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苏漾和夏黎的这一仗,苏漾胜了,却是惨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两个女人谁都没有占到便宜。她们都说了一些假话作为烟雾弹或者定时炸弹,苏漾只为挽回婚姻,夏黎纯粹为了报复。
越是危险的时刻,越是能激发人的潜能,苏漾居然能装出一副心平气和,淡定从容的模样。
她以大姐大的派头,告诉夏黎,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来给丈夫收拾烂摊子了,她把丈夫描述成为一个出轨成性的家伙,并且在最后撂下狠话“你不是他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夏黎被伤的不轻,但也不甘示弱,“我听栗斌说,你们已经很久没有性生活了。可惜我们两个一直挺和谐的,他每次都能坚持半个小时或更久,而且昨天我们在宾馆也做了好几次,他的床上功夫是真好,我都高潮迭起了。而且,就算你能把他硬拽回家,你依旧管不住他的腿,他还是回来找我,你不会知道,多少个夜晚,他没有选择回家,而是开车来找我。守得住人守不住心。”
夏黎确实也算厉害,她给苏漾挖了不少坑。好在苏漾也争气,一直没露怯,还是端着捧着自己,让夏黎对自己的谎言信以为真。
两人较量结束,该说的都说了,再说下去就没什么意思了。苏漾起身,头也不回的向门口走去,脚踩10厘米的高跟鞋,身穿一袭白色V领露胸连衣纱裙,消失在走廊尽头。
栗斌看妻子走了,赶忙跟上步伐。而夏黎似乎觉得自己被这对夫妻给耍了,本来以为原配是最大的受害者,可没想到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还想追上去再羞辱报复一番。
苏漾离开宾馆,整个气势垮了下来,她脑中一直回放着夏黎的话,还脑补着那些不堪的画面。对于此刻正坐在副驾的栗斌,是真像厌恶畜生一般。看来原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们一路直奔回家的路,苏漾忍不住自己的情绪,想要回家大哭一场。可栗斌电话又响起了,原来夏黎一直尾随在他们车后,还威胁,如果他们不下车讲清楚,就跟到他们家,说自己也不要脸了,非大闹一番。
无奈之下,苏漾把车停在小区西侧还未通车的马路上,三人下车。
夏黎对苏漾继续语言攻击,说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话,对栗斌则是撕扯,就是不让他跟妻子回家。路旁时不时有行人经过,苏漾和栗斌都紧张的闪躲,就夏黎若无其事的继续着。
苏漾实在是受不了夏黎的各种侮辱和讽刺,喊着栗斌赶快回去。可栗斌被夏黎拖拽着,也动弹不得,总不能当街打女人吧,而且栗斌确实下不去手,毕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是街头的流氓混混。
无奈之下,苏漾也顾不得别的,直接拨通了栗斌父亲的电话求助,希望来自父母的压力,能逼着栗斌撕破脸皮,尽早挣脱这一出闹剧。
栗斌在电话里被父亲狠狠训斥一番后,给父亲解释这女人异常难缠,最后父亲让那女人接电话,谁知夏黎结果电话,直接就说,“叔叔您好,我知道栗斌早就跟你说起过我的,我也常常听他提起您。”这开头一句话,犹如千军万马,把苏漾和栗斌都杀了个片甲不留。
攻人先攻心,这下恐怕栗斌跟苏漾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了。
后来栗斌父亲估计也对夏黎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夏黎把电话挂了,又骂了几句,钻进车里。
苏漾见状赶紧拉着栗斌,一阵急走,跟躲瘟神似的。夏黎也没再跟上来,栗斌再回头看时,夏黎的车子已经不在了。
一路赶回家,夫妻两人惊魂未定,都在担心夏黎会不会还继续纠缠,毕竟她已经知道他们的家庭住址,如果真在小区门口蹲点堵人,那可真是大事不妙。
苏漾还来不急发作,栗斌就说,家里暂时不能呆了,让苏漾请几天病假,两人回老家避避风头。
世道真的变了,不再像原来的原配打的小三无处遁形,而是原配被小三打的落荒而逃。
似乎真的是,谁够坏谁就赢了。但长远来看,争一时输赢,不过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笑到最后的那个,才是真正的大赢家。
2.
逃离D市的日子,依旧不好过。苏漾本来只需要承受栗斌一人带来的伤害,现在却要雪上加霜,现在再后悔不该见夏黎也晚矣。
栗斌现在则是对夏黎恨之入骨了,本来想着两个人能好聚好散。没想到,自己现在输得一败涂地,自己的家庭被夏黎搅得天翻地覆,可也只能忍气吞声委曲求全,不然的话真的也恨不得,把她的家庭工作全部搅黄,以此泄恨。
其实,好聚好散,不过是一种幻想。因为分手的两人在离别之际,多多少少都会露出自己自私丑恶的一面,尤其是婚外情的分手,像栗斌和夏黎闹得这么不可开交,已经不是他们两个人的分手,已经牵扯进了栗斌和苏漾的两个家庭。
甚至事态再进一步发展,也会牵扯进夏黎和丈夫的家庭,那时候就变成了六个家庭的纷争,但是想一想都觉得末世来临一般恐怖。
从家庭影响的层面上看,夏黎是捡到便宜了,因为苏漾和栗斌没有想过再继续报复,她在这次婚外情分手事件中,可能仅仅是影响到了自己与丈夫的家庭,可能丈夫不知情的话,影响微乎其微。
而苏漾和栗斌自身的小家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还要面对双方父母那个大家庭的质疑或关心。苏漾的父母,表姐,表妹,最好的同事知道这件事,而这些人会不会跟自己的家人朋友说起这件事,无从得知。
栗斌也是一样,他的父母,爷爷奶奶,姑姑,堂妹表妹,这些知情人会不会进一步的泄密,无从得知。
发生了这样的丑事,苏漾和栗斌都是羞于见人的。一想到这么私密的事情被他人知晓了,哪怕是至亲,哪怕关系再好,在面对他们的时候,都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俗语说坏事不出门好事传千里。夫妻之间的那些糟心事,能不让第三个人知道,就尽量憋着忍着。一旦忍不住,那也要提醒自己承担之后的种种后果。
刚开始的日子是真的难熬,苏漾和栗斌都是千疮百孔,各自在角落舔舐着自己的伤口。苏漾有时会忍不住的问栗斌,夏黎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而栗斌也拼命的却解释,拼命的想让苏漾相信自己。
现在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了,因为人往往更愿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是什么。不管那些事情是否真的发生过,苏漾如果心里认为是真的,那假的也是真的。如果苏漾心里觉得是假的,那么真的也是假的。
他们在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夜晚,背对背沿着床边躺着,中间像有一条无法跨越的江河,河流是那么的湍急,猛烈冲撞着岸边的岩石,激起一簇簇的浪花,那浪花打湿在两人的脊背上,一阵阵的寒凉,躺着躺着就变成了两座山,积怨成雪,雪化了雪水又变成了冰。
终是化作两座冰山,在清冷的月光下,对峙着。
当晨曦踏破最后一缕黑暗,太阳用万丈光芒照耀着大地上的一切生灵。苏漾和栗斌在家里,也是两个陌生人。昔日温馨的小窝变成了狭窄的牢笼,彼此间似有无形的铁链固锁着,一旦一个人走的太远,另一个就不得已被牵着,不管是肉体还是心灵。
就像电影《永恒》中,偷情的尚孟和玉帕蒂被一根铁链紧紧锁在了一起,两个热恋中的人并不把当做一种惩罚,相反还很享受这种形影不离的日子,但逐渐厌倦后,双方都觉得这铁链让他们生不如死,请求帕博为他们解开铁链却遭到了拒绝,最终玉帕蒂自杀身亡,尚孟变成了疯子。一根铁链的永恒束缚,就昭示着命运悲剧的必然。
何况尚孟和玉帕蒂被锁时,还处在热恋期,而苏漾和栗斌是刚经历婚外情的波折,想来两人也被这无形的铁链折磨不轻。
也许只有在婚姻中经历过重大磨难的夫妻才能懂得,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恋爱时确实是有绝对的爱的,但是婚姻生活是必然会毁灭这种绝对的爱,除非两人在爱情最浓烈也最完美的时候,双双殉情,这才能永恒的拥有绝对的爱。别无他法。
两个人都开始回忆一路从相爱相知再到相厌相弃的慢长过程。就像目睹一团焰火从点燃到迸发,然后炽热激烈的燃烧,肆意纵情的绽放着花火,最终戛然而止悄无声息消逝在茫茫夜空。
苏漾慢慢记起,自己婚后是怎么变得不修边幅,肆无忌惮,不再关心自己的梳妆台,全然沉浸在垃圾食品和泡沫剧中,一味的苛责丈夫,建立双重标准,无视丈夫的个性签名“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更忘了夫妻之间的义务和权力是对等的,谁也不能一味地索取而不让对方要求相应的回报。
忘记了配偶并不是无条件的爱着自己,甚至父母也不应是无条件的爱着自己,但就固执的把自己当做丈夫的女儿,理直气壮的要求丈夫的百般宠溺。忘了自己已经变成被宠坏的孩子,忘了自己的无理取闹,忘了自己欺负侮辱丈夫的言行。爱会让人盲目,不是瞎了对方的眼,就是瞎了自己的眼。
栗斌慢慢回忆,自己从最初对恋人的愧疚到后来的弥补,再到爱到无法自拔而倾其所有的宠溺,再到接受一个被自己宠坏的孩子,再到悬崖勒马时孩子的兴风作浪。苏漾再坏,也是被自己宠坏的,自己不过是在自食恶果。
但是对于已经被宠坏的妻子,自己也有很多错误的处理,在妻子的有恃无恐中,自己慢慢偏离了正轨,像一个逃离的肇事者一样,逃离了自己酝酿的一场祸事。但逃避总规不是解决的办法,逃避带来的只会是一个恶性循环,自己从一个车祸现场逃到另一个车祸现场,最后险些车毁人亡。
3.
理解万岁。
当苏漾和栗斌开始试着站在对方的角度去看待事情的发展和最终的结果,能慢慢的去理解对方体谅对方,从双方身上去找原因,而不是紧紧抓住对方的小辫子不松手。
理解,是一种换位思考,也是一种人生领悟。
在面对人生中的这场婚姻闹剧,只有胸怀坦荡直面内人的人才能用人性的善与恶,去参透婚姻的真谛,才能大彻大悟。
苏漾是稍显幸运的那个,因为她确实做到了直面心中的善与恶,她对栗斌敞开心扉坦诚相对。她从无数的过往,慢慢推导出了事情发展的缘由,想明白的其中的因果,只需要在时间中静待伤口愈合。
而栗斌就没有那么幸运,他还是无法正视自己的错误,无法正视内心的那些丑陋黑暗,尽管他知道人性生来如此,依旧过不了自己那一关,他无法坦诚的告诉苏漾,出轨事件中发生的一切,只是给出了一个自己想要的故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他还是执着逃避,期待时间能够让他忘记这一切。
“每次一想到,你只身一人在外地打工,钱都给了我,自己只留一点点吃饭的钱,我想到你可能有时还会饿肚子,心里就特别的痛,还有你说穷的买不起烟,半夜起来在走廊窗户捡别人的烟头抽,我真的难受极了。以前我总想着自己的苦自己的难,沉浸其中,却没想过问问你,我一直觉得你对自己挺好的,就算我不在,你也会顾好自己。老公,对不起,我错了,我没有尽到妻子关心照顾的义务。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照顾孩子,好好照顾我们这个家。”
“你别这样说,我也很多做的不好的地方,家里就一辆车,我平时再苦再难也是车里坐着,不像你天天骑着电动车上下班,风里来雨里去的,你眼角都有皱纹了,可你连套像样的化妆品都没有,我知道别的女人一套化妆品都要好几千,你却从来不要那些,衣服也从来不要什么牌子,但是每次给我买的那些全都是牌子,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奢侈心疼。尤其是我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鼓动你让我换车,结果给家里带来那么重的负担,害的你每天都为贷款发愁,你跟我结婚那么久,我却没让你过过一天好日子,我真不是个男人,我该死。”
“可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当初嫁给你,又不是冲着你家有钱去的,你家什么情况,我都是了解的。当时也犹豫过,担心你爸那一屁股的高利贷还要你帮着还,谁不想过轻松舒适的日子,谁愿意天天过穷日子受穷罪。有段时间,我也想解脱,想离家出走,摆脱这一切,真的是被钱快逼死了。你说咱两一提钱就会吵架,是呀,可是不提钱怎么办,等着银行把房子车子收回去吗,我可不想再过天天搬家租房子的日子了。不过好在,日子再苦再难,也都挺到现在了,以前觉得是个迈步过去的坎,可是当自己迈过去了,回头再看看,稀里糊涂的,也不觉得有那么难了。咱们经历了这一遭,能过到什么时候,不知道,但是既然选择了继续过下去,那就好好的,相互扶持相互鼓励着把眼前的难关再渡过去。且行且珍惜吧。”
“恩,我知道了。我是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从今以后,我一定会痛改前非从新做人。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我就是那个浪子,既然选择回头,就绝不能也不会再重蹈覆辙。如果我有违誓言,就让我天打雷劈,全家不得好死,我哪天违背誓言,就让我出门就被车撞死。老婆,请你相信我,我会用实际行动让你看到我的改变,我的决心。以后少说多做,看我表现。也真的很感谢你能原谅我,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原谅我,直到现在我都无法原谅我自己,我觉得自己会一辈子活在愧疚里,我这辈都对不起你,我这辈子给你做牛做马偿还你。”
“什么做牛做马的,谁要你给我做牛做马了,好像我还欺负你似的。我也再不会像以前那样,我会努力提醒自己不再说侮辱你的话,不动手打你,不在闹着玩的时候把你弄疼,也不搞那些恶心人的恶作剧了,不接屁,不吐吐沫,不咬你屁股,也没有火箭穿肛门。唉,有时候我也纳闷,是不是别人家的媳妇也会像我这样变态,你能忍我这么久,也是不容易。我以后一定改正。”
“那些也都罢了,有时候两个人闹着玩,你就喜欢没轻没重的,要是真不让你那样了,或许我还不适应了呢,算了,那些就顺其自然吧。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那就是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提出轨这件事情。这就是我的唯一要求。”
“我也知道再提那个不好,更不能重复的拿出来说事,但我也不知道我有时怎么了,就是想起来了,就忍不住要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不是有意说那些的。”
“可是你一说那些,我就烦躁,整个人生不如死的。你也看到了,每次只要你提那个事情,咱们就免不了一场仗,那样吵来吵去的,更伤感情,本来感情都这样了,再伤下去,我怕哪天真的伤没了,这日子也就过不下去了。”
“恩。我知道了。我会努力克制自己的。不过毕竟是自己做过的事,总不让人替,也不好吧。大丈夫敢作敢当,既然做了,就应该勇于承认。那鲁迅都说过,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我也建议你,不要一味的逃避,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最终办法。如果你不去面对它,这也有可能变成你下一次出轨的诱因。”
“你这话说的不对,怎么又扯到下一次出轨了。我说过不会了,就是不会了。算了,不说了。”
......
“我突然又想起她说的那句话了,你不是说你不爱她吗,那为什么你们每次做爱都持续那么长时间,如果不爱的话,那搞一炮,射了不就完了吗。”
“唉,你怎么不说话,我跟你说话呢,你听不见呀,耳朵聋了,别装睡,我知道你没睡着,你没打呼噜。”
“我没什么好说的,之前都已经给你解释过很多遍了,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你这是什么态度,什么叫我爱怎么想就怎么想,那我还想你们各种姿势各种扮演各种SM呢,你能承认吗”
“我警告你,你不要再说了,我真的受不了。”
“怎么,我就说,自己做了还不让人说了,这是什么道理。你警告我,你警告我什么,你说呀,你说呀。大不了不就是不过了吗,你都说了很多遍了,你每次不就是会来这套吗,跟个娘们似的。我再没出息,再无耻,也不会天天把不过了挂在嘴边上。”
“我警告你,别逼我。反正我现在也是一无所有了,你要是不怕我死,我现在就出门,站在大马路上,看谁不长眼把我撞死,到时候你别哭出眼泪。”
“有本事,你现在就出去让人家把你撞死,别一天就跟我在这玩嘴。我看你死不掉。”
然后男人出门,女人死死拽着,男人用尽全身力气,女人死死抱住男人大腿被拖了出来,男人按电梯,女人还是死死抱住男人的大腿,电梯开了,男人进去,把女人往外推,女人跟男人在电梯间撕打扭作一团,最后男人的衣领被撕破了,女人的拖鞋也不见了,男人的脖颈上有血痕,女人的一边脸红肿着。最后两人僵持不下,谁也不愿服输,男人只要做出走的动作,女人就死死拽住他。男人朝着电梯廊厅走了一段,女人浑身躺在地上被拖着向外,却仍旧不愿撒手,肚皮都露在外面。当划过一段大理石地面,即将要来到水泥地面时,男人停下了。
他不忍心了,他知道粗糙的水泥地面会划伤妻子的小腹。这个女人的小腹已为自己牺牲太多付出太多了,满满的妊娠纹就够难看的,又加上了一道厚厚的像长虫一样的伤疤。
自己还要再加上一些其他的吗,已经不能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