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三遍看《人生海海》了。麦家的文字一如前两遍那样流畅。我想我并没有什么资格评论这本书以及这世间的一切,可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冲动,想说点什么,趁着我还有一些表达的欲望。
这次全球爆发的新冠肺炎让很多人重新思考活着的意义,更加珍惜与家人相处的时光以及身边的一切。如果书中的“蒋正南上校”活在这个时代,他必定是最美的逆行者之一,冲在一线,救死扶伤。麦家在这本书中采用的描述形式有点放肆甚至有点露骨,可在这种辣口的文字背后,却有着催人泪下的劲道。“上校”、“我”、“父亲”、“爷爷”、“小瞎子”、“老保长”和“阿姨”的叙述几乎构成整本书的表层结构。若有似无的“川岛芳子”和隐隐绰绰的“上校母亲”在暗线上推动着故事的前进。
上校和村里的其他人相比无疑是出众的,无论是样貌、身高还是天资、才能,抑或是他在人生路上一两次的际遇。正是因为他的特别,才让无法理解他的人一次次误解、曲解他甚至诋毁、伤害他。上校救过很多人的性命,自己最后却被逼得疯傻。他在绝望中行走,在艰苦中坚守。“上校生于民国七年即一九一八年,差不多活了一个世纪,寿高到几乎超过所有活人的想象和死者的等待:战友、亲人、朋友、敌人,有多少死者在地下等他!这些年我每次来看他们,林阿姨总对我说一句话:‘他真能活啊’。”他真能活啊!每一次看到这里,我总能红了眼眶。
经历过战场生活的枪林弹雨、医院生活的生死哭嚎、文革生活的无人道摧残、邻里的无知说道……上校这一辈子不该承受的苦难他受了,最后的庆幸是“林阿姨”熬过了他,送走了他,陪他一起去了。上校的柳叶刀救过不少人的命,也见证过不少人的死,他救不了的人也会是别人都救不了的。但即便是他救过那么多人的命,却没有人想过要救上校,从心理上对他进行彻彻底底的救赎。这是他人生的不完美,但是不完美才是人生。
少年时容易心碎,老年时容易嘴碎。心碎是因为年轻的时候经历少,对周遭的感知力比较强吗?嘴碎是因为年老了该经历的都经历了,只有靠回忆和怀念来度过之后的生活吗?从婴孩落地,睁眼看世界,到暮年体衰,闭眼离开世界,一个人能经历和感知到的所有,我想这就是活着能感受到最大的意义吧。
我们的世界有很多我们人类创造的事物:例如我们遵循的规则、我们谋求的发展、我们想要的进步……很复杂,我们时而想跳出自己,却时常被困住。抛开那些名利、利益的外在,我们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凭着我们本能的善意,带着感激,走过许许多多个稀松平常的日子。我们带着自己的爱和我们感知到的家人(包括宠物)、朋友的爱以及陌生人的善意,度过很多个深不见底的黑夜。我们生,我们死,不过是浩瀚宇宙爆炸一瞬间的事。我们哭,我们笑,也不过是情绪被触发一秒钟的感知。正是有这些情绪感知,我们才能深刻地意识到:我们还活着。
当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我的人死了,我才算是真正的死亡。所以,留下点什么吧,不论是什么都好。好好活着,一起去感受这个复杂的世界。生活不会像想象中那么美好,但也不会像想象中那么糟糕。那些开怀大笑和悲伤痛哭的时刻,我们都应该记住。当然,远远不止哭和笑,我想你想记住的时刻应该比这更多。活着,就是在享受生的恩赐。
记于2020年4月23日小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