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爱情,我们都在期待。书中的爱情写的太美好了,然而现实中,也不过就是两个灵魂的惺惺相惜。”
-----题记
室友茹打电话过来说,今天来北京出差,到我家住一个晚上。从大学毕业到现在,我和她两三年没见了,读大学那会儿,两人大晚上一起窝在被子里看恐怖片,一起舔屏追星,一起唠嗑八卦,一起逃课建立起来革命情谊,现在想来十分怀恋。
家里空着一个卧房,为外客准备的,搬来北京后与老家离的远,基本没什么亲戚过夜,里面有点儿乱,床头柜上落了一层灰,正收拾着,从抽屉里翻出了一张合照,十几个小孩子蹲在前排,我们站在孩子的后面,十分标准格式化的笑着,背景是一所小学操场。
这张照片是严先生在我们去支教时照的,十分符合他严谨的理科生作风,与我左边隔了一个同学的人就是林知秋,我当年喜欢的人。照照片的时候,我特意站在林知秋的旁边,想离他近一点儿,可是当年严舟偏偏说要按高矮顺序站,效果会好一些,硬生生地插了一个人到我们中间。
当时只是有些遗憾,怨他棒打鸳鸯,可现在再看我们那一片高矮不一的人头,有点儿想笑,我的严先生啊,真是个小气鬼。
和很多园爱情故事不一样的是,严先生他不是我的初恋,我们之间的爱情故事也不浪漫。由于严先生,他又闷骚又直男还毒舌,我和他浪费了几年时间。读大学的时候,我见严先生就像老鼠见到猫,怕的狠,与他的相处总让我想起小时候和数学老师谈话的情景,一样的提心吊胆,手脚局促的不知道往哪里放。
我叫郑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那个窈。我曾十分厌恶这个名字。宁可叫郑金凤这样俗气的名字,也不愿意叫这个。与这样美好的名字相对的是我的体重,我是一个胖子,一个不到一米六,却有着将近一百四十斤的胖子,一个走一步路就要喘三喘的胖子,这个名字对我来说就是个莫大讽刺。
我认识林知秋是在严先生之前,那是一个酷热难耐的下午,那种天儿冰棍儿一拿出来就可以化成水。就这样我还穿着一条黑色肥大的裤子,把我的腿裹得严严实实的,那时候有一种掩耳盗铃的心态,似乎不露出那些白花花的肥肉,我就可以瘦那么点儿。
大学刚刚入学的时候我们学校会弄一个心理测评,严重不合格的全部被叫去和辅导员进行心理谈话。那天下午同一批的有很多人,调查的题目又多又长,很多人不顾对错随便勾了几个就交差了。辅导员的办公室在六楼,药大女孩子很多,趁等电梯的时候四五个成群围在一起聊天,而身材和脸似乎是每个女孩子必聊的话题,也是我从来不敢参与的话题。
听着她们说自己最近又胖了,要减肥了,昨天晚上吃了几块蛋糕,脸上又冒了几颗痘,我就低着头默默地站在旁边不说话,手指揪着我的黑色长裤,这样的话我听过很多,而我听了总是忍不住去看那说话的人一眼,怀着一点阴暗的期待,说不定真的有人和自己一样胖呢?
人在倒霉的时候如果有一个人和你一样倒霉,就会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会想,看,这不是还有一个人陪我吗。可是那个时候的我不知道,人真正缺乏什么东西时,是不会亲口说出来的。
我抬起头偷偷看那几个女孩子,她们有着长长的披肩发,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很仙的裙子。风吹起的群摆和她们的笑容一样漂亮。
我也曾经阴暗的想过,他们是故意在一个胖子面前说这些话,来满足自身的优越感。可我却清楚的知道在胖子旁边说自己不过九十几的体重还要减肥并没有恶意,只是很随意地一个话题而已,毕竟不是谁都会在乎一个陌生人的想法的,或者说不是每一个胖子都像我这么玻璃心的。
还好我的尴尬局促没有持续多久电梯就到了,几个女孩子进去了我跟在他们的后面,最后进来的女孩子穿着小黑裙,手里还抱着一本书。踩着一双黑色高跟鞋,束着高高的马尾,马尾随着脚步,一甩一甩的,任谁都能感受到这个女孩子的自信骄傲,她进来的时候,电梯传来提示音,人数超标。
我的眼睛盯着那个红色的警报,心里一凉。
那个女孩子扫视一圈,疑惑道:“咦,不是可以乘十二个人吗,带我刚刚好呀。”
那一瞬间我站在人群之中,感到强烈的不安与羞耻,也不等那个女孩子出去,我磕磕巴巴地:“我,我等会儿再上吧。”
说完我看都没有看那些人一眼,低着头匆匆地想从人群之间挤出去,电梯不过十几平米,挤着几个人难免会碰着人,他们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看着我怪异的行为,我却感到尴尬,脸都在发热。
短短的几秒钟间,我已经走到电梯门口,却有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横在我眼前,“我等下一趟吧,男生重一些。”
我错愕的抬起头,他却已经下了电梯。
在电梯门缓缓的合上的时候,我看见他对我笑了笑。
那个时候的林知秋确实有让女孩子一见钟情的资本,长的清秀帅气,学习成绩又好基本年年拿奖学金,为人处世滴水不漏,对待女孩子温润有礼。异性缘比严先生那个冰块脸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但那天若仅仅是电梯这一件事我不会喜欢他上年,顶多就多想几天。可是偏偏我从辅导员那里谈话出来后又遇见了他。
我来自一个四线小城地下的小村镇中,我的父母会为了一元钱和卖菜的小贩争执半天,会为了省下两元的公交走很远的路,却可以给我买几百元的零食。在人们为了九九六的工作制度抱怨的时候,他们还在为了一个小时十几块钱的加班费工作到凌晨两三点。
他们一直和我强调文凭的重要性。我以后,不想像他们一样。所以我一直很努力,从小学到高中我一直是好学生,父母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传闻中的乖乖女。我也不是吃胖的,是因为小时候体质弱,吃了太多药导致的。但是从小学到高中,我的心思基本都在学习上,很少会关系自己的体重。
我现在还记得当时和辅导员谈话的情形,当我走进他的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在批阅一份文件。见我来了,走流程般的问了我几个问题,问我家庭条件怎么样,是不是单亲家庭,是不是留守儿童。
当我承认了我是留守儿童时,她说,那你还挺争气啊,考了个好大学。随意而又漫不经心,还带着久经世事的笑意。
不到三分钟的谈话就结束了,这些东西从来只是走走过场而已。
这些问题,让我想起来了很多随着时间掩埋在深处的事情,当时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快点出去透透气,低着头,走的很快。直到撞上了一个人。
我自己没什么事,那个人却被我撞得一个踉跄,身形有点儿不稳。
我手足无措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我没事,没撞着你吧?”
男孩子的声音很熟悉。
我抬起我习惯低着的头,林知秋。
那个时候除了惊异,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一天之内遇见同一个人两次,真的是一种缘分。
他手里的文件被我撞掉,散了一地。
我蹲下帮他捡。无意间扫了一眼,是一份名为繁星的支教策划书。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想让自己的道歉显得更真诚一些,“对,对不起啊,我没看路。”
林知秋一边整理着手中的策划书,一边道:“我倒是没什么事,你呢?有没有被我撞疼,我们男生骨头硬。”
我从前不是没有撞到过人,但是这是第一次有人问我疼不疼。我忽然之间有些委屈,像一个长久被忽视的孩子终于得到了一声问候。我突然意识到我并不是到大学才开始在意我的体重的,我一直都在意,只是从前我必须把心思更多的放在学习上。
我干巴巴地道:“不疼,我肉多。”
那个是我第一次拿自己的体重开玩笑。
林知秋那个时候似乎很急,但即使这样他似乎也察觉了我当时不太好的情绪,伸手揉了揉揉我的脑袋,“对,肉乎乎的很可爱。”
那天他拿着材料进了办公司,我站在那好久,第一次有人说我可爱。
自此之后,我开始刻意去关注林知秋的消息,我知道了他是实践部的部长,他篮球打得好,喜欢音乐,尤其是民族乐,还弹得一手好吉他,学校有好多女孩子喜欢他。
每了解一份,我的自卑和怯弱就多一分,他太优秀,他的光芒照的我睁不开眼睛。
我和他,云泥之别。
茹人很好,也很乐观,在我几次有意无意地谈起林知秋的时候,她终于发现了我的不对劲。
“窈窈,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喜欢林学长啊。”
“没,没有。”
我面红耳赤,既害怕又紧张,害怕她嘲笑我自不量力,又有一点而隐秘期待,我一个人把林知秋放在心里太久了,他像是一个宝贝,尽管不属于我,我也想拿出来别人看看,让他们看看我喜欢的人是多么优秀,这也是我和优秀的人产生关系的一种方式。
室友给了我一个白眼,“你就扯吧,每次说到林学长,你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不喜欢才见鬼了。”
我低着头着不说话。
她拍了拍我的肩道:“喜欢就上呀,林学长这么鲜嫩肥美的一只鸭子,你再多墨迹一会儿,就真的飞到别人碗里了。”
我支支吾吾地,“怎么追啊。”
她瞪大眼睛看着我,“你不会没有谈过恋爱吧。”
我尴尬的点头,那天她和我传授了很多追男孩子的技巧,从嘘寒问暖到巧取豪夺,连着给我讲了两个小时。
然而到最后,我只决定去面试支教活动。毕竟我一直是个胆小鬼。无论是嘘寒问暖还是强取豪夺我都没有勇气,嘘寒问暖我怕被拒绝,强取豪夺就更不可能,我凭什么呢,就凭着一身肥肉?凭着一张普普通通的脸?我只敢做一个黑暗中的偷窥者,追着那一点点的光。
学校每年都会举行暑期支教活动,林知秋手里拿着的那份表使我们学校办的最好的一个支教团队。繁星这个暑期团队,是有学生会实践部门管,林知秋是实验部门的部长,严舟是副部长。
参加繁星的面试便是我第一次见到严先生。那个时候我与严先生正处于老鼠和猫的状态。
按理来说第一部面试不难,可以入选的人会很多,可是那时对于外向热情的人来说的,与我来说简直就是个折磨。
那间教室一共有四个人,学会生会主席,繁星团队的领头人,还有林知秋和严舟。
可是仅仅四个人我都紧张的说不出话来,上台的一瞬间我有点儿后悔自己当时脑子一热做的决定。
可是看到林知秋的笑容,我觉得值得。那天他们问了很多问题,有一个问题我记得十分清楚。
林知秋手里拿着我的资料,“你为什么想要参加支教这个活动?”
我记得我当时的答案。
“因为我也是一个留守儿童,能够明白他们的感受,希望我能够帮助,为他们尽一份自己的心意。”
这是一个很官方答案,甚至因为我不会说话而显的有些虚伪,但我是真心的。
我说完之后,严舟盯着我,神色严肃,“你说话声音可以大一点吗?跟蚊子嗡嗡似的,你这样去给人家学生讲课,人家坐第一排的都听不见。”
严先生一直是个很严格的人,对什么都一丝不苟,不留情面。和他在一起后我曾无数次吐槽过他不解风情,他送的最解风情的礼物是一只死亡芭比粉的口红。
当时他直白的话语,让我觉得很难堪,只能像个傻子一样愣愣地站在那里,用尬笑表示歉意,最后还是林知秋帮我解的围。
后来我还是莫名其妙地通过了面试,这大概就是人倒霉就了好运就会来到的原因吧。
可是除了初试过后的就是试讲。在茹的帮助下,我确定了试讲的课题,小学语文课本中的一首诗《听》。
每天早上她陪我一起到学校小竹林练习讲解,早餐的小竹林阳光很好,早读的同学很多,我不好意思在那里。
“那么多人在哪读书,你害怕什么啊,没有人会注意到你的,再说,你昨天晚上不是讲个我听了的吗,那个就挺好的呀,加油,相信自己。”
室友茹坐在石凳上说。
在试讲开始之前,我就一直在那里练习,有几次就遇到了严先生,因为上次面试他严厉的口气,我总是战战兢兢地和他打招呼,他总是带着冷漠脸点个头,不过万幸试讲的时候,他没有说什么,而且大发慈悲让我过了。
后来便是暑期支教了,那一个月我过的很开心,虽然最终我没有能真正站上讲台去教那些小孩子,但是我负责给那些孩子筹备学习物资,看着那一张张笑脸我就觉得内心暖融融的。
最令人开心的是,我终于走进了林知秋的交际圈,能够接触他接触的人,能够和他为了同一件是忙碌,能够和他有共同话题,唯一让那个时候的我不满意的是,严舟总是在我和林先生聊的好的时候叫我去整理教学物资,明明这些都被弄的好好的,可当时的我没有看出严先生的小九九,也不敢对他提出质疑。
开学后,我决定办一张健身卡,虽然药物致胖很难减,但我想试试。本是想着为了林知秋变的更好,而我和严先生的关系化冰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那天我去健身房的时候,严先生刚好从跑步机上下来,脖子上围着一个白色的擦汗巾,运动衫汗湿地贴在后背,背部宽阔矫健的线条若隐若现。
我低着头就想绕着着走,好巧不巧,我低着头避让的时候,不小心绊倒了一个哑铃,得益于我的体重,勉强没有摔倒。我正尴尬的手足无措的时候。
严舟看见我从身边走过的时候说了一句,我至今记忆犹新的一句话。
走路不抬头,你只能摔一辈子的跤。
这句不带温度的话让我愣了好久。我为什么总是低着头呢?
自那之后,我我严先生的关系才有近了些,因为在同一个健身房,我经常见到他。对于一个很少锻炼的胖子来说,跑步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我在跑步机上不到五分钟,气儿就喘不匀了,每迈开腿就感觉好像有几斤的秤砣挂在我的脚上。
“算了吧,再跑一分钟,我就不跑了”
我经常这样对自己说。可是一分钟后,我看见严先生在跑步机上的侧影就不想停下来,后来不知道过了多少个一分钟。
这样坚持了一个月,我瘦了五斤,虽然还是很胖,但是我很开心。
开学一个月后,去支教的那些同学举行聚餐,我犹豫了很久穿上新买的那条大码的白色长裙。
我对林知秋一直怀有一种期待,在窗户纸没有捅破的时候,总是对窗户外面的世界心存好奇,即使明明知道答案,却忍不住去幻想,因为没有得到一个让我死心的答案。
可是就在那次聚会上,在我第一次穿上裙子的那个晚上,窗户纸被捅破了。
那天我是带着忐忑和期待去参加那个聚会的,宴会上虽然都是去支教过的人,但是我和他们并不是很熟,我去的时候就只剩了一个位置,在林知秋的对面,严先生的旁边。林知秋旁边坐的一个女孩子是支教时教语文的,十分可爱。
吃完后他们说要去KTV,我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了他们提到我的名字。
“林知秋,看你对郑窈那么关照,你是不是对她有意思啊?”
“没有,我有喜欢的人了,你们别瞎说。”
“对啊,老李你什么眼神,胖成球的一个人,林哥能看得上她?不过我更想知道,到底什么样的女人俘获了林哥万年不动的心啊。”
“还没追上呢,先保密。”
“纯情小处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