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非吾罪而弃逐兮,何日夜而之。
出处:按学科分类—文学 湖北教育出版社《楚辞集校集释下》第1480页(3450字)
【集校】:
洪兴祖:信非吾罪而弃逐兮,何日夜而之。
朱熹:信非吾罪而弃逐兮,何日夜而忘之。
黄省曾、明繙宋本:同朱本。
朱多煃:信非吾罪而逐兮,何日夜而忘之。
汪瑗、庄允益:同朱多煃本。
毛晋:信非吾辠而弃逐兮,何日夜而之。
闻一多:信非吾罪而弃逐兮,何日夜而忘之!□□□□□□(兮),□□□□□□。
校语:本篇用韵亦以二进,此处时丘之三字相叶,于例不合。疑此二句下当更有二句,今本脱之。
苏雪林:□□□□□□□,□□□□□□,信非吾罪而弃逐兮,何日夜而忘之!校语:本原共六句。“信非吾罪”当爲另简,前疑脱落二句。故以方块补足。
。【集释】:
王逸:我以忠信而获过也。
昼夜念君,不远离也。
朱熹:忘,谓忘其故都也。
林兆珂:况我以非罪而被逐,何敢日夜而忘故都也。徐师曾云:宋祝尧曰:平怀故都,徘徊不忍去,有黍离之余悲,然《黍离》章末曰:悠悠苍天,此何人哉!怨而发之和平,犹有先王之泽焉,此篇之末,乃云:信非吾罪而弃逐兮,则未免出于愤激,亦异乎和平之音矣。
愚按:怀王不知夏屋之爲丘墟,都门之可芜秽,故信谗远直。如此其后二十一年,秦遂拔郢,而楚徙陈。
平之言于是乎騐矣。
汪瑗:信非吾罪而弃逐,盖言己之遭放,诚非实有罪过,特以谗人之妬,君之不明耳。
何日夜而忘之,卽上何须臾而忘反之意。
此时郢都已破,宫城之毁,陵墓之焚,君上之败走,百姓之离散,而故国爲荒凉草莽之丘墟矣。
屈子犹拳拳欲归故都者,亦谓得知鸟兽之死于旧巢旧窟足矣。可谓仁之至,义之尽矣。
自谓重仁袭义,谨厚以爲丰者,非虚语也。然怀王客死于秦鄙,襄王旅毙于陈城,竟不以故都爲念,曾不知夏之爲丘,孰两东门之可芜也。是诚何心哉?夫郢自楚文王迁都以来至怀襄,几四百年,而祖宗旧物一旦爲暴秦所夺,曾不知一思及之,方且卑卑然与之会盟讲和,入子爲质,其不足与有爲而无耻也甚矣。
独屈子抱区区之忠,虽无日夜须臾而忘之,亦将奈之何哉?屈子曰信非吾罪而弃逐者,非急急于自表暴乎己也,盖深责襄王之弃贤而亡国也。
使襄王闻屈子之言而深悔之,复召还屈子,与之共谋国政,训练所收十万之东兵,犹足以驰骋乎天下矣。况区区之郢都,又岂有不可复者哉?呜呼!《哀郢》之作,而以谗人之嫉妬,用贤之倒置终之,岂无意乎?襄王迷而不悟,懦而无爲,使屈子之志竟莫能伸,而千古之恨至今诵之,令人太息不已。
故太史公读《哀郢》而悲其志焉。
陆时雍:不忘,卽自主也。
黄文焕:日夜恋土之怀,痛至此极也。
王夫之:虽谏而见放,然愿君西归之心,不能旦夕忘也。
林云铭:信非吾罪而弃逐兮,应上去不信句。何日夜而忘之,应上何须臾而忘返句。
盖惟非罪,有可以放归之理,故不能忘。已上叙死期将至,冀得归骨作。
屈复:右四叚。
言信非吾罪而逐,乃今逍而来东之注脚。
一返无时,狐鸟不如,然无罪放逐,有可还之理,故日夜不也。其词似和,其心愈哀矣。
奚禄诒:一治一乱者,天也。其播贤而虐民者,非天也。君心狃于治道,致家耄逊荒,兆民索朽,岂其天乎?故彼妇出走,知鲁之将衰;纪纲底灭,见夏之必覆。
此五子与孔子之歌所以作也。
屈原去郢,有濡尾之象矣。而九年之内,企望赐环,犹以尧舜之道尊其君,而归远于己。
是忧谗畏讥之惧,旣不失于平常,而推亡固存之念,又不忘于久远。奈何楚之君臣,终止则乱,其道穷也。
胡文英:若果爲吾之罪而逐,则亦甘之矣。不然,岂能日夜而忘返乎。
刘梦鹏:右第一章。九年不复,壹反何期,宗社坵墟,风景变色,西浮之不见,将运舟其焉如,望远舒心,凄其在目,此《九章》之首也。
下八章皆承此章之意而申言之。旧列第三章,今次第一。
陈本礼:出哀字正意。
胡濬源:乱辞全是不忘欲反。
王闿运:至此危亾,乃知放臣之无罪矣。然君臣皆不反,己亦于不反。
徐英:虽以浮游物外自慰,然犹冀壹反,所谓睠念楚国,不忘欲返也。《哀郢》一章章四。
文怀沙:信,忠信。弃逐,被抛弃放逐。何日夜而忘之,白天夜裏,我怎麽能忘记?(《屈原集》注)
姜亮夫:信,诚也。信非二句,作一气读,言诚非余之罪而见逐弃,余又何能日夜忘之乎!
马茂元:本篇以《哀郢》名篇,“民离散而相失”,“哀见君之不再得”,“江与夏之不可涉”,都是正面説出哀郢的意义。
而诗人的心,则是“何须臾而忘反”,“何日夜而忘之”。在“眇不知其所跖”的飘泊生涯里,他“望长楸而太息”,“顾龙门而不见”,剩下的,祇是对故都一草一木的眷恋深;可是“一反何时”,在万分无可奈何中,他所考虑的就不得不是生命最后的归宿问题了。
乱词数语,全篇,表现了作者曲折而複杂的心理活动过程,深厚而沈痛的伟大感。
刘永济:此言己之所以日夜而不忘者,因无罪被逐也。此本篇放逐南荒,不得返国之悲也。抒悲的词句旣特深切,而表志的语言又最分明,故太史公举以与《离骚》、《天问》、《招魂》并称,而悲其志也。
(《屈赋音注详解》)
苏雪林:屈原虽于郢都被破前,潜入首都,护送眷属,沿江东下,到今日皖境的陵阳安顿。安顿以后,仍复回到辰漵的贬所,非获得朝廷的赦令,是不敢擅自离开的。所以有“冀壹返之何时?”“信非吾罪而弃逐兮,何日夜而忘之?”等语。或将谓屈原旣能护送眷属到皖境的陵阳,自己何不也留下,再回辰漵贬地又何苦呢?战国时代逐臣谪宦的处境,历史上、文字上,所留资料毫无,今日的我们实有无从查考之苦。不过我想当时各国律法对这件事是很严格的:逐臣谪宦到了贬处,小小行动可以自由,却也不能离开贬所太远,否则一被上面觉察,便要罪上加罪。况那时郢都虽破,顷襄亦远迁陈城,但湘西及夔黔一带广大的地面仍然是楚国的天下,再者他又是受管的人,更无自由行动的地,回辰漵苦挨岁月,以待后命,屈原的打算并没有错。至于秦自蜀出兵,攻取巫黔,採取大包围的形势,那却是神仙也料不到的事了!
徐仁甫:何当训无。何日夜而忘之,谓无日无夜而忘之也。
杨胤宗:此章末,与《离骚》末章,同爲一篇之穴,夫远目流观,亦有人间何世之感,离郢九稔,无日忘返,风尘海内,不无危苦之辞。
痈君晦蔽于谗邪,国命危县于丝髮,郢路茫茫,召书不见,此屈子抚今追昔,血泪竝落者也。
嗟乎!鸟倦飞而知还,狐死犹冀丘首,况人乎哉?行文至此,有一恸而之意焉。至其恻怛之,回环无已,汎澜掩卷,犹可想见叶秋红之畔,有白髮诗人,策杖行吟于苍烟暮霭中也。
蒋天枢:小人毁原,爲种种陷诬之词,故云信非吾罪。弃逐,括免己职、黜己身而言。何日夜而能忘之,之,是也,“是”谓复国情怀。
王泗原:之,代指上句非罪弃逐之事实。
汤炳正:以上第三段,乃全诗尾声,抒写流亡中思念故土的迫切心。(《楚辞今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