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面具
一
当我从昏迷中醒来，只想喝水。
颤巍巍的指了指茶几上的杯子，用嘶哑的声音叫道：“水，我要喝水。”
听到自己声音却一愣，什么时候我声音那么中气十足了。
旁边侍奉的丫头总算有了反应，端起茶杯准备侍奉我。
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我没多想，以为只是母亲因为庆青照顾不周被罚下去了。然后一口喝下，烫到怀疑人生。
眼泪都被烫出来，我不满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丫鬟，毛手毛脚。我还是喜欢庆青的照顾，至少他温柔，不会让我被烫到。
眼前的丫鬟似乎被我吓到，看到我的表情打了个哆嗦。
罢了罢了，我还是自己自力更生吧。
想支撑起来，摸着床感好像不对。我抬起手来，这个黝黑的手布满老茧，粗壮的一看就是经常做苦力活，还有不少伤疤。
不是，我难道昏迷的时候自己做苦力去了？我满腹疑惑。以前我的手可是白皙的，骨节分明，好看的很。
旁边的欢喜在此刻屏住了呼吸，她呆呆地看着秦昭。怎么办，将军好像昏迷醒来就不太对了，不会被什么山中妖精迷了心魂吧。早知道她就不该来替班，不该贪财为了那几钱。
鼓起勇气，欢喜小心翼翼试探：“将军？”
果然不对劲，心中有了个大胆的想法，我连忙掀开被子，跑到铜镜面前。
眼前不再是我二十年来自诩美貌的面貌，而是一个常年在外暴晒而麦黑的陌生面孔。
这个脸我也就见过几面，而且每次还没什么好印象。
我不顾形象跌坐在地。
我是秦昭，相爷嫡子，病娇娇的一个美男子。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我与朝堂第一女将军，对我来说的女魔头顾思妙交换了身体。
二
等我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回过神想要丫鬟扶一下，叫人，已经没了声音。
丫鬟早就跌跌撞撞跑出了房门。
我还是得自力更生，果然跟着女魔头的都没有礼数。我内心吐槽，好在我已经习惯跌倒，慢慢以不雅的姿势爬起。
没办法，腿软了，还不知道那个女魔头会怎么糟蹋我的身体，当务之急是赶紧见到我的身体。
“来人呐，侍奉穿衣，另外赶紧修书一封送到秦相府，就说拜访救命恩人。马上备马车。”我想，当时跌下悬崖的确是我舍身为了救她，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虽然我是被人群推搡到了她前面的。
现在看来，至少她的身体伤的不重，那垫背的我，不就惨了。
想到此，我心急如焚。
好在将军府的手下办事还是很利索，半刻钟就办好了一切。
快马加鞭到了秦相府，管事的已经在接驾。
“废话你就不用说了，我需要马上见我的救命恩人。”就在管事打算开口，我直接往里面闯进去。
管事跟在后面，看着顾将军轻车熟路的找到自家公子的房间，表示诧异。想到现在外面的风言风语。
相府嫡公子舍身替顾将军挡刀，一起坠崖，编成了一段可悲可泣的恋情传奇。连一开始不和的传闻，都变成了只是为了掩盖他们的情况。
那一句“我家公子还未醒”哽在咽喉。
“罢了罢了，公子也是个苦命人。”管家擦了擦眼角的泪，摇了摇头，还好心的替他们关上了门。
没有顾及管家这些百转千回的小心思，我急忙在床边查看自己身体的伤势，上摸摸，下看看。
还好还好，至少我的脸没毁容，只是中的这一刀，着实担心，会不会留疤呀。
就在我看着刀口思量的时候，床上的人睁开了眼。
“姓秦的，你给我起开。”
吓得我一激灵。
从铜镜看自己是一回事，活生生的看到自己更是一回事。
我相信女魔头的想法和我一样怪异，要不然她第二句话不会说让我把面转过去背对她说话。
接着她第三句话更让我呆若木鸡。
她说：“你的身体原来一直虚弱，是有人再给你下毒。”
然后她就又晕过去了。
三
在这具身体待了几天，我渐渐学习了一些女儿身的基本礼数。没办法，背后那个丫鬟总是一副欲语还休的目光。
我可不想还没回到我自己的身体，就被淋一身狗血，然后被一群江湖骗子围着驱邪。
秦家小爷，一向能屈能伸。
幸好顾思妙不似一般大家闺秀，也算个汉子，不学绣花，不用练姿态。
你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我闲着无聊正在撑着腮看女魔头的妹妹顾思妍被老嬷教育练站姿，姿势错一点就是戒尺伺候。
真惨。我吐出瓜子壳在心里默念。做大家闺秀真惨。
在无数次顾思妍求救过来的目光中，我站起了身，向着后面来款款而来的妇人行了礼。
“女儿醒来后一直不见母亲，可是又是介怀了什么？”妇人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她后面伺候的丫鬟连忙过来扶住。“想我当年一个人拉扯你们到大……”
这些都是顾母用的老招数，她总是这样说，然后无论她再提什么无理的要求，顾思妙总会答应。
所以她接着提：“也没别的，我就是想也让顾盼去当个小官。你弟弟他也不小了，还没个正形，我想着也该给他去磨练一番。”
“我拒绝。”我看戏看累了坐下来磕着瓜子说道。
也不怪我这么狠心。
女魔头后头醒来说过：“我帮你查清原委，你别给我露馅就行。最近你应该在休病假。但是你得三天后去趟军营把布兵计划宣布一下。”然后计划详细跟我说了一遍。
不愧是当将军的人，哪怕换了个身体这么大的事情，还能胜券在握的谋划一切。我当时是这么感慨。
本来都没提过这档子事，是到了快要走的时候，女魔头靠在床边又叫住了他。
“我的母亲有没有在我身体昏迷来看过我？”
我在脑海思索记忆，好像根据她的手下在马车上的报告是没有的。于是我摇了摇头。
女魔头低下头，嗤笑一声，良久才说了一声：“知道了，如果她跟你提什么要求，你都不要再答应了，不用对她那么尊重，我也没那么尊重她。”
表情看不见什么，但是整个人的气质显得不同，从吞食山河的老虎一瞬间变成了颓废的老狼。
我看到竟然有些心疼。
一定是我的身体太好看了。
于是我插科打诨道：“我们倒是第一次那么平和交谈。”
然后女魔头笑了。
我第一次知道她也会笑。
四
如果我知道去军营会有那么难，我打死都不会答应。
当然这是后话。
当时我用女魔头的身体穿上盔甲时，我竟然开始发现了女魔头的美。
英姿飒爽的不要太好看。
我自恋的在铜镜面前看了又看。
直到她的下属来催我。
这个下属叫大熊，人如其名，壮实的很。
我才恋恋不舍的跟他来到军营。
“将军，这是最后的成果。”大熊自豪地指着正在操练的士兵。
我往那边看去。
操场上乌泱泱的人群，年轻的不到十四，年老的不过二十五。整齐划一。脸上都带着朝气，一起喊着响亮的口号。见到我的到来，井然有序的排列好站姿。
“将军早上好。”
五万的兵马，恭恭敬敬，每一个人看到我，或者说看到顾思妙的身体，脸上都是带着敬佩和仰慕。
没有人对将军的性别表示轻视，也没有人因为将军是女子就不服管教。
这是属于顾思妙的兵马。
我的念头只有一个，热血澎湃。
我竟然对这个女魔头开始有了佩服。
一个女子，一个在以男者为尊的朝代，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是吃了多少苦，磨练了多少意志，才能以女子之身在战场获得一席之位。
还未感慨完，我就被挑战了。
“将军，有个新兵，一直仰慕您，想和您过几招。”大熊指着出列的面孔说道，然后悄咪咪的在我耳边低语：“将军，手下留情点，这是我儿子。”
我看着眼前这个也许是三个顾思妙才能组成的壮汉，再瞅瞅自己弱小的身板，又想起顾思妙的叮嘱。还是把那句“我觉得我不行。”咽回去了。
丢脸的反正不是你。我心里安慰自己。
“将军，请赐教。”等他冲过来时，我遮住了眼睛，以小女儿姿态一脚过去。
围在下面等着欣赏将军武功的的大众愣了，等待接招的壮汉也愣了，然后他就被脚下的小石子滑了一下，以迅雷不及的姿态跪在我面前。
我凌乱了，大众也凌乱了。
还是大熊先回过神来：“将军胜。”
在欢呼声中，我被请下台。大熊谦卑的站在一旁，对我手下留情表示万分感谢。
我问他：“难道我之前很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