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威势”在这个时代确实是极好的通行证。

10月10日，杜清昼正式入学。

一个班31人，但加上他之后，32人，17个女生，15个男生，男女比例，接近。

他这样的选择是有用意的。

其原因无非四字：男女平等。

今生今世，人类的血肉外壳有性别这一属性，但究其灵魂、本质、才华、感情、性格、生命，这些都与性别无关。

在这个时代，所有人得到指令，这种纯吃天赋的事，更是与性别无关。

就好比江川同学。若她全力以赴，天底下有几个同龄的男生敢小看她？

课前，杜清昼听到一些风声。

现在才开学一个月，他要混进教室不算很难，不会有太多人注意到他。

但问题是，现在是信息时代，在他进入教室之前，他先加入了班群。在老师点他的名字之前，他的名字先进入了点名册。

故此，少数有心之人难免议论一两句。

与普通人相处时，杜清昼压低了身体的各项能力。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听见一些风言风语。

“昨天咱们要迎接的那位大人物，是不是根本没来呀？”

“谁知道呢？也可能来了。但咱们级别不够，没见到呗！”

“好大的官威呀，人没来，但连夜搭起来的演讲的台子一样都没少！”

“嘘，别说了，别说了，这事儿和咱们又没关系！”

“谁说的？你没看网上怎么说的吗？他们说咱们学校趋炎附势，阿谀奉迎，攀附权贵，倒行逆施。”

“你在意的是这个？要我说，能值得校长欢迎的官，至少也是正二品吧！要是他真来了，谁还敢说咱们趋炎附势？那肯定是领导莅临，蓬荜生辉呀。”

“可问题是他没来呀！他搞这么大的声势，但他本人没来，这不就不讨好了吗？”

“又回到一开始的话题了，他可能来了，只是咱们没见到。二品官员，又不是什么明星，不一定非要在大家面前晃来晃去。”

……

前面两人的闲话，传入他的耳中。

他听了一遍，觉得有趣，回想一遍，觉得正常，是人之常情，便不再多想。

上午的课程结束，他返回温室庭院，区区10km的路程，不到五分钟就能跑完，如果全速前进，那就更快了。

温室庭院内专门有一块地方划给了部长以及副部长。

连绵高墙圈出华丽的宫阙，两人昨晚便在这里歇息，他把这片土地称之为，倦岁山。

倦岁山里没有山，也不沿海，这里连一片小小的人工湖都没有，但有森林与河流。

在如此重要的地方，竟然没有任何安保人员，没有任何监控设备，但有江川，她一人便抵得上千军万马。

江川听到有人穿过回廊进入宫室，此时此刻能来到这里的，那就只有园长同学了。

两人在浮珑阁相遇。

四四方方的大室里铺着如落叶一般颜色的木制地板，如此宽阔的地面却只承接一张木桌、两张长椅，过于简洁，看起来有些铺张浪费。

桌上放着一盏窄窄的六棱柱水晶灯，灯内的火苗时时跳动，把那些自然形成的冰絮与裂痕映照得格外透彻。

两人在长椅上坐下，杜清昼掂起水晶灯，灯火漂浮，似永不熄灭，“这里的装修是不是太……太奢靡了？”

“你一定是看上了这盏长明灯。在我的印象中，这种小玩意儿不算贵。传闻中说，最上品的长明灯一旦点起，便可燃烧三千五百年。”

“呃……比起魔法宝物，三千五百年灯也就不算什么了。我下午第一节无课，要不要先去见一位上卿？”

“哪一位？”

“海月副相，凭霖上卿。如何？”

“你确定你能找到她？”

“只是计划而已。至于能不能见到，那就凭天意了。对了，你找到这盏灯是想做甚？”

“传闻中说，长明灯最多点3500年，但事实不是这样。你拿的那盏灯名为四季。春、夏、秋、冬各一千年，四季灯能点四千年，我算了算，今天是四千年的最后一天。”

杜清昼翻转着手里的灯，“是吗？四千年灯为什么刚好在今天？”

“问得好，这是为了以防万一。从第二境界到第三境界，大约要3~15年。这个范围波动太大，我们取一个中位数，9年。如果都取中位数，从第一境界到第五境界，一共需要388.5年。所谓的四千年灯，能抵得上400年苦修。”

听到这番奇怪的言论，杜清昼手滑了一下，水晶灯从桌子边沿滚落，掉到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俯身捡起水晶灯，把灯推到桌子中间，灯壁完好，灯火跃动，和先前一样。

“你不算时间还好，一算时间我就觉得邪门。你不能算作人类，什么时候破境，和天赋无关，而是和自身积累有关。这个时代顶多还剩下1000年，这个纪元顶多也就还剩1000年，时间太短了。”

江川挪过长明灯，用右手食指抵住长明灯的一个顶点，使其斜摆在桌面上。

这是个很不稳定的姿势，仿佛下一刻江川同学就会因为手抖而松开那个抵住的顶点。

如果局势比较明朗，长明灯会落回桌面，滚动一两圈后重归静止。

如果局势不明朗，长明灯会侧向飞出砸到地面。

“长明灯的内部构造，是这几千年来大多数人都无法探寻的秘密。不过很幸运的是，我们今天就能见到在灯罩里跳动的鱼火。”

“你要说是鱼目，我也相信。”

“为了迎接鱼同学，我准备了一些小礼品。”

江川打开先前放在桌子一角的实木卷轴，墨色的画纸上有许多透光的小点，除此以外，再无他物。

那些像盲文一样的透亮光点，在纸上汇聚成一条人鱼的形状，摇曳游动，矫健秀美。

杜清昼发表高见：“看起来有点像女鱼？”

江川十分无语，“我觉得还是异种这个词更动听。哪有直接称呼物种的，这多不礼貌。即便要称呼物种，也不应该喊她女鱼，而是……是什么就不关你的事了，也不关我的事。我们继续等待吧，在今天结束之前，灯火一定会灭。”

杜清昼疑惑道：“既然今天有安排了，我刚才问你要不要见上卿，你为什么不拒绝？”

江川的指尖描过人鱼的轮廓，“我们不便外出，但上卿可以进来。”

“呃……休想让我再损失人情。见上卿的事先缓缓。那我今天下午的课也没办法上了。”

“我们不便外出，但老师可以进来。”

“不，不。你确定我们不能带灯出行吗？”

“我不确定，但最好不要这么做。”

黄昏时分，杜清昼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