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的人,一辈子都在治愈童年,幸运的人一辈子都在被童年治愈——阿德勒
1
燥热的天,知了烦人的叫着。
军训休息期间南栀坐在树荫下和小姐妹们聊着八卦。
在军训前,南栀还是挺期待的,这还是她第一次经历军训。初中军训的时候,正巧下了雨,一下还是一个星期。虽说都是懒散的主,但是听说没了军训还挺失落的。
没有军训,怎么能算完整的学生生涯呢?
但现在她狠狠的唾弃了曾经期待的自己。教官是真的不留情面。她身体沉沉的,像在脚上系了铅球。
旁边的女生显然也快经受不住这样的煎熬了,仰天长叹:“哎!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种苦日子啊。”这几天大家都是掰着指头算的,一天天的,熬人的很。
“哎,快看,那边有个帅气的小哥哥。”其中一个女生拼命的摇着南栀,惊喜指着远处的男生,向自己的小姐妹分享。顺着女生的手指南栀远远望去。
只一眼就让她的血液倒流,她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太长时间没见了,她都快忘了他的模样了。现在突然间出现在这,让南栀慌了神。
顾淮也朝他们这边望,很明显,他也看见了南栀。他们离得很远,南栀看不清他的神情,顾淮的视线在他们这里停留了几秒,轻飘飘的移走了。
她有些呆。
那些个小女生还以为她被顾淮帅到了。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是一直坐在旁边不吭声的女孩。
“那不是顾淮?那可是三年级的怪人,天天不说话,拽的跟个二八五似的。”她面露讽刺。
几天的接触,南栀也把身边的女生摸的七七八八了。
说话的这个女生,叫张尼尼。有个三年级的哥哥,成绩倒不怎么好,只是成天和社会上的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同级的都有些怕他。
“那才帅好吧!又帅又不乱撩妹。不行了,这就是我心目中的高冷男神吧!”刚才哭天喊地的那个女生,一听他们说起来,瞬间来了精神,加入了群聊。
这样子的男生,最容易引起青春期的萌动。
张妮妮不服气:“哼,他可不是高冷,是阴冷,听我哥说他天天都是阴气森森的,天天跟个鬼一样。
“不是吧,长这么帅,怎么能阴冷呢?那不就跟太监一样。
张妮妮听到他们回应自己更来劲了:“他呀,还是个孤儿,据说小时候亲眼看见他爸死在了自己面前,八成是心理有问题。”
这么一说,小女生们都有些害怕了。那样的经历的确让人心惊。只有南栀,呼吸一顿。陷入了回忆中。
2
南栀小朋友从小就出落的漂亮,五六岁便是一副小公主的模样了,幼儿园里的男生都喜欢和她玩。但南栀才不喜欢那些冒着鼻涕泡追在她身后的小男生。
她喜欢隔壁院子里的顾淮,那个温柔的大哥哥。顾淮也不过比南栀大了三岁,但看着却不止多三岁的成熟稳重。在顾淮眼里,南栀就是个小屁孩。但偏偏他还就是喜欢这个小屁孩。看着软软的南栀,一口一口的叫着哥哥。顾淮的心都化了。
在之后和南栀分开的岁月里,顾淮总止不住的回忆着她,那是他渴望的光明!
也许是自己在黑暗的泥沼里挣扎,南栀却突然闯了进来。那之后,他黑暗的生活中,便有了光。
在认识了顾淮之后,南栀也像那些小男生一样,顺理成章的成了顾淮的跟屁虫。
但南栀妈妈却不让南栀和顾淮在一起玩,一听见南栀要去和顾淮玩,就横鼻子竖眼的,说什么都不让她出去。
因为是和顾淮早就约好的,南栀就又哭又闹的。妈妈也不管她,任她哭,任她闹。
向来宠爱她,见她流泪都止不住心疼的爸爸此时也破天荒的没有出声。那天她也就自然而然的失约了。
在之后,南栀就和顾淮转成了地下战。偷偷摸摸的一起玩。
其实南栀也知道为什么妈妈不喜欢她和顾淮玩,她曾无意中听见了妈妈和她的牌友在说着顾淮。
“那隔壁的顾淮,小小年纪的,可真吓人,阴冷阴冷的。”
“谁说不是呢!估计是让他爸给打坏了。”
“这么小的孩子,也怪可怜的。”说话的这位,说归说,牌打的照样溜。这样的话,也就是上嘴唇下嘴唇一碰,说起来,也没有半边温度。
饶是南栀再不懂事她也听明白了。
小哥哥不像她这般幸运,有爱她的爸爸妈妈,顾淮只有一个暴虐的父亲,喝醉了还总是会打他。
但南栀不在意,小孩子的世界,没大人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她只知道谁对她好,她也对谁好。
这些都挡不住南栀想和顾淮玩的心。要是日子这样一直过下去就好了。虽不算平静,却也舒畅。
这天南栀又和顾淮约好,照常例,她在大院的门口等他,幸亏爸爸妈妈还有没有下班回来。等了好久顾淮都没有出来。南栀向顾淮院子里探了探头。
想到自己还没有去过顾淮家,就去他家里找他。
顾淮家里很破,很多人家里都翻新了,顾淮家里却还是十几年前的光景,甚至连十几年前都不如,原先最起码还有个前厅,现在他们家的前厅既卧室,连个门都没有,就这么敞亮亮的暴露在外面。地上堆满了酒瓶,一看就知道劣质到不行。鼻腔一吸,满满的都是酒气。
顾海正坐在院子里,背对着南栀,裸着上身,竭力的给自己上药。
在日光下,他身上的痕迹尤为明显,皮鞭印泛着青紫色,错落的分布在顾淮小小的脊梁上。他瘦的厉害。肋骨清晰可见,但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男孩,咬着牙,熟练的摆弄着药。
“顾淮哥哥”南顾看着顾淮轻声的喊他,带着颤抖的哭腔。
顾淮抹药的手一顿。也不管是不是抹好了,拿过旁边的外套就往身上套。
转过身:“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也有些微颤。
我在门口等你了半天都不见你出来。南栀这个时候眼睛都有些红了,也不知是因为他的不准时,还是为他的伤。
顾淮这才想起来,两天前他和南栀约定今天一块玩。昨天的一顿暴虐让顾淮都忘记了这事情。
哎!这么重要的事,他怎么能忘记呢。还没等她说话,南栀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哥哥,你的背,你的背怎么了。”还没一会儿南栀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顾淮慌了,手足无措去擦南栀的泪哄她:“不怕,不怕,哥哥没事的。”
好不容易等南栀的情绪稳定了下来,他才开口“知知赶紧走吧!”哥哥今天先不跟你出去玩。
这么一说南栀更痛了,小嘴一撇,又哭了起来。但顾淮铁定了心,非要让她出去。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也就是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踉踉跄跄的。这一步一步的仿佛直接踢在了顾淮的心上。
他脸色霎时间就变了,往周围环视了一圈,瞄准了衣柜把她推了进去:“待会千万别出来。不管你听见什么,都别出来知道吗?”
南栀愣愣的点了点头,当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门已经被顾淮合上了,周围黑漆漆的,只有门缝透进来了一簇光。周围一股的怪味儿包围着她。她尝试的眯着眼,竟也隐约能看见外面的发生的事情。
顾淮的父亲踉跄着脚步,骂骂咧咧的走进了院子里。也真是街头醉鬼的模样。他看到顾淮,骂的更凶了,不过瘾直接上了手。瘦弱的小男孩一下子就被他推到了地上。他低着头,不吭声。
顾大野最见不得就是顾淮这幅样子。他妈的做给谁看呢?
顾大野来了气,五官都皱在了一起,脸因为长时间的辱骂,红的跟个猪肝一样。
他一把抽出了系在腰上的皮带,对着顾淮就是一顿打。知道最后他打累了,喘着粗气,一把把皮带甩在了地上。
顾淮缩着身子,躺在地上,他的手攥成了拳头,把衣角都拉着的变了形。眼神不似平常看南栀的温柔,透着一股恨意,这情绪在眼中持久不散,越聚越浓。
在柜子里的南栀害怕极了。她是家里的独女,父母宠她都来不及呢。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这么暴虐的殴打。皮鞭打在肉上的声音,此刻一点点的折磨着她的神经。她捂起了嘴巴。
顾大野踉跄着做到了椅子上。从桌子底下掏出一瓶酒又开始喝了起来,喝着还停止不了他的嘴,往外吐着污言秽语。
顾淮的手,捏的更狠了。
顾大野往嘴里灌着酒,一会儿一瓶就没了,他摇晃着瓶子,见没有一点响声,一把把它砸在了地上,起身往柜子的方向去。
柜子里的南栀看着顾大野瞪大眼睛,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顾淮眼孔一缩,顾不得疼痛,爬起来就往顾大野的方向去。还不算太高的身影拉住了顾大野。
顾大野看着他:“妈的。”
把他推在地上又是两脚。
顾淮知道,他要去拿柜子里的钱,一般这个时候,他是不会停下来的。
一瞬间,他的理智,鸡飞蛋打。
他一发狠,爬起来就往顾大野身上推,小小的少年也不知怎么就绪了那么大的力。一把推开了顾大野。
顾大野没站稳,往后退了几步,刚好踩上了地上的瓶子,直直的往桌角摔去。
当血从头上留下来的那一瞬间,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朝顾淮的方向看去。
顾淮喘着气,眼睛都是红的。
正巧,顾淮的方向也是南栀的方向。南栀看着顾大野充血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拼命的捂着嘴,那曾满是童真的眼睛染上了层深深的恐惧。
顾淮看着顾大野倒下去的那一瞬间,明明该害怕的,心里却忍不住绽放出烟花。看着顾大野向自己伸出手,顾淮心里那朵罪恶之花——发芽了,被顾大野亲手种下的种子,潜伏在阴暗的泥土里,等代着破土的那一刻。
顾淮没有理会顾大野,他转过身打开柜子,把南栀拉了出来。
“知知,赶紧回家,记住,你今天没有来过我家,知道么?”顾淮头脑冷静的处理。完全不像一个十岁的男孩。南栀木木的点头,实际上,她现在已经很不清醒了。
照着顾淮的话,身体率先有了动作。
顾淮坐在顾大野的面前,看着他一点点没了气,这才放心的拨打了110。
当他处理完一切的时候,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这才有功夫去想别的。
“知知……”他在心里默念。知知会不会怪他呢,会不会害怕他呢,会不会再也不理他……
警察很快来了,现场一切正常,但是顾淮让队长起了疑心,一个刚死了爸爸的小孩,连一点情绪波澜都没有。
这块地方就那么点大的地儿,动静闹的这么大,一时间成了茶前饭后讨论的热点。
“顾大野那个破玩意儿终于死了。”
“哟,指不定是怎么死的。”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你可积点口德吧!顾淮可还是个半大的小孩儿!”
“半大的小孩?你瞅他平时的样子,像个小孩儿吗?!”
南栀妈妈提着菜往家走,正巧听见了几个长嘴妇的议论,眼皮跳了跳。回到家,南栀妈妈和丈夫说起这个事。
“老公,我这心里总是怦怦跳。”
“知知平时和顾淮走的最近,现在大家都在说顾淮……我怕知知”即使南栀妈妈没说完,南海也知道妻子担心的什么。
“今天知知一天都没出门?”
“是啊,我回来她就在房间了,叫了也不应。”南栀妈妈到底眼皮又跳了跳。
“你回来的时候顾大野死了没?”见南栀妈妈这么直白,南海一愣。
“我回来警车就在外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