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珑阁里只剩他一人。

冷却的心火与冰冻的思维之水碰撞。

数十只飞镖围绕着他盘旋飞舞，谨慎提防着任何一份可能有害的能量。

这种感觉很奇妙。

跨入第二境界给他一种失重感，受到的束缚与牵扯骤然减少。

跨入第三境界则更加迷幻，头特别晕，仿佛倒**就能睡着，但与此同时，又有一种突破牢笼的轻松、自由之感。

像蹲了很久，猛然站起，在刚站起来的那几秒钟里头晕目眩，但随之而来的是舒展和痛快。

他把运算域开到最大，驱使魔法宝物厌昔落微山，刹那之间，世界之幕倒塌，震撼且沉重的山景铺天盖地而来，日光被完全隔绝，取而代之的是那一日他见到的山色光景。

第四境界的进度填充了约有40%，对应的运算力矩大约是4.6km，计算面积，约为66k㎡。半球形的山川光色压在头顶，所有人都不由得注目远观。

就连江川也未能免俗。

全力驱使魔法宝物？园长大人做事真大胆啊！

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她做出了一个对园长最有利的选择。

万物映在她眼中，须臾间逝去。

要想施展这种能力，并不需要“看见”，而是“预见”。

因为她本来就看不见东西。

虽然有了“失”的力量，可以短暂视物，但所见亦非真。

她蒙住眼睛，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睁开眼睛。

当她睁开双眼的时候，万物便如她所想一般消逝。

覆盖天地四方的帷幕消失了。

江川来到他对面坐下，冷声提醒道：“魔法宝物不能这么用。我已经帮你抹掉了这一次的天幕。”

杜清昼还处在极度愉悦的状态中，他没有搭理江川同学，而是慢慢打开生命之盾。

六块黑色的菱形石碑浮在他的四周，从上往下看，呈出向外张开的状态。

侧向悬浮的菱形石碑比腰部略低，锐角角度约为40°，锐角对角线长约1m。

每个石碑的外表面上刻着一个小一些的紫色菱形条带，从单个石碑的中心往外看，呈现黑色、紫色、黑色的混搭结构。

石碑中间厚，四周薄，尤其是上下两个顶点，看起来十分尖锐，并随着他的心意旋转或静止，攻防一体。

这是第二层生命之盾。

而后，他浮起到空中，展开了超大范围的第一层生命之盾。

光球直径约为4m，从下往上数，无色的透明光球上有7个光圈。从左往右数，光球上有12道白线，即6个光圈。

透明光球上白色虚光飞快流动，白圈和白线也随之旋转。

江川抛出通明剑，剑尖撞在光球上。

受到攻击时，这些白线变为金色，受到攻击的地方，涌现出一些白色的菱形图案。

杜清昼撤掉第一层生命之盾，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手指前方六块石碑飞快转动，挡住了江川同学的剑。

江川往前一招手，通明剑回到她的手中，“这么大的生命之盾，可以同时庇护十几个人。”

杜清昼撤掉第二层生命之盾，“过奖了，江川同学。在防御范围之内，我的能量可以通过第一层盾，别人的能量则被阻挡。但是第二层盾，我的能量和别人的能量都无法通过，这有什么讲究吗？”

江川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内层和外层有区别。一般只有内层盾才是完全覆盖。但你刚好反过来了，所以安全起见，你最好只用一层盾，你选好是内层还是外层了吗？”

杜清昼仔细数算：“内层盾与地面有六个交点，经过这六个点画圆，圆的直径大约是2m。和你们的外层盾相比，大小差不多，所以我平时只出示这一层盾。同时庇护多人，这个功能恐怕暂时用不到了。”

“嗯。你觉得合适，那就合适。”

“给眼睛起名字，这太超凡脱俗，不合情理，有没有给生命之盾起名字的？”

“全凭个人习惯，没有明文规定。”

“那我先不起名字了。等时机合适再做决定。你应该还没吃晚饭吧？要一起吗？”

“求之不得。园长大人。”

“呃……原来江川同学也会开玩笑。回想起我们最初相遇，七个月前的江川同学……”

从浮珑阁到餐厅，并不是一段很长的路。

这两人一个第三境界，一个第四境界，倘若专心赶路，一两千米的路程，一二十秒就能“走”完。

但他们却走了十几分钟。

像以往那些没有指令的普通人一样，边走边聊天，极缓，极慢。

江川深深体会到杜清昼有一种让人敞开心扉的能力，当他说起一件事，说的很详细、很真诚，她听了之后就也想说。

于是，步伐减慢，动作变缓。

很长很长的路，变短。

很短很短的路，变长。

这种能力，让江川产生了一丝久违的羡慕。

杜清昼没有给餐厅起名字。

别人把这里称为“余炉阁”。

他觉得怪异，但他没有再改名字。

余炉阁里，两人正在等待晚餐，杜清昼莫名提起：“内层和外层的盾，合起来称为瞳话。瞳孔的瞳，说话的话。你意下如何？”

江川对此并无异议：“我没意见。”

杜清昼成功套路了江川同学：“好极了，这两个字送给你了，你可以自行分配。”

江川当即回绝道：“什么？给我的？不……不行。”

但她多想一会儿，改口了：“不……行……也可以。看在你费心思帮我起名字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件很有趣的事。”

“哦吼，快说快说。”

“我的心眼名为‘诺’，我记得我无意间许下过一个诺言。你应该还记得，我的左眼看东西只能看一次，我的右眼看不见东西。”

“啊这……关于你的右眼，我好像听到了一些传闻。”

江川立刻质问道：“什么传闻？”

杜清昼虽惊讶于江川的激烈态度和冰冷语气，但他还是说了这个传闻：“呃……我听说有一种妖名为‘暗’，万物的影子是它们最喜爱的食物，它们能从影子里见到他人拼命掩藏的秘密。”

江川的态度更为激烈，语气更为冰冷，“谁在乱讲？谁说的？”

她最后三字，严肃，生气，居高临下，仇恨满腔。

杜清昼心绪震颤，强行终止话题：“停、停！我们先不追究是谁说的。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讲。迟早有一天我们得搞本妖怪图鉴。你许下的诺言是什么？”

“不好意思，刚才太激动了，抱歉，园长大人。我无意间许下的诺言是：我睁开右眼，见不到悲伤，我睁开左眼，见到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