕着瓜子,兴奋得吃瓜。
凤冠霞帔,妆容整洁的金夏,坐在床上,回忆从前:“不知道,总之以后他的生活,一定不会有我再参与。”
后来,我被指引着到了另一串胡同里的小房子,锁是虚掩着的,一推门就打开了,院子小,无花无草,没什么雅趣,不过在城市里有这么意见朴素的小房子,还算精致:“这是你家?”
“算是吧……”少年被扶着半躺在了床上,有气无力。
“有没有正骨水,我先给你抹一点。”
“柜子里有,纱布也有,不过……这腿不是正骨水可以治的吧……”话还没说完,就被金夏截胡:“没事,我家也是农村的,从小没少受摸爬滚打的苦,正骨水可管用了呢。来,我给你包扎。”然后,不等少年说话,就开始认真的上药。
“一会让医生看看吧,这样药效会更管用。”少年沉默许久才说。
“没问题。”
后来金夏才知道,正骨水治跌打损伤,不能治骨折。因为医生来看诊的时候,一直看着金夏包扎的膝盖笑:“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正骨水还能治骨折。哈哈。”
“能治的,涂上确实好很多。”少年尴尬的替金夏解释。
金夏不知道医生是在嘲笑她,也不知道少年是为金夏掩饰,送走医生还蛮开心:“不瞒你说,我第一次给别人上药,没想到还挺管用。”
“嗯……”
“那我,先走了?”
“好……”少年欲起身送。
金夏连忙摆手:“别站起来,我认路的。”
“有时间,还可以来。”
“好。”
那个雨夜,他们算是相识了,少年家里无父无母,金夏每次出入少年家里,总能听见周围邻居的交头接耳,总归都是些嚼舌根的话。
最让人害怕的便是这样茶余饭后的闲话,你想要说清楚,显得太过认真,又会落人口舌,不去辩解,他们便敞开了说,真真假假,当事人也不能分辨。那些闲言碎语,不过是:少年无父无母,是个浪荡子弟,偷奸耍滑,小偷小摸,无恶不作,所以金夏也被套上了同类的外衣。
金夏,面对闲言碎语总不说话,少年每次目送今夏走,心里就紧张的要命,眉头紧锁。但每次见到金夏来,有松了一口气,心里庆幸:“她没信那些闲话,还愿意来,愿意来就好。”
起初,金夏来的勤,流言兴起,那段时间少年每次目送金夏离开,都有不舍的眼光,但又极力掩饰,后来随着少年的腿快好了,金夏来的也就少了,目送的眼神也就只剩下了不舍的期待,至于为什么不掩饰,是因为金夏从不会回头看一眼。
“不过,他能下地之后,我说我以后不来了,他说要好好谢谢我,我说不了,自己要管的闲事,善始善终而已喽,后来,我真的走出院子,他送我,我回头了,才看见他的眼神。”
“眼睛从来不会骗人的,那一瞬间,我好想能读懂他,不知道为什么,照顾他半年多,忽然要走了,再也不会来,确实有些不舍,眼眶红红的,我忍着没哭。”
金夏狠了狠心,转身要走,少年忽然喊出一句:“委屈你了。”
金夏哭了,眼泪夺眶而出,他不断提示自己,她只是参与了别人生命中的一段旅程,现在要全身而退了,毕竟一开始的相遇就那么奇怪,就连相处的方式,都是那么特立独行。
“后来呢,后来呢?”林如有些感动,也迫不及待的问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我们想,世界人口接近八十亿,特立独行的人那么多,又不缺我们一个。”金夏笑着,望向窗外,窗外飘洒着毛毛细雨。
那个少年,叫齐盼,是忽然截胡了金夏余生的人,是金夏最期待的是沧海苍天里的不辞万里,也是春暖花开过后的期盼。
蓦然一瞥,是缘分使然,惊鸿,是我心中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