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囚徒
“将就一下?你告诉我,怎么将就?”她愤怒的喝下半罐啤酒,通红的下眼睑里能看到积攒的液体。
我张了张嘴,刚想再说点什么,但还是被房间里的霉味给压了下去。
她从我的表情里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把脑袋扭到侧面笑了笑,然后又打开啤酒喝了起来。
我没去阻止她,因为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去阻止她,阻止她后又该说什么,我无话可说。
我把刚买回的凉皮与拌饭放在桌子上,解开袋子,剥掉一次性筷子上的塑料膜,放在拌饭旁边。
“吃点东西吧,空肚子喝酒对胃不好。”
说完后,我转身进屋,一个七平米的卧室。
那天晚上她一直没进来,或许趁我睡着时她进来过。但在我清醒的这段时间里,我一直能听到外面的哭声,笑声,打电话声,就是没有开门声。而奇怪的是在这段时间里我一直没出去过,就像一具尸体躺在属于自己的棺材里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我如果有排泄欲望还可以强迫我上个厕所出去看一下,但可惜我那一整晚都没有任何尿意便意。
然而我万万没想到,她那晚竟然从楼道里的窗户跳了下去,一点都没有事先通知过我。
而这则消息,还是在我睡得正香时由正在外面砸门的人告诉我的。
我并不意外。
我依旧像往常那样慢悠悠的起床,穿衣服,洗漱。在客厅里的小桌子上插上电锅,里面添上水,放入两人量的挂面与两个鸡蛋。
八点了,今天星期天,街上来来往往赶着进工厂的人不是特别多。而其他闲逛的人大多聚集在我们楼下,密密麻麻地站在黄色的临时围栏外。他们垫着脚,拉长着脖子,朝里伸一下脑袋,回头跟旁边的人嘀咕两句,再伸一下,再嘀咕,活像关在笼子里充满好奇心的鸡。
我摸了摸下巴上忘记刮去的胡茬,经过了一晚上的疯涨,变得有点扎人。不过那都无所谓了,她每天早上都能看到我这副样子,她都习惯了。
几名警察在人群中开辟出一条路,然后一左一右带着我从人群中走过去。周围纷纷嚷嚷的人群一时间安静下来对我行使着注目礼,我把翘起的领子叠了下去,在众人的簇拥中走向她。
她的身体躺在地上,用一片白色的布盖着,旁边的血殷红殷红的,比情人节那天我送给她的玫瑰花还要红一些。
我蹲下身子,轻轻从布下牵起她的手,手冰凉冰凉的,我用力搓了搓,总算是有了一点温度。我抬起头,周围的人群又传出了几声骚动,其中还有几个人拿出了手机对准这里。我站起来跨过她的胳膊,从草坪里摘了一朵不知名的小黄花,回来塞到她的手心里。
三天后,我从市场回来把我们那间位于阁楼的出租屋好好打扫了一下,扔掉了一些没有的东西。我买了香薰,比较贵的,她以前一直很喜欢,但从没买过。那张小桌子被我扔掉了,换了一张大点的,又买了一瓶品质不算太差的红酒和两只高脚杯。煎了一份牛排,就是第一次煎没经验,有些糊了。做了点蔬菜沙拉和汤,小心地摆在铺着红布的餐桌上,关灯,点亮烛台,我把她从我们的卧室小心的捧出来,放在椅子上。
这一次喝醉的我,头有些晕晕的。最近刚跟领导请了半个月假,还好这次没刁难我,就是工资这方面可能会有些失望了。我把她从椅子上捧起来摇摇晃晃地走进卧室,四件套我都换了新的,大红色的,没买,就是原先我妈亲手做的,用来我跟她结婚的那套。
就这样吧,我把她放在床中央,喝了一口水,然后躺在床上,像躺在棺材里一样。无论这口棺材怎么打扮,依然让人憋的慌,令人发闷。
“或许你也想通了吧。
”我轻轻在黑木盒子亲吻了一下,然后转身出去,走到楼道里,站在那扇窗前。
时间很晚了,所有人都睡了。
我推开窗户,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