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要收拾行囊。
赶往下一个出发点了。
我从健身房穿上衣服,汗水从胸肌的夹沟里流向腹肌,我擦了擦汗水,背上蓝白色的背包,背包里装着新的入职申请,跟新的老板说好了,晚上7点见面商谈新工作的事情。我准备辞去旧的工作,也就是健身房的教练。如今的社会,跳槽转行难上加难,幸亏我托的关系,找的熟人,健身房的工作实在是坚持不下去,拉不下顾客,月薪被稀释的跟纯净水一般。
蓦然间看见了一个人的背影消瘦,很像故友。
上初中的时候,我结识了一个朋友,我们中考完了上同一所高中,夏天的夜晚,经常约出去吃烤面筋,学生时代穷,消费不起烤肉串串,也没有酒量喝啤酒。
对于高考的印象,就是那天天气太热,答卷子时异常的烦躁。
填报高考志愿以后,他如愿以偿的考上了本科大学,在另外一个城市上学。我差强人意的落榜,从第一个志愿落榜,落到第六个志愿。没有一个大学肯要我,就连普通的三本院校也不行,家里托了关系,找了一个民办的三本院校,光是一年的学费三万多,让原本并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当时觉得,一条路走到了尽头,就是没有书读。但是人生呢,可以靠脑子吃饭,也可以靠双手吃饭。
我不想再复读,听不进父母的劝告,他们说读书有希望,上一所好的大学,毕业以后能坐到办公室上班。
朋友也建议我复读,明年高考报考他这所大学,我们在大学里还能做同学。
我是好坏话都听不进去,读书读腻了,一心不读圣贤书。
父亲跟舅舅通电话,让他给我找一份工作,于是我就去舅舅的厂子里面上班,那一年,我刚好18周岁,算不上童工了,称得上正式员工,三个月后就转正了。在厂子里吃了很多的苦,每天面对重复的机械性动做,拿铁棒,把铁棒放在车床旁边,让师傅把铁棒加工成品。从早上8点开始干活,晚上10点才下班,中午给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厂子里用时间换取你的工资,你做得多,时间久,拿的薪水就多。是个正常人都能来厂子上班。
吃饭的时候,舅舅会带我出去下馆子,说少年人正在长身体,得吃点好的,多吃牛肉,多吃羊肉,他不让我吃鱼肉,说鱼肉都是虚的,吃了不顶饱,放个屁营养就没有了。
一个月有四天的休息时间,当然,休假时加班工资是平常的二倍,到我不缺钱,一个月工资能拿5000块钱左右。休假的时候,我找过几次朋友,来到他的城市,果然,刷新了我的三观。城市那么繁华,夜色是那么的迷人,红灯绿酒的,我前所未有的见过,马路那么宽。顿时,自己竟然有些自卑。
朋友在学校的食堂请我吃了几次饭,我记得清楚,黄焖鸡很辣,我就了五碗米饭,邻桌的人看的惊呆了,没想到这小伙子这么能吃的。
“他好像一头猪啊,这么能吃。”一个人小声的说。
我笑而不语。
已经没有从前那么能聊天了,在高中的时候说这个说那个,打这个游戏,看那个电视剧,天空,晚霞,月亮,日食,书中的知识,说的不亦乐乎。现在和那份熟悉保持着很远很远的距离。他就介绍这个学校怎么样,操场有多大,每天下午都有人去打篮球,打乒乓球,图书馆一天到晚都拥挤着,跟个闹市一般,逛闹市的人都是有前途的人。
他在高校里面读书,我在工厂里面上班,他毕业以后坐办公室转笔头,我过了三五十年当厂长,我们都有光明的前途。
朋友一直没有来厂子里找过我,也因为这样,我才感觉到他的陌生。
最后在厂子里工作的时候,同事的手指头被机床切断了,我亲眼目睹了这一过程,他就站在我旁边,让我打电话,打120,让医生救救他,有气无力的说着,人吓的卷缩成了蜗牛,慢慢腾腾的爬着,他说自己还不想死。当天晚上,我就辞掉了工作。
我还年轻,我不想缺胳膊少腿,我还没有娶媳妇,还没有牵过女孩的手。
同年,我在网上兵役登记。体检前两个月,努力锻炼身体,每天晚上坚持两个小时的跑步。政审通过,体检通过,复检通过。在部队上呆了四年,朋友给我打过一次电话,问及部队的辛苦,我说罢了。
现在我和他已经不再联系,但是心里都有彼此的存在感,不像是陌生人。我知道他在一家公司做主管,他知道我在一家健身房做教练。偶尔在微信的朋友圈里给对方点点赞。
但是,我得往更前方走去了。
人生,不能迷茫,也不敢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