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问归途

“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吗？”秦时注意这个女孩子很久了，她一直一个人在图书馆安静自习。

“好啊。”顾念北长的小巧秀气，喜欢在图书馆大大落地窗旁边学习。爸爸喜欢庄子，她的名字取自北冥有鱼。仿佛为了对得起这名字，北邮成了小北心心念念的考研学校。

“你叫什么？”秦时长得也干净，178的身高正正好。

“顾念北。”

“我叫秦时。”

两人相视一笑，秦时仿佛醉在这笑容里。小北的笑很温柔，像向日葵一样阳光有力量。

到了晚上顾念北还是没有发消息，秦时忍不住了，终于发出了，你好。

你好呀。

几乎是秒回，简简单单三个字，秦时高兴得差点蹦起来，接着发消息：你大几啦。

大二，你呢？

这是小北第一次主动发问。

大四，准备考研，你怎么也一直泡图书馆呀。

我们专业作业多，考研想去北邮，不得好好学呀。

纠结良久，他终于还是发了这一条：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鸭。

秦时很开心，他想起第一次看见小北的样子，她穿着墨绿色碎花一字裙，白色浅口皮鞋，披着头发坐在窗边学习。正好他学累了一抬头看见了她，眼前一亮，似乎不那么累了。到最后抬头发现她不见了，心里似乎还空落落的。所幸第二天他又看见了她，偶尔小北抬起头和他目光交汇的那一刻，秦时会躲避，似乎不好意思起来。终于在某一天，秦时终于鼓起勇气要了联系方式。想到这里，他问小北：你看我怎么样。

得看你表现。

哪怕是这样的含糊，秦时也开心的抱着手机。

就像天下所有的小情侣相恋一样，他们也一起自习，一起看电影，去吃饭。但是日子不可能风平浪静，秦时大四了，他和舍友说过顾念北，舍友说你考研去魔都，现在被江市能源公司录取，她还小，还要在集庆两年，未来她要去帝都，你们怎么长久。

秦时把顾虑说给小北听，小北说：“恋爱是我们俩的事，走一步算一步，勇敢走，不问归途。”

“可是你不觉得异地很难吗？”

“我觉得呀，考研也难你不考嘛。”小北把头靠在秦时肩上，看着晚上的湖景，继续说“你不觉得难，所以珍贵吗？”

秦时揽住了小北说“那我们且走且看我会不会很渣。”

“你又没有对不起我，而且你情我愿，怎么会渣。”

“小北。”

“嗯？”顾念北一回头，秦时亲上了她的额头。

一天晚上，顾念北发消息说：周三有空吗，这两天腰疼厉害想起看看。

怎么啦，严重吗，有空的。

有点，一直疼，舍友揉了也没用。

周三，秦时带着顾念北去看骨科，拍了片子，抽了血，小北靠在秦时肩上等结果。

“唉，一大早来早饭也没得吃，饿了。”

“先别吃万一还有检查要空腹明天还得来。”说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嗯，好吧。”

顾念北，请顾念北去十一号诊所复诊。

“到你了。”秦时拿着报告单，牵着小北的手。

“医生你看看她怎么了。”

“乙型溶血性链球菌感染，再去查个肾和心脏。”

“秦时，我今天自己去医院了，肾炎和心脏瓣膜关闭不全。”顾念北低头拨着碗里的鱼羹。

“挺严重的啊，干嘛不让我陪。”秦时放下筷子，轻声有力的责问

“嗯啊，有朋友陪。”顾念北的声音更低了。

“那个秦时，要不我们算了吧，未来我的生活会有很大影响，肾科医生甚至不建议我生育，你不是喜欢小女儿嘛，我不想你有遗憾。”顾念北也放下了筷子。

“你说过的，且行且看，不问归途。”

今年的春节并没有太多欢声笑语，一场疫情冲淡了太多喜悦，尽管专家一再建议不要去公众场合，尽量不要去医院，但是顾念北需要四周复诊一次，很遗憾她中招了，隔离了。

“秦时，我今天气喘很厉害。”

“小北，疫情结束了，我们去看电影吧。”

“对不起，我怕撑不到那天了。”

第二天，顾念北死于急性左心衰，永远留在了20岁。秦时坐在病房前泣不成声，他多想进去抱着她哭一场，告诉她不吵了，告诉她为她牺牲一部分一点都不遗憾。

后来就是小北被推进太平间，秦时站着，一直看着，直到看不见小北，看不到匆匆的那群人。他满是泪痕的走着，他该回家，或者该是跟上去，再看小北一眼。可是他没有，他似乎是漫无目的的走着，和小北越来越远，不问归途。

“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吗？”

“好啊。”

“你叫什么？”

“顾念北。”

“我叫秦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