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因坐了许久,腿脚发麻,林南鸢重心略有不稳,脚一滑,险些失足跌下。
她连忙抓上宫瓦,才幸免于难。
能在宫顶下面接住她、能并肩站在她身旁保护她的人,已经不在了。
林南鸢一连等了三月,却连一个熟悉的身影也未等来。
顾清晏彻彻底底的消失在了她的生活中,连带他消失的,还有玉玺,和皇兄。
樾国一度落败。剩下几位兄长为夺皇权而拼死争霸,全国上下人心惶惶。
匈奴一度侵犯边疆,中央只得割地赔款,以至于国库空空,为今之计,只好从百姓身上下手,多次加收关税。
富贵人家不问世事,官员们层层克扣,造就了如今的樾国,已经像是一座空城。空的不是人,是心。
街道边缘到处是衣衫褴褛的乞儿,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更有家道中落,于是沦为奴隶妓女的公子小姐。
自她见到他的第一天起,便知他命本不凡。
他眉宇间有一抹轩昂的气宇,非常人所及。他一步一笑,其气质之出尘,根本不是一普通百姓可比的。他瞳孔之深邃,叫人真真摸不透他究竟在思些什么。
这京城中的所有人,皆有可能因他的一举一动而命丧黄泉。
她都知道,只是却仍旧愿意傻傻地,去相信他。
他只要一句话,她便义无反顾的去深信。
一遇,玉玺不翼而飞。
深交,王兄生死未卜。
他委实是个神偷罢,偷了玉玺,偷了王兄,亦偷了她的心。
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是她?还是那众人瞩目的皇位?
她知晓他能翻云覆雨,
亦知,
樾国的皇族,即将更名。
只可惜,她一介女流,无力回天。
林南鸢苦笑着将那枝红梅别进发间。我竟没发现,这枝红梅,竟是你对我的告别。
你说,想要我信你。
你说,你会让樾国河清海晏,像你的名字一样。
顾清晏,你真的做到了吗?
你真的,没欺我吗?
9
一日深夜,林南鸢再次鬼使神差的跑上了宫顶。
须臾后,身后的树叶微不可查的动了几许。
现在无风。
换言之,有人来了。
她立刻警惕道:“谁!”
身后款款出来一位颀长的身影——暗红的龙纹外袍,头发微乱,气质却极为雅正。他负手而行,眉眼生的与她有几分相似。
是,皇兄?
她的皇兄分明是一个眼角眉梢浑身上下散发着笑意之人,眉眼间满是温柔和孤傲。他虽是帝王,却极为平易近人,从不以一副睥睨天下的高傲嘴脸面对世人。
而眼前此人,除了脸生的和皇兄无二,周身上下却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冷冽邪魅之意。他玩味般的挑着唇角,缓缓朝林南鸢走来。
每一步,仿若都走在她身上,让她心惊胆寒。
她谨慎地后退了几步,冷声道:“你不是皇兄!你是谁?”
她早就开始怀疑这位“皇兄”了。半年内,他的行为举止甚是古怪。
皇兄每半年都会下民间微服私访,哪怕国库空虚也从不克扣百姓,殿试之时每次都会亲自到场,并且每两天都会悉心过问一遍她的课业。
而这位“皇兄”从未这样,还否决了许多皇兄曾颁布实施的立法。
口口声声说是发现自己的过错而更正,却越更越乱。
这绝不是虚心改正错误,实则,他是在高召天下,我这个皇帝不行。
这不是改错,而是一场设计。
这是一场极为精心的设计,为了让世人颠覆对皇兄的认知,将皇兄的形象毁于一旦。
但这也不是一次简单的设计,它还是一场铺垫,一场,改朝换代的铺垫。
如果自六月以来“皇兄”便不是皇兄,那么这次“皇兄”的失踪,恐就是一场圈套。
设计的人是谁,中计的人,又会是谁?主谋是谁,猎物,又是谁?