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长生一怔，脱口问道：“需要什么样的理由？”

老人摇了摇头，提起手中酒壶说道：“要么让我喝到一壶大秦买不么的美酒，要么让我见到一幅大秦文人写不出来的文章。”

孟长生心道这也不算是无理的要求，酒嘛水嘛，自己多的是。

天下文章一大抄，他是抄都不用抄，将那便宜师傅的诗句拿来用就成。想来大唐的诗仙当成震惊时间长河里的大秦吧？

老人坐在对首，边上有美女相伴，自己却是孤苦零丁的一个人，还好师傅把小灵儿送了过来，否则这漫漫时日，他还真的不知道如何打发？

一扭头，望着窗外那些瑟瑟秋风里的落叶，不禁生起豪情笑道：“可有笔墨纸砚？在下且为老先生献丑。”

红裙女子一见，当即拍手笑道：“你这话难得了旁人，可难不倒我，等着啊！”

说完起身离了雅间，风一般往门外飘去。

老人也是一愣，在他看来眼前这家伙才多大？能写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诗句来？

当下笑道：“想不到小掌柜既会酿酒，还会写诗，你不来做我的学生实在可惜啊，要不你带着妹妹一起来？”

孟长生的酒量很差劲，若是跟姐姐精卫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尤其是他想到了师傅李一白和师娘二人。

只是二杯酒下肚，没有过多久眼神便渐渐迷离起来。

眼前的老人却仿佛视而不见，如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人，眼里只有杯中美酒，哪里有眼前柔肠百结的少年。

正了这里，红裙女子已经端着笔墨纸砚进了进来，看着将要欲醉的孟长生笑道：“要不要小女子帮你磨墨？”

孟长生摇摇头，看着二人带着几分醉意笑道：“不用，我自己来！”

说完将杯里没有喝光的酒倒入砚台，拿起一管松墨认真地研磨起来，这时老人已经清理出桌面，铺上一张淡黄的湖宣。

一边磨墨，一边望着窗外渐黄的树叶，心里哀叹一声一年容易又是冷秋时节。

一边磨墨，眼神却渐渐变得凌厉起来，一招手拿起桌上的狼毫，如同握住了手里的修罗剑。

就在老人惊讶的眼神中，一滴浓墨滴落在纸间。

就着这一滴如水之意的浓墨，孟长生笔若刀剑，剑断秋风惊鬼神。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

醒时同**，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搁笔砚台上，如同将修罗剑入鞘，孟长生扭头望着一窗的秋意借着酒意不停喃喃自言自语。

老人一怔，将纸上的句子看了又看。如此诗句，莫说是震惊咸阳城，便是整个大秦也找不出第二首来。

一时间，红裙女子跟皱着眉头的老少二人，同时长吁短叹起来。

“此句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见一回。”又喝了一口酒，老人肯定地赞叹道。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好美的句子，好无情的人生！”红裙女子似是看懂了这字里行间的意境，一时间也呆住了。

老人叹的是孟长生，红裙女子叹的是自己的人生。

他在大唐的人生还不到二十年，便阴差阳错之下穿越了忘川深渊来到了三界之外的黄泉村，随便一样都可以让他感慨许久。

如那冬雨楼的杀手、女王墓里的僵尸、茫茫大海上的玄武，还有那栖凤岛上的凤凰小舞，更有眼下的妹妹小灵儿。

随便捡出一件事情来说，都能让他聊上三天三夜不睡觉。

老人感慨的内容则更为具体一些，一万年都过去了，为何自己还要捡这一趟苦差事，难不成眼前这个小家伙比自己逍遥人生还重要么？

来到死气沉沉的大秦，除了喝酒来青楼里听歌，他竟然找不到一件可以供他打发时间的事情。

还好，眼前的少年让他眼前一亮，会酿酒会写诗还能修行，也算配得上老道士的徒弟这个身份。

经裙女子刚是感慨自己人生无常，没有遇到一个良善的男子，带着自己远走高飞，从些去过那神仙一样自由自在的日子。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虽然还未入夜，这个意境还是不错，是首好诗！”

老人挥动长长的衣袖，看着孟长生笑道：“这首诗当值千金，就为了这一首诗，入学的时候带你妹妹过来找我……”

老人的声音越来越大，让红裙女子不得不放下自己的番感慨，看着二人说道：“这首诗可以送给小女子吗？”

老人皱眉看着她不悦说道：“怎么？难不成姑娘也想要这首诗不成？”

孟长生看着纸上如刀剑一般的笔墨，沉默片刻后，微涩一笑道：“这诗啊……不知道二位记住了没有？”

老人一愣，微笑着说回道：“如此妙诗怎么可能记不住？”

孟长生转而看着红裙女子问道：“你呢？是不是已经忘记了？”

说完伸手轻轻地将桌上的溱宣捧在手里，就象是捧着一件心管有宝贝。

只不过，没等老人和红裙女子再问，只见湖宣突然间无火自燃，一首价值千金的诗句，转眼化为飞灰，消失在三人的眼前。

孟长生轻叹了一声，幽幽地说道：“想不到便是她也不愿留在这个混乱的时代，真是悲哀啊……”

红裙女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孟长生的举动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在她看来这世上那有无火自燃的道理？

老人挥挥手，似乎是要将孟长这番不要脸的恶心感觉全部驱出窗外，他如何不明白孟长生的意思？

象这般不合时宜的诗句一旦出现在皇城街头，肯定会引起一番大乱。

毕竟这里是大秦，不是千年后的大唐。

孟长生此时酒意上头，只是下意识里想要抒发的牢骚，哪里会在意老人对他这一番举动是白眼还是赞叹？

我行我故本就是他的性情，从不看他人的脸色行事。

“哎哟……你这也太任性了，眼见一千枚金币就化成了飞灰，我说小掌柜你一壶酒才卖多少钱啊？你真是挥金如土的家伙啊……”

红裙女子眼见湖宣上的诗句消失得一干二净，终是明白孟长生之前问她那句有没有记住，或是有没有忘记的意思了。

“人生就像一场梦，既然这家伙不想留在大秦，那便随了它的意吧。姑娘你若是喜欢喝酒，可以来朱云街二十四号，我的铺子叫杏花村。”

说完转头看着老人嘿嘿笑着道：“可不要嫌我话多，话说我酿的酒若真的计较起来，也是千金难买的哦，改天我请你二位尝尝什么才算是美酒？”

说完举起酒杯望着无月的窗外，笑道：“等你们喝过了我的酒就会知道，什么是人间的毒药，什么叫做以后喝不到会不高兴。”

老人来了兴趣，看着他问道：“看来我真的要去一杏花村了……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人过。”

红裙女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孟长生摇摇头，说道：“那是因为我没来……打今天起，这大秦便有了传说……”

“春天的时候有人想……结果给我赶了出去，不想今日里那家伙又来，结果又被一个叫张良的家伙赶走，还痛揍了他的两个下人，真是痛快啊！”

孟长生看着老人叹道：“我一直相信缘份这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但是今日里我很高兴，改天老先生有空可以过来试试我新酿的春酒。”

老人看着身边的女子笑道：“如果不是我这时候也喝多了，我一定现在就要赶过去试试那千金不换的美酒，改天我请你一起去品尝。”

红裙女子看着二人笑道：“小掌柜不会哪天也将我扫地出门吧？”

孟长生一听，摇摇头嘲讽道：“不提这个，你们来我可以请你们喝上几杯，但是若真的要花钱买……嘿嘿那肯定是不卖的。”

老人闻言大怒，呵斥道：“我问问你，你卖的酒多少钱一壶？！”

孟长生不屑应道：“春天酿的十文，眼下新酿的五文……这是小壶，大壶的番倍。”

老人一听顿时无语。

红裙女子不解地问道：“那你不卖的酒呢？若是有人出钱，多少钱一壶？”

叹了一口气，孟长生悠悠说道：“说正经的事情，你便是有钱，我也没办法卖给你，因为不多了，我要留着以后自己慢慢喝。”

在他看来，无论是在黄泉村里酿的酒，还是在蛮荒酿的酒，他都不想卖。更不要说从大唐带着的那些酒了。

有些是老娘在北门口的记忆，有些是师傅师姐在老司城女王墓上的记忆，这些酒哪里是金钱能买回来的？

更不要说，眼下的他根本不差钱。

老人看着他吃惊地问道：“看来你这酒，我是非喝不可的了？我想尝尝。”

孟长生会已经有了些许的醉意，看着二人笑道：“随时欢迎光临，每日午时以后我才会开门迎客卖酒。”

老人一听不禁好奇地问道：“你既然已经决定卖酒，为何早间不开门呢？难不成你日日都在睡懒觉不成？“

孟长生一听心道我是那样的人吗？看着老人很认真回道：“这一早上的功夫我要修行，看书、写字、酿酒，哪有功夫开店卖酒。”

红袖女子微微一怔，看着孟长生喃喃地说道：“原来是这样啊？小掌柜为何不多请几个伙计帮你的忙呢？”

孟长生摇摇头，自嘲回道：“小本经营，能养活我跟妹妹就够了，为什么要请人？请人多麻烦？我哪有功夫去管手下的伙计有没有偷懒？”

在他看来，自己跟小灵儿的秘密哪能让这个世界的人知道，就算他说出也没人相信，但是一旦惹出麻烦，那便是他不想去应对的大麻烦。

最重要的事情，他也不知道如何回到洪荒世界，或者蛮荒世界去。那个不靠谱的老道士师傅，也没告诉他自己要如何找到回家的路。

说不定到时又是一阵旋风，把自己跟小灵儿卷着带回到落霞村里。

想么这里，他忍不住喃喃自语道：“我说师傅，你可千万别把我丢在这里不管了！”

老人听了一愣，看着他笑道：“你说的师傅是谁，说来听听……”

孟长生看着二人摇摇头，起身拱手道谢：“天色不早，我得回家去了，妹妹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挥挥手，也不待二人说话，自个推门而去。

人已经出了门，声音却传了进来：“记住了朱云街二十四号杏花村，我叫孟长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