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贵妃?她因为长得像云霞郡主而得到了顾照的恩宠,或许这个“挽”字的存在便是对她最大的侮辱,他让他时时刻刻都牢记,如果没有云霞郡主没有她这张脸,她绾濯便还是那个倚君阁卖艺的女子。绾濯低了低眉眼,表面强装镇定,压住内心的悲伤,
“你到底是谁?你要干什么?你深入潜入乐平宫,究竟有何居心?”
男子笑了笑,
“在下禁军统领赵遇,贵妃娘娘从前的一个故人。在下念及过往的几分情分,给贵妃娘娘指条明路!贵妃娘娘自小被玉姐收养,自然知晓来世今生。免得到时候得不偿失!”
赵遇留下了短短的几句话,大笑着从窗子口里去,看着他的身影,武功应该不浅,空气中貌似还留着他笑的声音。看来这个赵遇果然是不同凡响的,宫中侍卫无数,乐平宫的侍卫更是要比其它宫多上很多,却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殿中也没任何侍女,并连阿满和兰思都被支走了。
绾濯被赵遇弄得一头雾水,她的心中竟惊慌无比,玉姐?这关玉姐什么事?绾濯的心中竟生起了丝丝的恐慌。她是八岁到倚君阁的,却对八岁之前的事情已经毫无一丝记忆,神秘的玉姐,突然出现了云霞郡主,还有深夜潜入乐平宫的侍卫赵遇。一切都好似变得那么不寻常,这后面到底隐藏了什么?为何那人却让自己去找玉姐?绾濯想着,自己究竟忘记了什么?
窗外的风很是凉,从这似乎能够看到那昭阳宫火红的红绸,绾濯似乎能够看到两人郎情妾意,你侬我侬的场面。这一夜终究是有人忧愁,有人喜乐……
昭阳宫中,锦纱落地,红烛燃着。隐隐约约透过红纱能够看到有两道身影,缓缓的朝床塌下倒去。
次日凤阳宫。
照常理说头次侍寝的嫔妃,第二日应该到皇后宫中请安,见一见各宫的姐妹,以示皇恩浩荡。绾濯收拾了自己便去了凤阳宫,她让兰思给自己上了厚厚的脂粉,却遮不住眼下的乌青,她坐在高高的辇轿上,却依然能够听得到路上宫人们的议论纷纷。都在说绾贵妃得宠都是因为长得像云霞郡主,如今正主回来了,她倒是成了一个笑话,绾濯知道流言蜚语肯定是避免不了的。
她让抬轿的太监加快脚步,想赶快一点到凤阳宫。可奇怪的是,她到凤阳宫的时候,顾照已经带着云霞郡主在凤阳宫了,侍寝后皇帝陪着,这还是第一次。顾照带着云霞郡主坐在主位上,而皇后都只能退居在一旁,顾照拉着云霞郡主的手,云霞郡主巧笑嫣然地笑着,绾濯看得到皇后手中轻轻绞着帕子,底下的嫔妃各是心思有异。
熹微同绾濯一样,脸上都上了厚厚的脂粉,可眼下的乌青却还是怎么都遮不掉。她和她一样,一夜都没睡吧。绾濯很是尴尬地站在门口,她不知道是不是该进去,她是替身,这个事实怎么也改不掉了,就算不为了自己,也就为了腹中的孩子,强忍着心中的伤痛,缓缓走了进去。顾照和云霞郡主都看向了她和在座的所有嫔妃,她缓缓地半蹲,
“臣妾参见皇上,皇后娘娘,皇贵妃娘娘!”
当绾濯喊出皇贵妃这三个字时,她把头给低下了。她以为她真的能够面对一切,但是看到这幅场景,她的眼泪还是不停的打转。好一会儿了,顾照都未让绾濯起身,绾濯快要哭了出来,她吸了吸鼻子,却听到了皇后熹微的声音,
“皇上,贵妃妹妹还怀有身孕,先让她起来吧!”
顾照没有说话,反倒是看向了旁边的云霞郡主,似乎是在询问她意见。绾濯终于把头抬了起来,眼睛红红的,看向顾照,顾照的眼中却再也没有当初的温情。
只见那云霞郡主露出一声嗤笑,
“这便是宠冠了后宫的挽贵妃吧,肚子都这么大了,身边的还不扶起来!”
顾照还是没有开口,绾濯的眼中满于失望,低下头的瞬间,她的眼泪也流了出来,她不能发怒,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了,还只能弱弱的说一句,
“谢皇贵妃!”
绾濯看着顾照,期盼从他的眼中能够看到一丝丝的松动,可是,没有。
“挽贵妃同我真的是长得很像,至少得有八分像吧!这也算世间的一种缘分,本宫不在的日子,辛苦挽贵妃了。本宫虽认识阿照在先,但挽贵妃却入东宫在前,按理说我该唤挽贵妃一声姐姐,阿照,你说呢!”
顾照摸了摸云霞郡主的头发,笑着回答道,
“挽儿又说笑了,你回来了,这后宫就不会有人再会有这个字。朕立马下旨改了贵妃的封号,为“安”,再说贵妃本是一届烟花女子,挽儿明艳高贵,怎可唤她为姐姐,就算要唤也该是她唤你姐姐才对。”
绾濯就静静地站在那儿,原本准备好的坚强一瞬即崩,只能任由眼泪缓缓留下,她就这样看着顾照,看着他身边的云霞郡主。熹微终是忍不住了,
“皇上,绾妹妹还有身孕呢!”
顾照看了熹微一眼,没有说话,反倒是云霞群主开口了,
“多年未见熹微姐姐,熹微姐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善良。还记得阿照,姐姐,还有我。可惜啊,妹妹坠落山崖,再见姐姐之时,姐姐,已是阿照的妻子了。妹妹还未恭喜姐姐荣登皇后之位!”
云霞郡主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熹微知道是自己对不起她,这个位置本该是她的,却被她占为己有。阿照的绝情,云霞郡主的话,让即将临盆的绾濯有些撑不住了,她强撑着眼睛,缓缓倒了下去,绾濯倒在了地上,两腿之间似乎有一股温热,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依稀听到有人在喊她。众人立马围了上去,顾照走到身旁,那裙子已被鲜血染红,看着让人触目惊心,只见顾照眉头紧缩,
“传太医!”
于是顾照不顾所有一把将倒在地上的绾濯抱了起来,他的身上沾满了绾濯身上的血,太医恭恭敬敬地看了回答道,
“皇上不必太过担忧,贵妃娘娘这是突然急火攻心,才使动了胎气。只要静养,便无大碍!”
顾照转过身来,他的身上还沾着绾濯的血渍,
“好好照顾贵妃,如果她和孩子有事,朕要太医院所有人陪葬!”
顾照准备转身离去,绾濯却虚弱得喊着他的名字,
“阿照别走,别离开我。”
顾照叹了口气,终是心软了,他坐在床边上,让众人退下。绾濯的脸色很是苍白,头上有些许密密麻麻的细汗,顾照为她掩了掩被子,拿手帕轻轻将汗擦去,眼神虽然清冷,动作却很温柔,他看着绾濯,眼神中充满了复杂,他知道是他对不起她。
凤阳宫。
熹微看着云霞,眼神动作有些不自然,犹豫万分还是开了口,
“云霞,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云霞笑了笑,讽刺得很,
“如果我过得好,便不会想方设法回来了。我也不妨告诉你,此次我回来,便要将我的东西一件件拿回来,挡我者,死!”
熹微不敢相信眼前的人便是当年的云霞,心中满是惊恐,缓缓说了句,
“绾妹妹不知道此事,你别迁怒于她,她月份都这么大了,你有什么事,冲我来!”
云霞笑出了声,
“绾妹妹,姐姐叫的正亲切。若是我非要迁怒于她,你当又如何!”
“我认识的云霞,如名字般灿若云霞,明艳动人,善良温柔。决不会像你这般言辞厉色,也不会如此咄咄逼人,云霞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我,好吗,我不是别人啊,是你少时最喜欢的熹微姐姐啊!”
说着,熹微起身握住云霞的手,眼中泪珠打转,能看得到云霞的眼中有一丝丝的松动,不过,只是一瞬,云霞猛地甩开了熹微的手,眼神残忍,
“那是过去的云霞郡主,她真有你说这般好,可惜啊,她已经死在了五年前,死在了那高高的悬崖。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回来的皇贵妃云霞!”
云霞带着人走了,熹微却甩在了地上,用手捂着嘴,狠狠地哭着……
乐平宫。
金碧辉煌,雕梁画栋,殿中燃着安神香,缓缓香气氤氲着屋子。顾照坐在榻边已经许久了,绾濯还未醒来。却有人通报皇贵妃来了。
“挽儿怎的来了,该是好好休息才对!”
云霞露出淡淡的一笑,
“我来看看挽妹妹,阿照不如休息一会儿,我来替你看着!”
顾照握住云霞的手,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有一丝暧昧。
“什么看着不看着的,这都让下人去做就好了。昨夜册封大典才过,你竟也有心思!”
云霞害羞的笑了笑。
“你回去吧,晚上我再去找你!”
顾照让云霞回宫,云霞有一丝丝的迟钝,最终还是笑着出了乐平宫。
云霞走后不久,绾濯便睁开了眼睛,刚才顾照和云霞的对话她都听到了,眼底的忧伤藏也藏不住。面色苍白却容颜姣好,她撑着一口气,缓缓说道仿佛只有最后一声气了,
“孩子,孩子没事吧?”
顾照是背对着绾濯的,绾濯看着他的背影。顾照方才转过身来,眼底毫无一丝波澜,只是细细的看着绾濯,
“刚才太医来过了,孩子没事。肚子这么大了,以后你还是待在乐平宫好好静养吧。”
绾濯刚才睡意朦胧,没有看清顾照的身影,现在才看清,终于见到自己思念已久的脸,她心心念念一直等着他从江南回来,她有好多的话想和他说,却不料等到的不是爱意满满的他,看到的是他的怀中拥着另一个女子,一个容貌与她全无两样的女人。她好久没有这样近距离的看着
他了,于是满眼通红地看着他,忍不住轻轻唤出那个久违的名字,
“阿照,你回来了……”
绾濯似乎是有一些意识不清楚,又或许是她心中的心心念念,绾濯从红红的眼中落下了泪水,看着好是让人心疼。顾照看到她这副样子不由得有些心软,就算他心中爱的是云霞,但是也是他对不起绾濯在先,他走了过去,坐在床边,看着绾濯,终是叹了一口气,
“你刚刚动了胎气,朕来看看你。”
绾濯却用力的起身,一把将顾照抱住,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的啜泣,泪水沾湿了顾照的衣袍,
“阿照,我好想你,你知道吗?我多想就这样静静的靠在你的肩上,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等你回来,可是我却看到你带了另一个女人回来,怎么你去了几月江南,你就是别人的了。阿照,我是真的爱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阿照了一口气,对于绾濯是他对不起他在先,可是他心中只有云霞,他不想辜负云霞,也不想真正去伤害了绾濯,他可以护住她在后宫中后半生的生活,可是爱他真的给不了了。
“看来你已经知道一切了,朕早知熹微会告诉你的。是朕对不住你,但真正爱的人只有云霞,当初朕以为云霞死了,朕见到你以为是云霞回来了,朕不想欺瞒了你,但朕不想让云霞心中有任何事情,心生嫌隙。从今以后,你便好好的生下孩子,贵妃应得的,朕一样都不会少。”
顾照说得决绝,根本不给绾濯一丝机会。
听完顾照的话,绾濯顿时便愣住了,从他的肩上起来,目光呆呆,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眼泪入流水一般,怎么也止不住,她突然哭出声音来,
“我不要什么贵妃的殊荣,我只要你。什么名利富贵,我全都可以不要,只求你爱我一点好不好,哪怕就一点点。我知道在你的心中只有云霞郡主,我不过是一个替身,但是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残忍。我保证我绝对不会打扰到你和云霞郡主,你看我的腹中,这是你的孩子啊,你和我唯一的孩子。你摸摸看,你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说着绾濯拉过顾照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顾照叹了叹气,轻轻地摸了摸,他看着绾濯,见她笑得有些癫狂,于是只能安抚道,
“这是朕的孩子,朕不会让别人伤害他的,云霞很善良,你也不必如此。绾绾,这是朕最后一次这样子叫你,是朕对不住你,朕从未想过伤害你。天色不早了,朕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见顾照要走,绾濯一把拉着他的手,
“可不可以不要走,今天晚上留下来陪我好不好?阿照。”
心软一次,便会心软第二次。顾照深吸了一口气,挣脱了她的手,
“贵妃若是害怕,可叫皇后来陪陪你!挽儿还在昭阳宫等着朕!”顾照没有一丝心软的离开,只留给绾濯一个毅然的背影。绾濯却追着他从床榻上摔了下来,伸出的手,抓住的化为虚有,
“阿照,阿照……!”
顾照走后,兰思和阿满便连忙赶了进来,
“娘娘,娘娘……!”
昭阳宫。
云霞坐在殿中,一身红衣,青丝长垂,美得摄人心魄,不可方物。不愧是黄贵妃的居所,昭阳宫乃是皇上亲自所赐,亲自命人监造,果真是金碧辉煌,可比中宫。长长的护甲上涂着美丽的蔻丹,眼神里没有了白日的温柔,剩下的只有清冷,甚至还有一分狠厉,
“今日一见那女子果然与本宫长得很像,本宫以为只是眉眼几处会有几分相似呢,没想到就是如此的相像。”
“那贵妃根本就不足为患,和娘娘您比起来,不过是东施效颦,一个替身罢了。”
说话的是云霞挽从江南带回的侍女柳烟。
云霞却紧皱着眉头,并没有因为柳烟的话而放松,
“就因为她与本宫长得相像,才让本宫有所忌惮。本宫不在的这几年,都是她陪着阿照,如今又有了孩子,本宫就怕阿照会对她余情未了。”
柳烟露出一抹阴笑,
“那女人不过是同您有几分相像,才暂且得到皇上的宠爱,如果,那女人没了这张脸,娘娘您说,皇上还会看她一眼吗,恐怕一眼都是厌恶了!”
云霞挽听了柳烟的话,眼中露出一抹赞赏,
“不错,这事便交于你!”
突然殿外的一声,“参见皇上!”
云霞挽和柳烟连忙回过头,顾照正站在殿门口,不知是什么时候来了,两人竟无一丝的察觉。云霞快速将清冷狠厉的眼神掩盖,换上一副温和柔情的笑容,眼神稍稍有些不自然,
“阿照,你什么时候来的!”
顾照看了云霞一眼,淡淡一笑,
“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