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下了海口机场进了酒店不到半个小时,万万没想到秋姐会在这时候找到我酒店的房间。
秋姐姓秋名姐,其人如名,面貌婉柔中透漏着秋天的忧郁惆怅。我想伊凡当初喜欢她,想必也是沉醉在她这股迷人的气质下吧。四年过去了,秋姐依旧还是老样子呢。
“带我去找伊凡!”
秋姐还是原来的模样,求人办事没有一丝低声下气的感觉,一上来就开门见山的说明了来意。
我有点头大,脑袋顶着十万个问号。秋姐咋知道我今天来了海南?咋知道我来海南就是找伊凡?她找伊凡要干啥?旧情复燃还是为了弥补四年前的过错?
诶不对,她咋知道的我住在这个房间??
“你跟踪我?!”
我狐疑地盯着秋姐,从头到脚扫了一遍,不应该啊,难不成秋姐她家在海口背景这么大,我刚来就查到了我的行程?那这么多年伊凡不得被查的里外通透啊,为啥还要让我带她去找伊凡?
“你来海口这段时间的住宿费我包了,这是我家的酒店。”
跟着秋姐下楼的我差点一头栽下去。
好家伙,刚来海口就进贼窝了。
二
海口的夜市确实热闹,人来人往的有点像
北方小城镇的赶集。
我坐在一个小扎啤摊上撸串儿,秋姐倒也直爽,说我刚来海口为我接风,酒杯相碰,直接一杯扎啤见底。
“怎么突然来海口呢?”
“公司外派,估计得呆个十天半个月吧。”我淡淡一笑,“怎么这么多年没见,也没找个男朋友?”
“没,单着挺好。”
其实我蛮奇怪的,当初秋姐大学毕业就回海南了,低她一届的伊凡在她走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接连半个多月把自己封闭着,后来更是一个星期没下床,在我们这些朋友的死拉硬拽下去了医院,检查结果重度抑郁症。我一直不知道秋姐到底做了什么对他打击这么大。
伊凡在这之后就变了,以前挺阳光挺活泼一个爱干净的大男孩,慢慢蓄上了胡子,留长了头发。毕业那年,吃过散伙饭,拍过毕业照,伊凡就一个人背着相机攥着一张去海口的机票走了。
我以为他是来海口找秋姐的,但通过今天秋姐的表现来看,他们好像并没有遇到。
我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我问秋姐:“你咋知道伊凡在海口呢?毕业那年他……”
我被眼前的一张照片惊的说不出话来,不对,与其说是照片的内容,比如说是照片背后的字,这是伊凡的字因为他的字太特别了,很难有男生能写出这样刚劲有力而又秀气的字。照片上写着“有我暗中保护你”。照片的内容,是一个男生跟一个女生接吻的照片。我都不认识。
“我前男友,跟他小情人。”秋姐脸上呈现出一种似笑而笑却又透漏出难以隐藏的痛苦。
我更加疑惑了:“我想知道这些年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伊凡来海口三年了你都没见过他?你知道他现在的状况吗?”
“呵呵,我就知道伊凡在这里。我就知道他不会忘记他的承诺,会来找我。
其实是我对不起伊凡,当初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刚失恋没多久,可能是正好需要一个人来陪。你说我是不是好渣啊,就是一个渣女对吧,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当时伊凡追我的时候我觉得他的套路也很像渣男的套路,所以怎么说呢?就,当时的想法就是相互利用吧。”
我感觉今天受到的惊吓有点多,赶忙又喝了杯扎啤压压惊。
“我们在一起了两个月,嗯,两个月零八天,是我跟他提的分手。原因很多吧,除开他比我低一届而且我快要毕业不说,我觉得我不该拖累他,不该这样耗着他的青春。可能一开始是我想错了,伊凡对感情的认真真的超出了我的现象,他对我的爱让我在那种感情状态下真的很有压力你懂吗?
或许,或许时间再久点,我会彻底爱上他,但是这样的爱对他不公平,我太有罪恶感了。我记得当时有一次跟闺蜜出去喝酒,因为前男友喝到烂醉,是他蹲在厕所帮我拍背催吐把我背回寝室的,记得当时我跟他说对不起他。”
“那你们分手理由呢?”
“分手的理由说了很多,我说还是放不下前一段感情。说快毕业了。我还说我一直把他当弟弟看,谁让他一直叫我姐姐呢?估计他最不接受的理由吧。”
我气极,你名字就叫秋姐,不叫你姐叫你秋??泥鳅??(此处略去脏话一万句)
“后来我毕业了,就来海口帮家里经营这家酒店。
我以为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但是没想到伤口如果处理不好,时间会让你愈加痛苦。时间越长,我的内疚感就越重,我不知道当初我的离开给他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但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联系过我,估计对他的伤害挺重的吧!
没有人可以那么长时间忍受寂寞,我也一样,而且快到结婚年纪,家里人给介绍一个相亲对象,就是我刚给你看的那个照片,也正是因为收到了这张照片,我才跟前男友分手,我才知道原来伊凡一直都在这里。”
说到这里,秋姐用通红的双眼瞪着我:“所以麻烦你告诉我,伊凡现在在哪里,求你了……”秋姐声音都愈发哽咽了。
我抿了口啤酒:“你知道四年前你走了以后,伊凡患上了重度抑郁吗?”
我起身结账离开了,没有管身后惊到说不出话,眼泪爬满脸颊的姑娘,一步一步迈出沉重的步伐,回到了酒店。
晚上我接到了一个电话,那头声音低沉而又充满磁性,但我能听出那言语里的一丝颤抖,“我……应该见她吗?”
三
出差日子总是枯燥而乏味的,好在海口的景色不错,晚上可以吹着海风,喝着啤酒,吃着串儿。只是离开的最后一天身边多了个中长发披肩的男人,不远处的灯塔散发的灯光在他的发丝间闪烁着迷离的光晕。酒醉人未醉,只是三年未见,蓄了胡子的伊凡显得更加成熟沧桑。
我问他:后悔不?
他笑着掏出一盒白色的药片:盐酸舍曲林,“说实话,当我看到她跟和那个相亲对象肩并肩走在夜市摊你情我浓互相调笑,眼神里泛出幸福的笑的时候,我也来到了这片海滩上,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女人,看见在我心里住了这么长时间的姐姐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我也会开心的离开这个世界的。
但是我觉得在我走之前,我得为她做些什么,于是我发现了那个男人的秘密,没想到堂堂一个摄影师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偷拍别人私生活的狗仔队,哈哈哈哈,你说可笑不?”
伊凡在笑,我能听得出他笑声里藏着多少心酸,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痛。
“我不放心她,秋姐本来就傻傻的,太容易被渣男骗了,我也是渣男啊,但是我爱她,我不会让她因为我受到伤害啊!”
伊凡笑着笑着就哭了,他在嘶吼,对着这片黑色的深海,对着这么多年藏在阴影里的自己呐喊。
我有点心疼他,阿凡,你不渣,你总说你渣,但你真的渣过谁呢?又有哪一次不是自己遍体鳞伤?我只能拍着他的背。跟他喝完今年最后一次酒。
伊凡向我举杯。
“来,一杯敬过往。”
伊凡又向我举杯。
“来,一杯敬明天。”
两杯见底,伊凡又向我举杯。
“来,一杯敬姐姐!”
这次我没动了,摇摇头笑了笑,看着伊凡眼里的泪光,又瞅了眼伊凡的身后。拍拍屁股起身走了。
“臭弟弟,干嘛敬我酒,姐姐没死呢!”
是我叫秋姐来的,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或许,相爱的人,只有爱,才能使他们相遇吧。希望她们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