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晃便过去了一年,这一年里,宫中又收了许多女子,不过陈姝除了每日她们请安时,还有宫宴时也不怎么见她们,一方面是自己平时处理完公务还要和小宜她们一起做游戏或者去永寿殿,甚是忙碌。一方面母亲说了,这些妃嫔也都是大家族里走出来的,说自己很是蠢笨,估计被她们耍了还要陪她们一起笑呢,所以不让自己和她们一起玩儿,不过最重要的是,阿彻并不是很喜欢她们。阿彻每个月进后宫二十天,但是有半个月都会过来找自己,母亲说是那些妃嫔对自己构不成威胁。
自己偶尔还是会听到哪个婕妤又和哪个美人争宠了,而她们通常会闹到自己跟前来给她们评理,可是如何评呢,大家都是妃子,不好偏颇,所以就每个人赏一串手串,或是一个发簪安抚她们,于是宫中又有传言,皇后娘娘很是富有,赏赐人都用的金钗,金珠。陈姝看着自己宫中的装饰,许久也认可地点点头,“嗯,大家说的也没错。”日子便也这样平平静静的过去了。
6.争端
近日连陈姝都发现了,刘彻心情不好。
这一日,刘彻来椒房殿用完膳批阅奏折,只因一个宫人在他面前打碎了一个杯盏,便让侍卫将她拖下去掌嘴。
“阿彻,你近日怎么了?”陈姝小心翼翼地问道。
刘彻淡淡的看了陈姝一眼,便低头继续批阅奏折,许久才说道,“皇后,你贵为后宫之主,竟连一个宫婢都教管不好,让朕如何放心处理前朝事务,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如今是一国之母,可却还是整天只知和宫人们闹成一片,不管事务,你让朕如何放心将后宫,将朕的后背交给你?”许是刘彻发觉自己的话说的有点重,过了一会便站起身来,“摆驾,回宣明殿。”
馆陶长公主,如今是大长公主了,进来之时,便见自己的女儿怔怔地坐在窗口,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看上去甚是落寞,孤寂。
“娇娇儿,你这是怎么了?和母亲说说。”馆陶大长公主轻轻地抱着陈姝温柔地说道。陈姝只是一吭不吭,许久,馆陶长公主才发现自己胸口处已经被泪水浸湿了大片。
“哎呦,我的娇娇儿啊,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你给母亲说,母亲去给你讨个公道。”自家娇娇儿从小在自己身边,自己就没舍得让她哭过,这怎么就哭成这样了呢?馆陶大长公朱很是忧心,看着陈姝哭的甚是可怜,也不出声,就是默默地哭。这才起身,将陈姝的贴身丫头小宜叫出去细细盘问,方知发生了何事,才重又回去见陈姝。
“娇娇儿,那阿彻母亲想他也没有别的意思,可能是最近政务太过繁忙,才一时口不择言的,你放心,母亲明日便去找他,让他给你道歉。”
“母亲,不要,你别去,我怕阿彻会更讨厌我的。”陈姝急忙阻止母亲。
“怎么会讨厌我家娇娇儿呢,我家娇娇儿这么乖巧。”馆陶长公主不悦道。
“母亲,阿彻定是讨厌我了,他以往都叫我娇娇的,从来未曾这么严厉的叫过我皇后,阿彻定是不喜欢我了。”
“哎呦我的傻娇娇儿啊,阿彻叫你皇后便是讨厌你了?你本来就是他的皇后,别人想让他叫还不能呢。”馆陶长公主只觉自己女儿太孩子气了,不过也得好好哄着,不然待会又伤心了。“依母亲说啊,你赶紧给阿彻生一个孩子不就行了,如今宫中无人有孕,你生下来那便是嫡长子啊,如此还怕阿彻生你气?”
可陈姝想得是,自己母亲不懂,她不懂一个称呼意味着什么。阿彻叫自己娇娇是喜欢自己,宠爱自己,叫自己皇后则是摆正了自己与他的身份,虽然皇上和皇后两个称呼很是般配,但那其中是没有爱的,有的只是自己的本分,有的只是权利的鸿沟,只是一个身份。就像自己,很喜欢阿彻,所以自己只叫他阿彻,却不会叫陛下,因为叫陛下的话,自己与他便不是比肩的,不是夫妻,而是政治。陈姝很害怕,害怕有一日,阿彻叫自己皇后,自己叫阿彻陛下。那便再也回不去了。
7.美人
后来陈姝细细想了想母亲说的让自己给阿彻生个孩子,于是就先去宣明殿见了刘彻,不见面如何生孩子,并表示自己以后一定以宫务为重,绝对好好管教宫人,刘彻也表示自己那天心情不好态度恶劣了些。两人重归于好。但是关系修复哪有那么容易,就如破镜是不能重圆的,陈姝只能无力地看着自己和刘彻越走越远了,像是必然的。
陈姝后来终于明白,刘彻已经不爱自己了,应该说他从来不曾爱过自己,也不曾爱过别人,或者君王自古以来都是无情的,阿彻也不例外。
一日,陈姝躺在椒房殿里的桂花树下,躺在软榻上,拿一本书遮面,吹着秋风,闻着桂花香,难得的闲适。
“皇后娘娘。”小宜匆忙的跑过来。
陈姝朝小宜后边看了看笑道,“怎么了,小宜,我还以为后边有什么追着你呢,这么着急。”
“皇后娘娘。”
陈姝看着小宜欲言又止的模样,“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皇后娘娘,奴婢听说,陛下在平阳公主府中宠幸了一名歌姬。”
“宠幸便宠幸吧。这宫中女子还缺她一个?”陈姝苦涩的笑了笑。
“可是,”小宜犹豫了半晌,继续说道,“据说那女子已经怀有身孕。”
啪嗒。陈姝手中的书掉在了地上,闭上了满是苦涩的双眸。喃喃道,“有了身孕了?也好,也好。”
“皇后娘娘。”小宜看着自家娘娘如此模样很是心疼,近来太医每日都来请脉,为娘娘调理,吃的,喝的,用来泡澡的,各种法子都试过了,但是娘娘依旧不见有孕。
8.不孕
陈姝只觉得心头疼的厉害,陈姝怎么会蠢笨呢?自幼生活在宫里,纵然被母亲和外祖母保护地再好,也见惯了各种明争暗斗,阴谋诡计,不过是不想母亲和外祖母担心,所以便当做自己不知罢了。
最初后宫女子皆无孕,自己便以为是阿彻自己身子有问题,但也指想着只想等以后政事太平,再告诉阿彻让他调养身子。
后来才知是在那些妃嫔每次侍寝过后,阿彻都会给她们喝避子汤,但是却从来没有给自己喝过,陈姝以为阿彻也是想要有一个和自己的孩子的,可是迟迟未有孕,便找来太医诊脉,宫里宫外的所有有名的太医都找过了,但是结果都是自己身体很好,慢慢来总会有的。
陈姝很是不解,难道自己是不易受孕体质?
后来在一次和妃嫔见面时,说起了皇上身上特有的香味,大家都说是龙涎香,可是陈姝很熟悉龙涎香的味道,那和阿彻身上的香味是不同的,于是陈姝便想着什么时候将阿彻身上的香袋讨过来让这些妃嫔瞧瞧,怪不得不得宠,连皇上身上的香都分辨不出来。
于是,在一次侍寝过后,陈姝偷偷起来,趁着刘彻正在熟睡,将那香囊从刘彻寝衣腰间解下来藏进自己的衣服里。
第二天,太医院的太医又来请平安脉时正好碰见陈姝将那香袋拿出来,太医大吃一惊,便问道“皇后娘娘,可否容臣看一眼您这香袋。”
陈姝疑惑了一下,便让宫人将这香袋给了太医,这太医细细问了一番便确定了,便朝小宜使了个眼色,小宜看了眼陈姝,便下令将宫人都出去了。
那太医这才说道,“皇后娘娘,臣怀疑您身边有心怀不轨之人。”
陈姝大惊,“心怀不轨之人?是有人要害我?”说着看了眼那香囊,心头陡然一紧,“可是,与这香囊有关?”
那太医便道,“正是,若臣没有猜错,此乃零陵香,男女欢好之时闻此香便会致人不易受孕,长时间闻此香的话除了会致女子不易受孕,但对身体却并没有危害,所以臣才诊不出来娘娘为何身体康健却无孕。”那太医看着皇后娘娘黯沉的脸色,便知许又是一场计谋,但这与自己便没关系了。
许久许久,陈姝才出声,冷静的声音却带着沙哑,仿佛在隐忍着什么,“本宫知晓了,还请太医不要讲今日之事说出去。”
“诺。”
“小宜,你送太医出去。”
“诺。”小宜看了看自家娘娘的脸色,赶紧送太医出去,并让宫人赏了那太医好些东西才又匆匆回来。
但只是站在不远处,看着坐在凤椅上,用手支着头闭着眼睛的陈姝,小宜虽不知这香囊到底是谁的,可是却感受到了皇后娘娘此刻的悲痛。
此刻的陈姝,不住地微微颤抖,一只手在袖子里紧握着,长长得指甲将手心抠出了血,滴落在袖子上。
“他不想让我有他的孩子,”陈姝心里苦笑,“他是恨我吧,所以才不想要我给他生孩子,所以才要剥夺我做母亲的权利,我和后宫里的女人一般无二,就算,我是皇后。”
“娘娘,您在说什么呢,娘娘,您别吓小宜啊。”小宜跪在陈姝面前哭道,同时使劲的想要将陈姝的手掰开,衣袖上已满是触目惊心的血迹,她听明白了,是陛下,陛下不想要娘娘生他的孩子,那个香囊是皇上的,是皇上每次来椒房殿佩戴的。
陈姝睁开了眼睛,看着小宜不解地问道,“小宜,你说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恨我呢?我那么爱他,我不敢让他来陪我,我尽心尽力处理公务,让他没有后顾之忧,除了没有孩子”陈姝苦笑,“孩子,为什么呀,他怎么能这么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