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你什么?我能教你什么?”这老师稳下来,因为她从这个孩子的眼睛里看出来一种透彻,一种前所未有的干净。是的,他也是个孩子,一个有缺陷的孩子而已。
小成子开始有些腼腆,又有些难过,他忽然抬起头,没有了一点点怯懦,大声地,一字一顿地说了三个字:
“陆,德,全!”
南山的山风吹过了金秋,吹跑了落叶,吹来了雪,落在山顶的洁白。四季一过,就如人活一生。
小成子是不知这些人生况味的,他也不懂人世几经秋的寂寥。
小成子家的院子里木炭写满了字,字体结构一般,有些歪歪扭扭,但劲道很大,写字的人每一笔都很认真。
人生的每一次相遇,每一程分离,都牵动着温柔密封,拿得起又放不下的一种心念,无法阻挡的一种目光透过云层,透过雨,看一封写满彩虹的信,无法挽留。好梦不尽,夜晚总会在白昼过去后来临,我们能看的,只有黑暗中的夜色,夜色中的星河,星河下的我们,我们斑驳的、自己雕饰的宿命。
春风一度入南山,梨花开后又清明,鸟语花香,山川秀丽,低矮坟茔前今年立了一块木板,写着一个名字,陆德全,这是他的儿子陆树成立下的。此时,小成子正沾着露水站在父亲坟旁,看着山下的南河。他笑着,笑得很开心,不是平日里憨憨的笑,他的笑从眼睛里,从心底里,生发出来。
南山绕南河,南山下偶尔还有人提及“水鬼”的旧事,一切像南山长了一棵树一样平淡,太阳从云层里透出光来,在这山水之间,在这方土地,那样温暖,雾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