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景接过水晶石转着看，说不清是什么原理，那里面好似有很多细小的色块在不断变化着。或许是被陈柏那番言论影响了，卫景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里面不会真的储存着什么记忆吧？
7
蓝游近日感到身体很不舒服，虽然她已经减少了秘术的使用次数，但是身体的反映很直观，如今她连游到屏障跟前都费力，更别提穿过去了。
尽管赤瑚总说她胆大妄为，可是在明显感觉到身体有异之后，她也不敢随意使用秘术，万一被赤瑚发现……蓝游想了想赤瑚的警告，或许她的鱼尾真的会被打断。
蓝游感到很苦恼，她已经和卫子航说好了会去找他，可是她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总不能让人家等到白发苍苍了，她依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能为力。
“蓝游又跑去哪儿了？我看这孩子最近好像闷闷不乐的样子。”
是七叔和赤瑚奶奶，蓝游本想过去打招呼，但又害怕自己现在的状态被瞧出端倪，于是找了个缝隙藏了起来。
“她那性子是真让我头疼，一门心思想跑出去玩，你说那人类的世界有什么好的……”赤瑚忧心忡忡地说。
“小孩子总是玩心重，”七叔笑呵呵地说：“不如你就让她出去看看，看过了……”
“不行，”赤瑚说：“先人留下的教训还不够多吗？我看，浮生留下的水玉根本就不该存在……”
赤鱬一族有先祖浮生，生而聪慧，容貌绝伦，百年修成人形，在人世游历二十载，带一身伤痕而归，死后化为水玉，可打开通往外界的屏障。
“看来是真的，真有浮生留下的水玉。”蓝游开心地想着，“那我不就可以出去了。”至于怎么拿到浮生水玉……这个可得慢慢想一想。
是人的声音，有大声的呼喊，有痛苦的呻吟，在巨大的轰鸣声中起起伏伏。蓝游睁开眼睛，眯着眼向外望去，一片冲天的红光在黑夜的海上犹如庞大的鬼魅。
卫子航？卫子航在哪？
蓝游焦急地寻找着，看到卫子航艰难地抱着栏杆奋力向上爬，却依然比不过战舰的沉没速度。
“奶奶，我知道你有办法，你让我出去吧。”蓝游哭着说：“他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不管他。”
“朋友？”赤瑚不敢置信地说：“我怎么不知道你何时和人类做了朋友，你认他当朋友，他知道你是谁吗？”
他知道的，我们见过好多次，我们还约好了要见面，他会教我吹口琴，还要送我很多好听的乐器。
这些话蓝游不敢对赤瑚说，要是让赤瑚知道她偷偷使用秘术，就更加不会帮她了。
“他会吹好听的口琴，会唱好听的歌，他让我感到开心快乐，这难道不是朋友吗？我们是最珍惜朋友的啊！”蓝游说：“我保证，救了他我就回来，以后再也不出去了。”
蓝游心急如焚，一次又一次冲向屏障，然后被打下来……
“人类贯会权衡利弊，赤鱬却生来义无反顾。”赤瑚的声音里是无限的哀伤：“蓝游，这屏障只能打开一次，听话，救了人就回来。”
我救了人就回来。
8
从海上回来后，卫景就投入到了新一轮繁忙的工作中，姚悦倒是一直没揪着他“找麻烦”，一有空就跑去和二爷爷闲聊。
一天下午，卫景接到姚悦的电话，匆匆赶到医院。
病床上的老人颧骨塌陷，双眼涣散，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好似在说什么，却没有发出声音。
卫景叫了一声二爷爷，二爷爷并没有看他，就像是已经沉浸在某个世界，医生说可以准备后事了。
那日在海上，姚悦受二爷爷嘱托，将那块水玉连同一把旧口琴扔进大海里。似乎是因为完成了一个承诺，或是了了一个心愿，二爷爷的身体快速衰败下来，两个月不到，就已垂垂老矣。
卫景向来觉得人活一世，应该追求眼下和未来的幸福，可二爷爷这一生都在为过去自苦，为那一场宛如梦境的相遇，值吗？
姚悦说，或许是不值的，只是忘不掉而已。
掉入海中之后，卫子航就丧失了意识，身体像一块石头一样向海底坠落。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港口醒来，或许是运气太好，出现了奇迹，不管怎样，只要对此心怀感激就够了。可是偏偏又有几个片段不停地在他脑海里闪现，让他无法轻易释怀。
那好像也是一场梦，梦里他看见一双细长的胳膊轻轻将他托起拉出海面，看见一张苍白如纸的美丽脸庞，看见漫天的火焰落在蓝游的背上，看见她痛苦却又固执地拉着他向前游去……
坚持住，很快就没事了……
我们马上就要到海边了，你别怕……
不好，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我好像快没力气了……
赤瑚奶奶不知道我偷偷用了秘术，不然她不会让我来的，可是怎么办，她还在等着我回去……
你还好吗？我好累，好疼，我没力气了……我还要回去……我回不去了……
似真似幻的画面，飘散游离的声音，就像是一场梦，只有手中染血的水晶石提醒着他，那似乎并不只是一场梦……
姚悦把头埋进卫景怀里轻声抽泣着，在老人临终的床前不能大声哭闹，不然死者会走的不安宁。卫景看向二爷爷，老人双眼逐渐涣散，嘴角微微扬起。
他看到了什么？蓝游是否笑着向他游来，闹着让他唱一首人类的歌，就像曾经那些美丽的梦境，然后他在睡梦中露出甜甜的笑……
卫景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在爱情的世界里，你是否渴望着遇到独一无二的一个人，为你朝思暮想，为你奋不顾身。你想紧紧抓住她的手，却发现她只存在于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