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这样如何?”
“嘶……太、太重,轻些轻些……”
“那这样呢?”
“没甚感觉,再重些……很好,就这样,极好极舒适。”
房内烛火摇曳,窗户上映着两个影子,盛修时而低呼,时而痛喊,将屋外之人吓得瑟瑟发抖。
“大事不好,要赶快告诉盛婕妤,将军、将军有龙阳之好!”小厮冒着冷汗,一溜烟跑出府去。
屋内,盛修赤裸着上身享受文贺的按摩,连日来军事操练让他身心俱疲,肩背也疼得厉害,不得已喊了军医文贺连夜进府诊治。
文贺手段极其残忍,光是按压脚底穴位就把他疼得死去活来。
1
白兰阅完奏折,心情十分愉悦,想着等会去见九凰要如何跟她提起江沉州之事。
关于江沉州已经成婚的消息,到他这里就被压了下来,他寻思着,得找个好机会说才行。
来到养心殿,门边宫娥急忙行礼:“摄政王万福,女皇正在接见盛婕妤,可要通报?”
“不必。”他突然很想听听她们在说什么。
悄悄躲在外间,听到里头盛婕妤在哭泣:“……小陛下,您可要给我做主,这事儿太大了,我、我好害怕!”
九凰:“婕妤娘娘,你放心吧,朕允了便是。”
盛婕妤破涕为笑:“多谢小陛下!既然如此,那我就去张罗!”
“你只管放手去做。”
又安慰了会儿,九凰才把她送走。
九凰揉了揉笑僵了的小脸,刚转身就看见白兰坐在殿内朝她招手,“盛婕妤怎么过来了?”
盛婕妤,先帝时选秀入宫,刚刚晋升到正三品世妇,可谁知先帝突然驾崩,留下几百个如花似玉的后妃,盛婕妤更是其中翘楚。
盛家世代武将,盛婕妤原名盛瑶,其弟盛修少年才俊,年纪轻轻就当了大将军,让她这个姐姐身价水涨船高,一举坐到了正三品。
盛瑶对弟弟自然是百般爱护,今日来找九凰也是这个缘故。
“婕妤娘娘想给盛小将军安排相亲,到我这儿求旨来着。”九凰在他对面坐下。
白兰随手拿起她近期作业翻了起来,“盛修么?算算年纪也没有很大,盛婕妤这么着急做什么?”
九凰噗嗤一笑,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抬眼对上白兰冷静平淡的目光,她急忙敛了笑意,“咳咳……那个,盛婕妤说,盛小将军常年混迹军营,与男人打交道多了,难免受到影响,似乎有、有……”
白兰眉头一皱:“有什么?”
九凰弱弱道:“有龙阳之好。”
白兰突然愣住,半晌,淡淡道:“荒谬!”
混迹军营又如何?龙阳?简直可笑!
他莫名觉得心中有股子邪火,瞥了一眼兀自偷笑的小家伙,手中作业一丢:“字迹不端,重写。”
而后轻飘飘地出了门。
九凰苦着脸,看着册子上清秀隽永的字,咬牙切齿,“皇叔,您是瞎了吗?!”
2
盛府。
老管家正好言好语地相劝盛修:“……娘娘也是为您着想,大梁年满二十不婚者少之又少,趁这几年边境稳定没有战事,您不如选个满意的世家姑娘,成婚生子,以承香火。”
盛修一手翻兵书、一手在纸上写写画画,十分认真,闻言回道:“姐姐这是瞎操心,我没有中意的姑娘,要如何成婚?再者我并不觉得男子二十非要成亲,再历练历练,长长见识,对人对事也更通透。”
他说得字字在理,可在老管家听来就变了味儿。
盛修身边服侍的都是男人,他自己平日很少回盛府,基本都在军营过夜。若是回来,也是带着文贺一起,两人在屋内嚎叫半夜,不知道在做什么。
只知道疲惫而归的盛修翌日一早又神采奕奕地出现,而文贺则是满脸困倦,一看就是没休息好。
长此以往,盛府就有了传言:盛将军和文先生有断袖之情!
盛修因为甚少在府,又是男子,对这些事本就不关心,不知道下人嘀咕些什么。
不过,作为盛修唯一的姐姐,盛瑶可是时时刻刻监视者盛府一举一动,盛修龙阳之事很快就传到了她耳中。
她急得团团转,盛家世代单传,传宗接代之事自然落到了盛修身上。眼下这个弟弟居然喜欢男人,她哭着自怨自艾了好几日,觉得没有尽到长姐之责,愧对父母宗亲,这才有了要替盛修相亲的想法。
她让老管家与盛修说说,可眼下盛修似乎不大愿意。
老管家道:“娘娘一片苦心,您就是不愿意,也得去见见不是?见过了若还是不喜欢,拒了便是,也不会让娘娘苦心白费,整日担忧。”
老管家声情并茂,言辞恳切。
盛修放下笔,脸色有些凝重:“我知道姐姐是为我好,可相亲本就是浪费时间,有这功夫足已与文兄探讨一二。”
听他提到文贺,老管家吓得心惊胆战,连擦细汗,愈发坚定了要劝他相亲的决心。
“将军,婕妤娘娘还传来消息,说太后准备给女皇陛下选夫,正在世家子弟中挑选。您条件家室好到了极点,十有八九会被看上,到时候……”
盛修一个哆嗦,惊得书本掉落在地。
“选夫!”
若是当了女皇的夫婿,定会被囚禁在深宫啊!盛家已经有盛瑶在那里了,他盛修怎么说也不能断送了前程!
更何况,女皇的刁蛮任性、泼辣不讲理可是众人皆知的!
想到此,他目光坚定:“告诉姐姐,我愿意去相亲!”
3
诗香楼的花园内有一处凉亭,环境清幽,风景优美。
盛修含笑向面前的姑娘点头致意:“你好,我是盛修。”
姑娘满脸红霞,低头忸怩不安,小手搅动着手帕:“盛、盛小将军……那、那个……”
“我知道,你是安翠翠,我的相亲对象。”盛修倒了一杯酒,又给她添了杯茶,“安姑娘,不必拘束,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我好了。”
安翠翠握紧茶杯,以掩尴尬,“我、我没有想问的……我也不知道问什么……”
盛修轻笑一声,道:“安姑娘,你状似羞色,应该是常年养在深闺,甚少见外男所致。我听说你是医女,祖父是太医院的安太医,想来医术十分高明,只是这种性子会成为你行医阻碍吧?”
安翠翠皱着小脸,频频点头:“小将军所言极是……我、我也不知道该如何,一见男子我就、就心慌……、”
盛修郑重道:“安太医将你保护得太好了……这样吧,我最近劳累过度,身体有些不舒服,不如就将我作为你第一个病人,若能克服,必定会成为你宝贵的经验。”
安翠翠大吃一惊,要给男人把脉吗?她,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不过,看着盛修伸出来的手,以及鼓励的眼神,安翠翠纠结再三,终于鼓起勇气探上了脉搏。
当成普通病人便好,不慌……
“我有个朋友,行医多年,如今是我最可靠的伙伴,当初他也同你一样,初出茅庐,遇到不少困难。若是你不介意,我把他的经历告诉你,说不定会对你有所帮助。”盛修笑道。
安翠翠眼神一亮,满脸希冀地点头:“我要听、我要听!”
盛修便娓娓道来:“记得当年他第一次出诊,对方是一个断了手臂的士卒,血肉横飞的战场、痛苦挣扎的病人,他没忍住,吐得一塌糊涂……”
一个绘声绘色,一个战战兢兢却又兴趣盎然。
“……那次瘟疫让整个边境陷入绝境,他不眠不休整整两日两夜,终于找出了病因,亲自配药试药,挽救了几万人性命……还有一次,我们途径沙漠,遇到一个快死的人,没有水,正不知如何是好……”
随着盛修的讲解,安翠翠的忸怩不安不知不觉消失了,此时她早就忘了还要给盛修探脉,听入了迷,满脸紧张,时不时喝口水。
风吹过,纱幔飘动,亭中两人聊得兴致勃勃,忘乎所以。
而就在不远处另一座凉亭内,盛婕妤带着两个宫娥焦急地等待着。她伸长脖子,恨不得长了双顺风耳。
不过看两人聊得投机,她也就稍微放了心。原本还担心盛修性子不好,吓着人家姑娘。
这个安翠翠是她好不容易挑出来的,安太医的孙女,性子温婉,家世显赫,世代行医,心地善良,知书达理,是她眼里弟媳的标配。
眼见两人聊了半个多时辰才结束,她暗自高兴,看来进展颇好,颇好。
安翠翠眉开眼笑地走过来,朝盛婕妤行礼。
盛婕妤很欣慰:“和阿修聊得还好吗?”
安翠翠连连点头:“娘娘,今日这一番谈论让我受益颇多。我觉得,行医者该有不畏惧、不胆怯,为国为民的胸怀!翠翠如今还欠缺火候,日后定会努力钻研医术,成为一名好医者!”
盛婕妤:“……”什么鬼?不是相亲吗?
安翠翠继续道:“娘娘,感谢您让我遇到盛大哥!大哥人太好了,今后翠翠会把他当成亲大哥,回报恩情!娘娘,翠翠有诸多领悟,想回去试试,就此告退,娘娘保重!”
说完,提起裙摆就走了。
盛婕妤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一路远去,风吹过,带来几片落叶。
事情发展成这样,盛婕妤是万万没想到的。明明看两人谈得甚欢,怎么突然就变味儿了,阿修究竟和她说了什么?
盛修坐在凉亭内,舒服惬意。原来开导一个人的感觉是这么舒服,就像被文兄按了一夜摩。
4
第二个相亲对象,是大将之女宋双昭。
盛婕妤悠闲地喝着茶,胜券在握。
“宋氏满门武将,骨子里都是武人风范。宋双昭自小蛮横霸道,占有欲极强。只要她对阿修有好感,便会死缠烂打,纠缠不休。既然安翠翠的性格治不住阿修,那就让宋双昭试试。”
她宁可有个蛮横的弟媳妇,也不想多个弟弟啊!
远远看去,凉亭内的两人似乎不是很和谐。男人笑盈盈的,好像是在奉承?而女人英姿飒爽,咄咄逼人,甚至抽出了武棍。
眨眼间,场面就演变成了两人探讨武术,盛修还在教她新招式?
很快,原本盛气凌人的宋双昭乖乖坐在了椅子上,搭在桌上的脚也安静地收好了。盛修在一旁舞棍,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宋双昭十分给面儿地鼓掌。
这两人足足谈了两个时辰!日头中天后又开始慢慢西斜,宋双昭才笑嘻嘻地走过来,边走边练新招式。
没等盛婕妤开口,她就热情地打招呼:“娘娘!盛大哥真的很厉害啊,三两下就破了我的棍法!看来我学艺不精,给宋家丢人了。不过我已经想好了,回去后定要好好练习武艺,争取将宋家棍法发扬光大!”
盛婕妤:“……”这不是比武大会啊姑娘!
盛婕妤疯狂暗示:“昭昭啊,你对盛修有何想法不?他长得帅性格好,武艺高强洁身自好,安全感十足。”
宋双昭点头:“没错,盛大哥真是个好男人,若是我亲哥哥该多好!跟他一比,我家那几个哥哥简直就是地上的渣滓!不过,我会经常请教盛大哥的,娘娘,今日有幸见到盛大哥身手,名不虚传!双昭还有要事,就此告辞!”
飒爽的小女儿转身离去,边走边琢磨:“这招究竟是如何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