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晞顿了一下，趴在桌子上，手指指甲因为常年接触化学药物有些已经开始发黄发黑起来。月秀安看到那些指甲，心里有些心疼，但在洁白的灯光下，有些不容易看到的东西忽然就清晰明了起来。
林晞似乎还没有注意到，继续说着：
“我相信安聘雅对徐安德的恨意。”
这话在月秀安听来没有任何底气，她拿出法医的尸检报告。
“法医的尸检报告说，徐安德的身上除了头部以外，没有任何伤口。
他的胃部只有少量的水，还服用了一定的致幻剂，我想，你应该知道些什么吧？”
“是，我把他关起来了，为了避免他醒了说些我听不得的话，我一直在给他服用致幻剂，但为了确保他活着，又时不时给他些水。”
“你知道这事一旦曝光出去，会对你的工作生涯有多大的冲击吗？”
“人各有志，我当年做化学博士就是为了能制造出后悔药，重回过去，不要让当年的悲剧重演。可是，事实证明我失败了，那么我的动力也就没有了，你看我现在，生活过的多好，但是我最亲的人…已经不在了…
他们想我好好活着，却不知我在度日如年。所以，只要这事成了，不管有没有对我的工作造成影响，都无所谓了。”
“你如此孤注一掷，肯定不会想全盘皆输吧。”
明亮的灯光照射出林晞眼下的乌青，也将手上的某些东西照射的更加清楚。月秀安眼疾手快，将挂在腰上的手铐铐在了他手上，
“陈银一。”陈银一应声而来，顺势坐到了月秀安的旁边，
“你坐着干啥？”
“啊，不是你让我进来的吗？”
“把他带出去，将他指甲里残留的物质给法医好好鉴定。”
林晞和陈银一皆是一惊，不过陈银一反应更快，直接将林晞牢牢捆在自己身上，架着出去了。林晞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指甲，只是笑了笑，但月秀安还是捕捉到了一丝惊讶。
他们出去后，月秀安直接虚脱无力趴在了桌子上，背上出了大把大把的虚汗。这次，连她都差点相信凶手不是林晞，差点相信林晞真的把赌注压在一个未知数上。
事实上，一直到刚才灯光的反射让她看见几个指甲缝里有血迹，她都不能完全确定这个血迹，就是徐安德的。
一直到她捕捉到林晞那一丝的惊讶。
设计这个案件本身就会两败俱伤，林晞也用了牺牲前途的代价去换取。如果不是因为安聘雅是个未知数，那么这次的凶手有大概率就是她，林晞也就不大可能动手。可惜，世界上注定不会有完美的案件。
6.
晚上九点，陈银一乐呵呵的把林晞送回来，满脸都是好消息，他正要说给月秀安听的时候却被推开了。
“你先出去吧，我有事跟他说。”
陈银一一脸不高兴的出去了。
“你现在都还没结婚，不如考虑下他。”林晞居然操心起月秀安的婚事了，“我还记得他刚刚送我去的路上，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我估计我现在已经死了。”
“我的事暂时还不用你着急，倒是你，”月秀安将桌子上的照片收起来，堆叠到一旁。
“我？”林晞勾起一抹不明意味的笑，“我指甲里的血确实是徐安德的，但是我完全可以推脱说打伤了他的头部，真正杀人的人可不是我，别忘了，安聘雅可是有目击证人的。”
“你说不是就不是，没有人为你作证。”
“可也没有证据说是我杀了她，将来要是去了法院上，光靠现在拥有的人证物证，
究竟他们是信我多一点，
还是信安聘雅多一点呢……”
月秀安从身后拿出最后一样东西，是一张医生的鉴定报告。
“但你的杀人动机，并不比安聘雅弱。更何况，他们去搜了你家，这份份患有精神病的病历完全可以加大你把人殴打致死的可能，但也能为你减轻罪行。
而安聘雅被你下过药，精神方面跟你一样不稳定，如果真的是她，意外杀人和过失杀人的可能性都会为她减轻罪行。”
“月警长，你难道从一开始，就认定了…我是凶手吗？”
“我是警察，在面对凶杀案，每一个嫌疑人我都会当做凶手看，尤其是在面对杀人动机较大的嫌疑人。”
“那你就不能像从前相信我一样，再相信我一次？”
“…这不是一码事…当年的你，是受害者，现在的你，是嫌疑犯。当年是因为你打动了我，我才接下案子；现在，无论你说什么，若你真的无辜，证据，自然会证明。”
听到这话，林晞沉默了，月秀安也没有再说话，时间就这样滴滴答答的走着。
局势已经很清楚了，不管是谁杀了徐安德，都没有直接的指向性证据。要说有，人证这一方自然是偏向安聘雅，物证又模糊的指向了林晞。
在月秀安的心里，她本身是不想用主观去判断凶手是谁，与其说不想，更不如说是不想去相信……
这样下来，会成一个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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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精神病报告是去年我吃了大量后悔药后，在医院检测出来的，你看，”林晞卷起上衣，在他的胃部有一个开过刀的口子，“他们开刀把药拿出来了。”
随后又放下衣服，将头伸过来，指着一边说：“他们又给我的脑袋开了个刀，可是状况依然没有好转。
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自己又在偷偷吃后悔药。
直到那个时候，我仍然在乞求着一点点的希望。我每天做梦，都在梦见我父母被大火活活烧死。我太想回到那个时间，太想挽回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